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一看，凌霄低着头，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你可还好？”

郑芷往旁边看了眼，暗金正低头随侍在一旁，两个人模样看起来风尘仆仆。

“我没事，燕儿和画眉刚才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凌霄听闻，回身看了眼暗金，暗金会意，转身就去寻了她们。

“不要担心，我那大哥还躺在床上，不会有事的。”凌霄轻声安抚道。

郑芷心中感叹，凌霄现在是越来越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凌霄陪着郑芷进了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凌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看郑芷的眼神微有闪烁。

郑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破了这种沉闷，“今日我和嫂嫂去看大哥了，谁想嫂嫂被砸破了额头，我有些担心......”

郑芷不是不愿意和凌霄共处一室，只是这样的气氛让她无所适从，她想找个由头出去，另外，她也确实担心许延怡怎么样了。

凌霄一点头，眼神泛过一丝冷光，随后开口道：“嫂嫂的事我听说了，刚有人来报说嫂嫂现下已无大碍，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明日再去叨唠嫂嫂吧。”

凌霄都这么说了，而且晚上去打扰嫂嫂是不太好，也许她都已经睡下了。

提到许延怡，郑芷突然想到一事，她抬眸郑重其事地对凌霄说：“我怀疑嫂嫂用的安神香有问题。”

凌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其实在郑芷那日对许延怡送的荷包作出的反应他就猜出了一二。只是后来他让懂香和懂毒的人来查看了半天，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那种异香，不是简单的一味药制成，而是由很多原料经过复杂工序制出，如果不是炼香者本人，其他人一时半会很难探出究竟。

郑芷看凌霄的样子，心中猜出他也早就有所怀疑。接下去，她说的一句话让凌霄震惊之余，彻底陷入了沉默。

“那种安神香，我曾在我母亲逝去那日，在她的房中闻到过。”郑芷声音虽然听上去已经很平静，但是她是压下了莫大的情绪才平稳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之前没有告诉凌霄，一是还不太确定，二是，她本不想让凌霄再因为她牵扯进来了。但是现在事关凌霄敬重的嫂嫂，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凌霄知道。

“伯母......”

凌霄浑身上下慢慢渗出一股煞气，郑芷都能感觉到一阵寒凉。

好一个郑江德，他怎么不知他和他大哥已经如此亲密了，尽然已经到了共同分享一种香料的地步了？

凌霄默然了片刻，注意到郑芷后，他马上收了身上的凌厉，他不想再让郑芷想到此事伤心，便岔开话题道：“今日我随父亲去办事，遇到了一个波斯商人，他卖的花在吴县不曾见过，我看着好看，就带回来了。”说着，他朝外吩咐了一声，一个小厮就捧着一个精致的花盆走了进来。花盆里，栽种着两朵蓝紫色五瓣的花朵。两朵花的花枝正好互相依偎在一起，乍看下好似一对连理。

“在波斯，这叫做鸢尾花，在波斯语中，代表着如彩虹般的希望的意思。”凌霄注视着郑芷的侧颜，眉眼柔情。

郑芷沉默，凌霄是在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一蹶不振。

她怎么会放弃希望呢？她在母亲下葬的那日就发誓过，她要好好活着，让欺辱过她的人不得好过。

只是，她还太弱小了，她身份卑微，加上之前的坊间流言。她说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眼下，能帮她的人只有凌霄，可是......

她抬眼看了眼望着她眉眼含情的凌霄。要让他放弃和知县府乃至柏府的同盟，又该是如何的强人所难。

最终，郑芷还是什么都没说。

同时，她也忽略了凌霄送她这一盆鸢尾花的另一层心意，那是连理缠绵之意。

凌霄看着郑芷欲言又止的表情，眸光闪了闪。

他用平淡的口气问道：“你......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的？”他想郑芷亲口对他说出来。

郑芷微微诧异，没想到凌霄会突然这么问，但是她思量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郑芷摇头的那瞬，没有看到凌霄微微失落的眼神。

暗金很快找回了画眉和燕儿。

凌霄待暗金回来，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暗金，去查一下上次那伙刺客，和大公子那边是否有关系？”暗金闻言一惊，抬头问道：“主子，您的意思......”

凌霄脸色阴沉，微一点头，“去吧。”

等暗金消失在黑夜中，凌霄一人静静地坐在书案前，面前摆放了一幅画作，群山巍峨连绵，只是这画看起来笔法稍显稚嫩。那是，郑芷在钟灵宅第一次画的群山图。

“你是怕又欠我一个人情吗？”凌霄自嘲道，“还是你不相信我？”

他好几次觉得虽然和郑芷离得那样近，却能感觉到她无法掩藏的若有似无的疏离。

她不愿意拖累他，不愿意和他绑在一起，宁愿想当丫鬟来偿还他的情，一直，有礼却疏离。

他私心里是多么希望她可以以小女儿的姿态完全依靠着他，让他帮她踏平那些坎坷阻碍。

......

一连过了几日，凌霄一直早出晚归，没有再去过郑芷处，听燕儿说凌霄已经正式接受了任职。

这一日，许延怡来和郑芷话家常。

自从上次郑芷让她不要再用安神香后，她虽然诧异了很久，半信半疑间还是依言停用了几日，虽然开始仍会辗转反侧睡不着，但是说来奇怪，慢慢她习惯了，反而后面自然睡得着了，精气神也比以往好了。以前用安神香虽然睡得快，但是每日早起后总是觉得精神不爽利，呼吸也不很顺畅。而且，她的相公凌锋也不喜欢在他在时点那香，就像她额头被砸的那一日......

想到她的相公，许延怡的情绪又陷入了低谷。

看着眼前的郑芷，其实她是有些羡慕她的。虽说郑芷之前家世不幸沦落为妾，后又成了弃妾。但是，却有那人才卓越的二弟护着她，为了她不顾名声频频出手相助，不说别的，且看二弟对郑芷的关怀和呵护，那是她的相公永远都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