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学姐给墨翰同学的第一次家教辅导发生在家长会后的第三天。

他不喜欢和顾莞一起呆在图书馆感觉，他觉得太拘束，所以主动提出把教学场所改到校外。

“你想去哪？”顾莞问，顺手在墨翰同学错漏百出的语法填空上画上一个红圈。

“嗯，这周六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怎么样？”墨翰不在乎自己的试卷已经一片红了，他趴在桌上，手垫着下巴问。

“那里光线太暗了，不适合学习。”顾莞头都没抬一下。

“啊……嗯……不暗啊？”

顾莞抬头看他。

“真的不暗，我上学时才路过那里，可亮堂了，而且环境也好，很、很适合学习！”

顾莞于心不在乎去哪里做家教辅导，反正无论去哪里酬劳都会按时打到她的账户，再说了，她对面前的小崽子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毫无兴趣。

“随你吧。”她低头又画了一个红圈，说：“一张卷子里，涉及过去完成时的题你错了三次，需要重点辅导。”

墨翰含湖着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终于能够看学姐穿便服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六，墨翰在最能体现他今日帅气的备选衣物中挑了又挑，虽然往日他出门前也要琢磨一阵子，但今天怎么就挑不出来了！

最后硬着头皮挑出了一身后才发现马上就要迟到了。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咖啡馆时，发现顾莞已经在店门口等他了——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

要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

“学姐，你怎么还穿校服啊？”墨翰落座，熟练地叫来服务生。虽然他喜欢甜食和奶油，但是在酷酷的学姐面前他还是想摆出一副大人模样。

“你好，我要一杯冰美式，你呢学姐？”

“……一样。”

五分钟后，服务生为他二人端上冰美式时，墨翰正在做完形填空的第三题，他很珍惜每周六的习题，因为是顾莞亲手为他出的。

又过了七八分钟，他把完形填空做完了。

咖啡杯壁上凝结出液珠，冰美式幽幽地冒着冷气，他拿起玻璃杯喝下一口……

【唔！！好苦！！】脸蛋马上皱成一个八十岁老汉。

苦涩的感觉褪去，墨翰偷眼看着顾莞——

顾莞在他做题的时候就会自己复习，今天她带了作业来写，顾莞写作业很有学霸风范，她几乎没有读题的时间就刷刷刷写了下去，就算题目很长她读题的时间也极短。

发现墨翰停笔，顾莞抬起了眼眸。

“怎么了小孩？不会做？”

“啊，没有。”墨翰移开眼眸，因为心虚不敢和顾莞对视。

“我在喝咖啡，这种不加糖的冰美式喝起来比较提神醒脑，幼稚的小孩子才喜欢加奶加糖的呢，你说是吧，学姐？”

墨翰把自己装腔作势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却发现眼前学姐的两条眉毛正慢慢扭曲成结。

“额，怎么了？”

“我不喜欢苦的东西。”顾莞答，她丝毫不在意被形容为“幼稚的小孩子，”虽然她成长中很少有机会能吃到零食或者甜食，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吃苦的。

明明人生已经够苦了。

这操作，墨翰看不明白了，他问：“那你为什么跟着我点冰美式？”

顾莞放下笔，很平静地看着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咖啡厅，不知道该点什么所以跟着你点了，要不是你妈妈聘请我负责你的英文辅导，我根本不会来这种奢侈的地方。”

墨翰，失语了。

顾莞原来在他心中的地位像北极星一样高悬在夜空，没想到她竟然是从淤泥里开出的一朵花。

“继续做题。”顾莞用笔尖敲敲墨翰的卷面，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家庭作业。

如同滤镜被啪地打碎，顾莞点明她困窘的处境后，墨翰才发现她的钢笔是旧的，而且漏墨染黑了她的手，才知道为什么顾莞永远都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永远穿那双半旧的小白鞋。

半张卷子做完，顾莞活动了一下肩膀，看向了桌上两杯冰块已经融化的咖啡。

她自己这杯还是满的，小孩那杯也只喝了一口。

【尝尝看吧。】顾莞想。

她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果然苦，但既然这是她花钱买的，咬着牙都要喝完！

“学姐，要不吃点这个压一下苦？”墨翰同学把手伸进裤兜，再掏出来时掌心里躺着几颗糖。

“蓝色薄荷味，橙色橘子味，粉色草莓味。”

顾莞嘴角勾起很不明显的弧度，从少年掌心拿过粉色的糖果，指尖轻轻擦过少年的皮肤。

“我在操场睡觉的时候嘴里就特喜欢含块糖。”墨翰随口扯着闲话，只为环节刚刚的尴尬，他看着顾莞把糖纸拨开，把糖放进了嘴里。

“喏，学姐，你吃了我的糖就不能生我的气了哦。”

顾莞眼梢微弯，说：“我不生气，那你把剩下的咖啡喝掉吧，我实在不喜欢喝，又怕浪费。”说完就又低头去做她那套模拟题了。

这下墨翰心中叫苦不迭，他也很讨厌冰美式的啊！可是为了在姐姐面前做一个坚强的大人，他只能咬牙强忍，还要强忍两杯的量。

咬着牙喝下自己那杯，墨翰无助地看向顾莞那杯，却发现玻璃杯上仍残留着一个澹得不能再澹的浅粉唇印。

【她来见我前涂了粉色唇膏？】

【而且这，是间接接吻！！】

专注于最后一道大题的顾莞没发现，坐在他对面的男生已经满脸涨红化身番茄超人了。

不同于第一杯美式，墨翰同学用牛饮的喝下，这一杯他找准角度轻啜，像亲吻不忍破坏的梦境。

美式虽苦，他墨翰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