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烟只听得“嘭”的一声响，王玉卧室的房门便在她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妈！你开门呀！你要跟他聊什么呀？”她使劲地拍着门，对王玉喊道，然而王玉根本就不理睬她，反而“咔哒”一声将门从里面锁上了，她只有又威胁冯立，“冯立，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门里面的两人自然都听到了姜暮烟的话，王玉依然严肃着一张脸，冯立却是莞尔一笑，王玉看得分明，那眼神里全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的宠溺。
姜暮烟拍喊了好一阵，里面的人都不回应她，她只好气闷地坐到沙发上，想想又不放心，便给冯立发了个信息：冯少，希望你不要在我妈妈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发完之后她便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环视着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儿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仿佛就在昨日，然而自从爸爸因公殉职之后，这个家里就少了很多欢笑，那些艰难的岁月，全靠着母亲和十多岁的哥哥带着她一起熬了过来。
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却出了哥哥的事情，家里一下子又陷入愁云惨雾。
不久之前家里被刀疤脸一伙打砸一番之后，还没有好好收拾过，现在看去都还是狼藉一片。
母亲显然也没有回来多久，因为整个客厅里只有大件的家具归了位，其它的地方都还没有打扫。
她起身，开始收拾客厅。
王玉的卧室里，冯立正特别严肃地跟王玉谈话。
“冯先生，现在你可以解释了。”王玉在窗前站定，然后看着冯立冷冷地说道。
冯立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坦诚地迎视着王玉，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哥儿的目中无人，也没有刚才在客厅里的一味讨好，“阿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尽管他已经尽量隐藏了，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何时都会有强大的存在感。
他并没有如之前在客厅里说的那样，自己来解释，而是将话语权交给了王玉，这样既显得尊重对方，也不会因为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而反而让对方不满意。
实际上，主动权还是在他这里。
“好！”王玉也干脆应道，“姜文的高利贷是不是你还的？”
“是！”冯立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王玉心里对姜文这个陷入迷途的儿子不由得有了一丝怨恨。
“这就是将你和暮烟联系起来的最初原因？”
“是！”
“你说你们之间有感情？你爱她？还是喜欢她？还是仅仅只是不讨厌她？”
“我想应该是爱她！”
王玉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但是冯立的答案始终是简洁的。
“应该？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清楚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吧？”
“领证的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已经很明确了，我就是爱她！我觉得今后的生命中不能没有这个女人！”
王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就暮烟这么一个女儿，她爸爸又走得早，我不盼着她给我找个多有钱多帅气的女婿，我只希望她这一辈子能有个安稳的归宿，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她爱她呵护她。”
“阿姨，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冯立沉声答道，沉黑深眸带着一丝坚定。
“我可以暂且相信你能做到，但是你的家人怎么看待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你们家是高门大户，我们只是平民之家，她还有个染上赌瘾的哥哥，你们家的人都能接受她跟你在一起吗？要知道结婚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王玉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冯立愣了一瞬，随即眼里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意，一闪而过。
“阿姨你放心，我的外公外婆已经见过暮烟了，他们都很喜欢她，我想我妈妈也会喜欢她的。至于其他人的意见，我完全不会考虑，所以您也不用在意！”
王玉沉默了一下，她已经知道冯立跟他的父亲冯傲天关系不是很好，但是那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人，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
想了想，她还是缓缓说道：“我还是希望你的家人都能祝福你们，毕竟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才会更加幸福！”
这回轮到冯立沉默了，要想冯傲天那个老顽固同意他和姜暮烟在一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了，他是绝对不会去求他任何事情的。
“阿姨，这个我不能保证，我只能说我能给暮烟她想要的生活，这一点请你放心！”
姜暮烟一直将客厅都收拾完了，屋子里的两个人还没有聊完，她趴在门上听，却只能听到说话声，别的就什么也听不清了，也不知道冯立那厮跟母亲说了些什么。
她又去将自己的卧室收拾了一番，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冯立也刚好从母亲的房间里出来。
“我妈呢？”她往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便压低了声音问。
“她在里面，叫你进去！”冯立抬手揉了揉她因为打扫卫生而有些糟乱的头发，又顺势刮了刮她蹭上了灰的鼻子，才淡笑着说道。
她偏头躲开，又好奇地问道：“你有没有在她面前乱说什么？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冯立！快进去吧！”
看着他脸上那欠揍的笑容，她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把门关上！”王玉见她进来，淡淡地吩咐道。
姜暮烟听话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到王玉身边，然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仰头望着她。
王玉看着她小心又委屈的眼神，心里哪里还有多少气，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你对那小子有没有感情？”王玉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问题让姜暮烟猝不及防，她总以为母亲会先斥责她欺骗她的事情，没想到一来就跟她谈这个。
她皱眉，不安地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爱你！”王玉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像她小时候一样，“你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姜暮烟张了张嘴，想说她跟冯立从头至尾都只是一场交易的，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告诉她不是，她又闭上了嘴，只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你心里也是有他的对不对？”王玉见她沉默，帮她说出了心声，“要不然依你的个性，你要是不喜欢他，他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跟他去领证的，是吧？”
都说知女莫若母，王玉这句话可谓说到了根本上。
姜暮烟心里很清楚，虽然冯立用了各种手段威胁她，她也跟自己说她这样委曲求全是为了哥哥为了家，可是，若不是因为心里有他，她还真的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跟他领了证。
她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不是就算半推半就了？
她也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可是却不敢肯定他说的喜欢她爱她，有几分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又有几分是为了利用她。
她要的，是一份纯粹的爱情。
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他一直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她从来看不透他的心。
所以她犹豫、徘徊、踌躇不前，她也在等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这些女儿家的心事，她从来没有跟母亲说过，现在一股脑儿说出来，心里竟然很轻松。
“傻孩子！”王玉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里，像她小时候不高兴了那样轻拍着她，“不管你们是以哪种方式相遇相知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了！每个人的感情之路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只有前面经历了波折，后面才会愈加幸福。既然你现在还不确定，那就先观察等待，等到你确定的那一天。但是，不要就这样将他推开。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贪图富贵的人，但是三毛说过，‘我若不爱他，他是百万富翁我也不嫁；我若爱他呢，他是亿万富翁我也嫁’，所以不要去想你能否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金钱权势，你就去看他这个人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姜暮烟微惊，她不知道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爱情理论，不过这番话确实如醍醐灌顶一般，将她浇醒了。
她在母亲怀里扭了扭，有些娇羞地说道：“可是妈妈，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王玉用温暖的手掌顺着她的秀发，慈爱地笑了：“又说傻话了不是？哪有女儿一辈子不嫁陪着妈的？要是你真的这样做，恐怕我会被人戳脊梁骨戳死了！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
“妈！”姜暮烟不依，嗔怨着，“我才不走呢，我要陪你住一段时间。”
客厅里，冯立拿着手机，一直在听母女俩对话。
没错，是他请求王玉让他偷听的，因为他和姜暮烟的关系每到关键时候就会出现问题，他想清楚地知道症结所在。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姜暮烟不够相信自己的真心，他真想立马就掏出来给她看看。
听到门响，他赶紧挂断了电话，站在窗边装作看筒子楼外面的老槐树。
王玉先出来，眉眼淡笑着看了冯立一眼，然后转头对姜暮烟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出去买点菜，吃了饭再走！”
“妈！”姜暮烟白皙的小脸上染上薄红，不自在地看了冯立一下，然后趴在王玉耳边低语，“干嘛第一次来就留他吃饭啊？”整得好像她们已经接受了他一样！
“阿姨，我带你们出去吃吧！”冯立走过来，很自然地拉起姜暮烟的手，对着王玉坐了个请的手势。
王玉摆手道：“不用了！这顿饭，我想在家里吃！”
冯立便不再坚持，却是拿出电话，边拨号边道：“那我让人把食材送过来吧，您不用出去了！”
“哪儿都有你！”姜暮烟小声嘀咕着，瞪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她的脸却不由更烫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整得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呢？
“哼！”她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王玉失笑摇头，“她这是害羞了！”
冯立了然地点点头，跟王玉确认了一下食材，就吩咐自己的人买好了即刻送过来。
打完电话之后，他又发了个信息，这才笑着对王玉说道：“阿姨，已经安排好了，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王玉含笑点头，便也不再管她们了，自顾自去厨房了。
冯立敲了一下门，然后不等姜暮烟来反锁，一下子拧开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她羞恼地瞪着他，伸手将他往外推。
冯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同时身后的门被他用脚轻轻踢上了。
“门让我进来的！”他笑着回答他的问题，环顾了一下她的闺房笑问道，“知道我要来，特意收拾了一下？”
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真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现在被他说出来，只是让她更加恼怒了，“谁特意为你收拾的？”说着又开始挣扎，奈何冯立箍得很紧，她根本挣不开。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他的体温传到她身上，只让她浑身都像被火烤着一样，滚烫滚烫的。
冯立就那么抱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姜暮烟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震得她耳膜都疼了。
她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只得开口说道：“你先放开我！”
但是出口的声音却让她吓了一跳，竟然低沉酥软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拥抱着她，她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冯立听到她软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身体忍不住一僵，薄唇已经本能地覆上了她娇嫩的唇瓣。
“冯……唔……放开……我！”她的声音被他吞没了。
冯立吻够了，这才松开了她的唇，额头却抵着她的额头，略急促地喘息着。
“暮烟！暮烟！”他低声呢喃着，传到姜暮烟耳朵里却带着极大的蛊惑。
“冯立……你……你先放……开我！我妈……在外面呢！”姜暮烟也喘得不成样子，却还保持着一丝理智。
他们现在这样被王玉看到的话，她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也就是说，我们回去以后没有别人了就可以了是吗？”冯立离开她的额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道。
“冯立！”姜暮烟急了，猛地就推开了他，“冯立，我们之间还需要保持距离！”她还没有松口要跟他在一起呢！
“不！我们已经领了证了，我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距离了！”冯立说得一本正经，却听得姜暮烟面红耳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