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西楼并没有洒进阳光，下楼的白气缓缓上升，霞已然备好了蛋花面，不知道过了这个秋天，该是算了一年吧。

萧潜猛地从床上惊醒，两只眼睛都有着黑眼圈，为了今天的拜师礼，萧潜二人特意洗了武途阁的那件黑甲服，在火炉前捣弄了许久才干。

萧潜穿上黑甲服忽觉的有一丝凉意，推开窗才看见这朦朦胧胧的长安，几处飘渺的雨丝落在萧潜充满困意的脸庞，西十六巷上还没有什么人，看来离拜师礼的时间还早。

萧潜穿好了衣服，拿下了刀，只闻的阵阵香气，这味道堪比长安小吃一条街里的馋味。

走下楼去看见霞正在吃着自己的那份蛋花面，萧潜不知为何今天霞不等着自己一起吃，今日份的霞又是穿着一身紧身紧衣，师兄师姐当然知道霞是刺客出身，但是萧潜还是想让霞今日穿的淑女一点。

“不是让你穿的漂亮点吗？”

萧潜在后院胡乱洗着脸，漱着口，声音随意自然，好像是过了多年的两口子一般。

霞只是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萧潜，打了个没人听见的饱嗝，轻轻放下了筷子，霞这辈子还没穿的那么花哨，她就是做不得黄花大闺女的命。

萧潜迷迷糊糊的坐了下来，头发上漫布着细稠的雨丝，与蛋花面扬起的白气一齐蒸腾而起。

萧潜的询问得不到回答便只是闷下头吃起面来，吃了几口便面红耳赤。

“这是放了多少辣椒。”

萧潜辣的垂涎三尺，红底的面料肉眼可见，霞只是淡然一笑道，

“这能让你面色好看一点。”

霞知道萧潜喝酒会脸红，且很久才会褪去，但是今日不宜喝酒，便想到了这等方法，萧潜平日脸上没什么血色，今日拜师礼总得装一般。

萧潜饿着肚子只好把这辣面吃完，喉咙冒火的他本应立即站起奔向茶桌猛喝一口凉茶，却不料想碰到了霞的手。

萧潜安静的坐着，只感觉到霞正在梳理着萧潜的乱发，二人同样不说话，这是霞第一次为萧潜梳头发，想不到刺客姑娘也会这种技能，萧潜嘴上的辣无尽的麻着，直到梳理完已然没有什么问题了。

一切准备就绪，打开西楼的雨帘门，一股凉意袭来，忽的一辆马车经过，又不时折返回来停在了西楼门前，车上跳下那个找路的车夫。

“这是萧九先生的住所吧。”

“我就是。”

萧潜正觉得这个称呼拗口无比，却又不得不回应。

一番谈话之后，原来这车是接送武途阁的九先生上山的，说起来萧潜还是第一次做正规的长安城马车，二人朝着周围看了看便坐了上去，里面不大不小的空间，正好能容两个人。

车辙的声音响着，萧潜拉开窗帘，众百姓们让着路，皆笑着对其挥手，长安城民都知道八月十五是万众瞩目的拜师礼，武途阁的拜师礼可是长安城的一大盛事，也是众天下的一大盛世。

不过今年在江湖上没有那么神秘，因为江湖上大多都已经知道萧潜是武途阁的九先生，更何况如今的武林中出现了比进入武途阁和云栖峰更重要的事，就是抢夺皇天珠。

可那日江南水乡一事，众人都没有可能想到真正的皇天珠也在萧潜身上，所以他们最该关心的还是萧潜和武途阁。

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像一根根的细丝奔向路边的草木、墙壁。

这辆众人熟悉的马车在万千油纸伞之中穿梭着，萧潜看着这熟悉的路，不熟悉的人，前面就是武途阁台阶下了，烟雨主道下，过客匆匆处，还是站着那熟悉的身影。

八师兄杜若还是站在那里等待着萧潜，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花芯。

曾有人说过，聆听雨的人都很纠结，容易感伤。

马车车夫在萧潜的说服下，在离那山脚下不远处便停了下来，雨势不是很大，烟雨朦胧，不知今晚能否看见月亮。

二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八师兄面前，花芯正嬉笑着朝二人挥手，萧潜只知道今日要端庄优雅，恭敬行礼之后便一步一步朝着武途阁正殿走去。

岚场空无一人，满地飘散着枯黄的落叶，殿门大开，门前是两位超凡脱俗的师姐，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正如天上下凡的仙女般出淤泥而不染。

四师兄昨日半夜才到达武途阁，半路折返，日夜兼程，只是为了赶上今日的拜师礼。

萧潜行礼之后走了进去，严肃的气息下萧潜的心狂跳着，怎奈萧潜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正中间的那阁主叶连城。

萧潜一慌，连这次萧潜见这阁主居然是第三次，江南水乡斗酒，醉仙楼斗嘴，萧潜心想这阁主还不整死自己。

其余师兄皆身穿正装，气宇轩昂，严肃莫测，由萧风上前倒礼茶，萧潜接过礼茶按照排练的样子走上前去，将礼茶举过头顶，缓缓的跪了下来，恭敬的拜上三拜。

只见阁主哼了一声，像是不情愿的接过这礼茶一饮而尽。

“礼毕。”

凤九在一旁宣布了一声，看着毕恭毕敬的萧潜不忍偷笑了一声。

“恭喜小师弟。”

众师兄师姐皆围过来，驱使着萧潜谢礼，只见萧潜颤颤悠悠的上前去，不敢直视阁主，

“谢阁主。”

霞看着椅子上气宇轩昂的阁主，全然不像是江南水乡斗酒的老家伙，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

“你这小子不是喜欢叫我老头吗？”

众人吃惊的看着萧潜，一副想要打人的样子，确实不知道萧潜曾经有过两次与阁主的会面。

萧潜早该想到，那老家伙知道那天下独行牌子的独一无二，只是当时并没有想那么远。

今年的拜师礼并没有外来的人，也没有人送礼祝贺，江湖众人大概是不认同今年的九门主，无论在擂台上怎么自圆其说，他们总以修魔者为耻。

后山准备了一个小宴席，比不得云栖峰的满汉全席，这都是师兄师姐亲自操作，阁主喜欢这样。

雨亭中的小石桌摆满了东西，该站的站，该坐的坐，像是萍水相逢一般的过客随意找了个地方撮合一顿。

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长安城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萧潜自清河来时醉仙楼装死之人变作入武途阁之际醉仙楼打那装死之人，萧潜的命变得硬了，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