“啊啊啊啊啊！！”戴天工想要通过狂吼让画中女子的眼神离自己而去，但是无济于事。

顾莞站在楼梯的最高处俯瞰如鸟兽牛马一样的戴家人。

戴天工在长吼，陈锦也在这时扑了回来，二人像两只蒙昧的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陈锦作为女人很快就落了下风，她被戴天工揍出了鼻血，随即就抄起一旁的瓷瓶往戴天工头上一摔还击。

血，怒吼时喷溅的口水，被抓掉的头发和碎瓷片落成一地狼藉。

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之前还自诩矜贵地坐在饭桌旁享用着鹅肝，购买着足够当一家人一年生活费的奢侈品，还做着人上人的幻梦。

金玉其外的戴家呵。

戴天工人前是慈善企业家，人后好大喜功贪慕虚荣。

陈锦人前是保养得当的贵妇，人后对儿媳动辄责打，明明从来就不允许儿子和顾莞独处，反倒还嘲讽顾莞生不出孩子。

戴珍珍人前是小公主，人后，只是心如柏油色的黑茶。

还有戴彬……虚情假意，忘恩负义……

戴家人虽都阳寿未尽，但落得这步田地已经和坠入地狱没有区别了。

顾莞把手伸向黑色大衣的口袋，摸出童桐为她准备好的东西，往半空用力一扬——

是漫天的纸钱。

黄色纸钱飘飘洒洒，如厄运之神急于抚摸生灵的手，飘到戴珍珍头顶，飘到戴天工陈锦扭打着的身下，飘到过去三年顾莞曾留下足迹的角角落落。

“今晚，我来为戴家，送终。”

一切妥当，闹剧收场。

顾莞带着童桐往门外走，突然被戴珍珍抓住了脚踝。

“嫂嫂，嫂嫂救我……”又是戴珍珍擅长的装可怜那套，她居然能发现戴家完蛋她也会跟着完蛋，说明她还不算太蠢。

但戴珍珍接下来的话就让顾莞打消了“她还不算太蠢”的念头。

戴珍珍说：“姐姐，小菀姐姐，救我，我把戴彬哥哥喜欢哪种类型的都告诉你，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最近每一个找到家来的女人我都见过，她们什么穿着打扮我都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小菀姐姐？】

顾莞心中闪现了某个又乖又奶的齐刘海吃冰淇淋的样子。

“小菀姐姐也是你配叫的？”顾莞厌恶地把脚踝一抽，随手捡起一张纸钱，又用手去掏戴珍珍的兜，戴珍珍会随身携带口红，她知道的。

把口红的盖随手一扔，顾莞把膏体旋出，果然是最近流行的茶系颜色。

顾莞在纸钱上飞速地写着，然后把写满字的纸钱往戴珍珍眼前一晃说：

“我写下的这些人全部都和戴彬有一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看着纸钱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顾珍珍的嘴张成一个O形，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手腕，哥哥戴彬不过是有名气才有女人倒贴而已，没想到哥哥比她还会浪。

这般惊讶又呆滞的表情无疑让顾莞厌恶，她把写满口红字的纸钱揉成一团，塞进戴珍珍的嘴里，又把戴珍珍的口红像扔病毒一样往地上一摔，膏体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道狼狈的浅红。

大门打开，夜雨袭人凉风倒灌，吹起顾莞的黑色风衣。

“童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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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袭的深夜，戴彬已经和金醉赤裸地纠缠在一起，可惜手机的电话铃声一直在败坏他二人的兴致。

“哎呀！烦死了，你快去接吧。”金醉抱怨着把戴彬一脚踢开，戴彬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一看，八个未接电话全来自妹妹戴珍珍。

“怎么了？我不是说我和导演……”

“哥！快回家！！”戴珍珍的声音如同鬼哭：“家里一团乱，爸妈就差拿刀对砍了，都是顾莞那个疯女人害的！快回来！”

戴彬心烦意乱，他觉得让顾莞那种身体不好又单纯可欺的病秧子同意离婚简直轻而易举，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人能到这步田地。

可是一边的金醉一听出手机里是个女人，顿时恼了。

她在陷进去之前就听圈子里的姐妹说，人前老实纯情的戴彬实则很会玩，被他泡上的女艺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她当时还不信。

今晚本是良辰美景却被一个女人打断，她就算以前不信，现在也相信了七八分。

“把手机给我！”

金醉噼手去抢戴彬的手机。

戴彬自是不给，不仅因为戴珍珍话还没说完，他的家丑绝不能让戴家人以外的人知道，而且他手机里藏了太多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他不仅身败名裂，可能都要去坐牢。

“你给我，给我！！”金醉已经顾不得自己营造出的性感大方的形象，疯了一样去夺戴彬手里的手机。

“烦死了！”戴彬钳住金醉的手腕把她拖到阳台，再从内把阳台的门锁上，任金醉在外面又拍又打阳台门，他背过身去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听完戴珍珍哭惨了后的絮语，戴彬已经大概了解了家里的情况，他把衣服穿好准备回家一趟。

轰隆！！！！！

雷声好响，就像炸落在耳边般让戴彬一哆嗦。

随后，在噪杂的雨声中，他彷佛听见阳台上传来一声闷响。

“啊……完了！”

戴彬勐地回身拉开床帘，阳台的玻璃门外，金醉已经浑身湿透倒在地上，身上还冒着可疑的白眼。

戴彬此刻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有两个声音在他心中对话：

一个说，把她拖进来，送去医院急救的话说不定还能活；

另一个人说，放着别管，要是他送金醉去了医院，全世界都会知道他跟金醉开房，这就破坏了他一贯的禁欲人设，最可怕的是，金醉似乎有个白人金主……

挣扎了半分钟后，戴彬心中残余的人性让他把金醉拖进了房间。

看见金醉的胸膛还有微弱起伏，戴彬在心中感谢了八百万次老天，起码这下他不是杀人犯了。

但是他残留的人性只能支撑他把金醉拖进来，至于送医？那会毁掉他的大好前程！他不敢。

手机还是无休止地震动着，戴珍珍的打电话一个一个打进来。

戴彬觉得自己烦透了，衰透了，为什么破事总是一个一个找上他？

要是戴珍珍不打电话过来，他就能和金醉继续人不知鬼不觉的恩爱，要是能继续恩爱，金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是死是活，他也不会被逼到悬崖的边上。都是因为顾莞！都是她害的！

戴彬把浴室提供的塑料手套脱下，塞进了口袋里。

不管金醉怎么样他都要走了，再不走就会被人发现了。

可当戴彬的手碰到门把时，金醉冷静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主人……”

戴彬见鬼一样地回头，看见金醉直挺挺地坐着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埋怨说：

“如果你不要闹，就不会在外面被雷噼了，今晚都是你不好，我没兴致跟你继续床上游戏了，我走了。”

金醉没有动，没有像之前一样，恩爱后逢戴彬离开就撒娇哭闹，她只是冷静，诡异的冷静。

“我说你……欸！金醉……”

“主人。”

金醉艳丽的脸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

她看着裤脚和手臂处衣裤皆湿透，全身狼狈的戴彬，轻启嘴唇：

“吞噬者小醉，见过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