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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自大2_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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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血腥味的河水一瞬间灌进我的口鼻,我拼命挣扎起来。

有人拉扯着我,将清凉的气息渡进我的口里。

我终于冷静下来,在水里睁开眼睛,先是觉得眼睛剧痛,等适应后就看见沈从在我面前。

他一手拉着我,一手奋力往前游动,口里含着那根黑色的管子,正靠着那根管子呼吸。他身边的河水都染红了,很快又散开去。

陈书林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没有办法管他,憋了一口气学着沈从的样子,将他给我的黑管子竖起来含在嘴里。

空气从管子里灌了进来,缓解了身体因缺少空气所带来的不适。

我和沈从游了大半晚,后来他小心翼翼浮出水面,然后用手一拉我,我便跟着浮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游到了哪里。

沈从拖着我艰难地上了岸,等上岸后我才发现,他背上挂了支羽箭。血从箭头那里沁出来,混合着河水,沿着我们的方向一路往前。

“这样不行。”走了几步,沈从就停了下来。

他拿出一个瓶子给我,吩咐道:“我往前走,你将里面的药粉撒在我们留下的痕迹上,它会将所有血迹都变成水渍,同时还能遮掩味道。然后你再单独走一条路,回来找我时再用药粉把你的痕迹去掉。”

“我懂。”我点头,但这样做也就意味着我不能扶他。

他腹间本来就有伤,此刻又中了箭,若独自撑着,实在是太过艰难。我断然不能就这样离开,坚持要安顿好他才走。

于是我们走走停停,走了很久,才走到一片林中。他寻了个山洞,对我说:“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头,换条路走了去,很快就处理好了一切。等我回来时,沈从已经昏死过去。

他自己将箭斩断,留了箭头在肉里。现在这箭是不能拔的,拔了有大出血的后果,以我们的状况,根本没法应对。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没有人告诉我要做什么了,我一下就慌乱起来。

深吸了几口气,我才意识到,我太依赖沈夜和沈从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成了我的主心骨,我几乎都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全靠他们来告诉我,做什么,该怎么做。

从推行男官制开始,表面上是我在努力,但其实都是沈夜在告诉我,找谁,说什么,上怎样的折子。而我像一个戏子,按着沈夜编排的一切,尽心尽力地演出来就好。

想起沈夜,我坐在沈从身边,自己抱住自己。我突然那么想他,似乎从未像这样期待他的出现过。

我想,要是沈夜在的话,这一切必然就不是什么事了。

他武功那么好,他那么聪明,他很快就会带着我们离开这里。若他在,沈从不会有任何事,或许还能找到陈书林……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沈从嘤咛了一声,我赶忙看过去,他正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似乎是发了高烧,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眼中居然有了几分茫然。片刻后,他敛了神色,沙哑着声音说:“你不要管我了,赶紧出去。”

“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沈从沉默下来。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给我:“回金陵。去漕帮找漕帮帮主金河,将这块玉佩给他,然后带人回来救我。”

“好。”我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沈从闭上眼睛:“如果我没猜错,如你所见,整个江左无粮。”

哪怕我也想过这种情况,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整个江左无粮,这不是我和沈从与当地官员磨磨嘴皮子或威逼利诱,就能逼出粮食解决江左之危的。这意味着,整个江左的官员都知道,他们没有退路,江左一定会乱,他们一定要负责。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回楚都。哪怕我是舒家少主,他们也要殊死一搏。

江左是大楚粮产重区,整个江左无粮,那势必就要从其他各处调粮。而其他各处呢?会不会和也江左一样……账目上满仓,实际上空仓。哪怕其他各处有粮,江左的坑这么大,哪怕把大楚所有的州都搜刮干净,也不够填补。

江左必乱。

若没有找到粮食,这是一场可以预见的人祸。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站起身来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想快点见到沈夜。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在这时,沈从突然拉住了我的袖子。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转过头去瞧他,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正在这时,外面远远地传来了人声和犬吠声。

沈从猛地变了脸色,他扶着洞壁站起来,毫不犹豫道:“我去引开他们。”

“我去……”

“你闭嘴!”我呵斥他,“你这样重的伤,去了能有什么用!”

“那你去了,又就能活着回来吗?”他抬头看我,目光灼灼,“你知道你去了意味着什么吗?你是舒家少主!你要是死在这些蝼蚁手里,你家人要怎么想?”

“所以你让我看着你去送死?”我抬头看他,不由得笑出声来,“当初我与你大哥萍水相逢都不曾放弃他,如今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放弃你?”

沈从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慢慢松开我的衣袖,哑声道:“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办?”

“什么?”我没听明白他的话,只是感觉身上的力气慢慢消失,软在了地上。

他扶住我,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好久,他将我的头发温柔地撩到我的耳后。

“我身上有血,跑不了的,以大局为重。”他温和地说,“这药的效力不久,一会儿你就能动了,到时候不要找我。”

他说得对,我不想像话本里那些女主那样矫情,只能捏紧玉佩,咬紧牙关点头。

他踉跄起身,往外走去。走到山洞前,他突然顿住步子。彼时,他站在阳光下,垂下眼眸,捂着带血的伤口,苍白着脸,回头对我说:“当年你答应我,若有难处,可再来找你。沈家满门抄斩,我父亲在我面前自刎时,我曾唤你的名字唤了一夜。长大后我知道不该怨恨,你的名字却总与我最绝望的那一夜相伴相随。”

“我以为我恨你。”

原先听到的人声和犬吠声开始清晰起来,我心中猛地一颤,想说什么,却不敢打断他。

他转头看向山洞外,继续说:“可后来我发现,我不是恨你,我只是羡慕大哥。我曾为此慌乱茫然,甚至惊慌失措,然而此刻,我终于明白,这不仅是羡慕。”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他走得踉跄,几乎是拼了命往外跑去。

过了片刻,我便听外面吵闹起来。而后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身上终于有了力气,颤抖着身子冲了出去,接着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声道:“竖子尔敢!”

我惊喜地抬头,便瞧见沈夜立于树上,一袭湛蓝华袍,面戴半边白玉面具,话音才落,他便腾空而起,手中小扇一挥,数道金针从天而降,那些金针在半空中旋转绽开,成了一朵朵金色的兰花,刚好落在沈从和要去抓他的杀手中间。

就在那一瞬间,一黑一粉两道身影带着几十个黑衣人从林间掠出,扑向那些杀手。

沈夜从容落到沈从面前,皱眉看着满身是伤的沈从。

“大哥……”看见沈夜,沈从露出放松的笑容,竟是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向了沈夜怀里。

沈夜接住他,转头看向温衡、牡丹,冷声道:“咱们家阿从被人欺负了。”

“咱们上次当家长出头是什么时候来着?”牡丹一剑劈开面前挡路的人,皱眉思考。

一个穿着金缕衣的男人挥舞着双刀,弯眉笑道:“是唐丞被打的时候,好多年了。”

“哦,对!”牡丹欢喜起来,“金河,你还记得不?我当时问临渊哥带着咱们去哪里,临渊哥说,灭门!这次阿从被打了,咱们端了她刘素全家!”

“嗯,好。”出乎意料,温衡接了话。

沈夜对他们的对话似乎见怪不怪了。他抱起沈从,朝着我走了过来,静静打量了我片刻后,温和地说:“没受伤就好。”

“我……”我瞧着他怀里虚弱的沈从,想了半天,却只说了句,“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没事。”沈夜摇头,带着我朝山林外走去,他们在那里备了马匹。

他不急不缓地同我解释:“是我的错,我不该弄丢你们。”

“那天陈晓斓带了霹雳弹来,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立即带着人回了扬州,让另一拨人去找你们。等我把扬州的事情搞清楚的时候,探子回来告诉我,把你们跟丢了。阿从向来谨慎,我早该猜到的。如果是我亲自去找你们,或许就会猜到阿从留下的提示了……”

“那你看到陈书林了吗?”

“在找。”他面色不改,勾唇笑道,“怎么,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不敢!”我赶忙摇头。

沈夜点头道:“懂事一点,别给别人找麻烦。”

我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来到马匹前,我们不等温衡、牡丹他们,便翻身上马出了林子。

过了一会儿,那个穿着金缕衣,戴着金冠,挥舞着金色双刀,满脸写着“我有钱,我土豪”的男人突围赶了上来。他问沈夜:“主子,这是你家那个吗?”

他的称呼太混乱,让我蒙了一瞬。

沈夜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叫嫂子。”

“是。”这男人长着张书生气的脸,讨好地叫道,“嫂子好。”

“这是金河。”沈夜转头同我介绍,“以前待在凤楼的,也是我兄弟,现在是漕帮帮主,江左第一富商。”

一听这话,我肃然起敬。我对有钱人,总是有那么几分崇拜,尤其对是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更加钦佩不已。

我赶紧抱拳道:“失敬。”

不同于凤楼其他人不大看得起我的态度,这个金河作为一个生意人,确实很会待人处事,面上笑容和善,让人如沐春风。

“能让舒少主说一声失敬,看来金河上辈子一定是修了莫大的功德。”

“沈夜,”我听得舒心,自然要夸夸他,转头对沈夜说,“我觉得你们凤楼到底还是有脾气挺好的人。”

沈夜但笑不语。这时候,一支暗箭倏地飞向了我。沈夜手中的小扇“唰”地打开挡在我身前,与此同时,金河的弯刀飞了出去,将树上的人直接劈成了两半。

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看得我呆住了。

沈夜看着我的表情,低笑着问:“还觉得他人好吗?”

我没说话,摸了摸鼻子。

我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金陵,到了金府。

此刻金府里里外外全是人。我们刚一进门,就有人带着大夫迎了上来。

沈夜一路抱着沈从踹开大门进了房间,将沈从放到床上。

大夫跟进来,拿出了一排银针和小刀,然后又让人端了烧酒上来。

沈夜拿了软布给沈从咬在嘴里,双手按着他,抬头对大夫说:“动手吧。”

那大夫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当下也不迟疑,用烧酒喷过伤口和刀,便果断下手去,将那剩下的羽箭拔了出来,大股的鲜血随之喷溅出来。

沈从闷哼了一声,听得我心里一惊。

或许是因疼痛,他终于醒转过来:“大哥,舒城……”

“在。”沈夜握住他的手,沉稳地说,“她很好。大哥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从不再说话,他四下打量,将目光在我身上停了片刻后,便望向了沈夜。他看着沈夜的时候,终于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睿智,仿佛孩子一般,眼中全是依赖。

“大哥……”他握着沈夜的手,虚弱地说,“江左无粮……”

“我知道,你别担心。”沈夜一只手掖了掖他的被子,“我已经调兵来江左,最迟今夜就会赶到。你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阿从,”他温和地说,“哥哥们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你,睡吧。”

沈从终于放下心来。他看着沈夜,眼中有种莫名的神色,好久之后,他才闭上眼睛。

等大夫为他包扎好伤口,服侍他喝药睡下,沈夜便带着我们出来了。

侍女服侍着我先吃了点东西,然后洗了个澡,等做完这一切出来后,我便瞧见沈夜正坐在躺椅上看着一堆写满了字的信。

他脱了外袍,只穿了里面的白衫,发冠被他取下放在了一旁,模样看上去舒适从容。

我出来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我,什么话都没说,眼里神色复杂。看了好久,他抬起手来,对我招手道:“过来。”

我赶忙走了过去,蹲下身,仰头瞧着他。他伸出手来,拂过我的脸颊,声音沙哑:“瘦了。”

“嗯……”

“下次不能这样了。”他叹息一声,“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太害怕了。”

说着,他俯身将我抱在了怀里,闭上眼

说道:“我找你找得快要疯了。我怕江左那些人对你下毒手……可阿从做事太干净利落了,我实在找不到你们。”

“我想你们一定会来金陵,就派人看住了金陵的知府,本来你们到金陵的当天我就要来找你们的,谁知道他们动手这么快……我当天出城去广陵,回来时候,刚好看见你们落进江里。看见那些箭飞向你们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要是死了,我一定要血洗了整个江左。”

他语气里全是杀意,我毫不怀疑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来,赶忙拍了拍他的背:“我不是回来了吗?阿从……阿从也不会有事的。”

说到阿从,我就忍不住想起他在马背上的那个吻和离开山洞前说的话。这些东西我有些不敢细想,只低着头说:“阿从还是个孩子。”

“明年他就弱冠了。”沈夜言语中终于有了笑意,“也不算个孩子了……想想他见你的时候才十六岁,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也才四岁,一转眼,就要嫁人……不,”说到这里,沈夜满是自豪,“我们家阿从是要娶媳妇的,我不让他嫁人。”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免也笑了。我将头埋在沈夜膝间,忍不住呢喃:“你将阿从养得这样聪慧,这样好,以后咱们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像阿从一样优秀……”

“要这么优秀干吗?”沈夜笑了笑,“我倒希望咱们孩子能像你一样才好。”

“你的意思是,我不优秀?”我皱起眉来。

沈夜笑而不答,反而说道:“天真是一种福气,这证明这个人一生没有受到太大的挫折、磨难,抑或是心志坚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慧极必伤,像阿从,实在是过于聪明了些。”

“他这么聪明,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了。”我拍了拍他。

他将我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咳嗽了一声:“说正事,你当时在扬州做什么了?”

“陈晓斓这么着急追杀我们,我干脆就带着人杀回去了。本来我是打算直接抓着陈晓斓就跑,却不料有人暗中相助。等我出了扬州才知道,这些人是富商林家的人。林家的人告诉我,为了凑粮仓里的粮食,陈晓斓杀了林家全家人,抢了他们的粮食,好在他们几个庶出的跑了出来。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了,于是暗中回了趟扬州的粮仓,发现里面的确只有林家的那点粮食。我来不及细查粮仓为什么无粮,一面让人去找你们,一面直接来了金陵,然后找上了金河。金河听我说了扬州之事后,连夜让人查探金陵粮仓,发现也是无粮。”

“于是我把人分拨下去,一连探了江左十三城的粮仓,同时让金河去暗查金陵粮食的去处。后来我终于确定,整个江左的粮仓,都是空的。于是我连忙用你的令牌调兵过来,不管怎样,先镇住金陵。”

“如果江左确实无粮,那怎么办?”我有些担心。

沈夜笑了笑:“不是如果,而是,江左真的无粮。我让金河四处打听,终于弄清楚粮食去了哪里。”

“你放过印子钱吗?”

印子钱,其实就是一种高利贷。近些年来,大楚,或者说江左风调雨顺。江左本就是商贸繁华之地,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作坊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有了作坊,自然就有了更大的资金周转需求,于是又兴起了许多发放印子钱的商家。

借钱的人生意做得好,钱就能还上,而这些年商家发出去的印子钱,大多也都能如数收回并获取高额利润。因为收益巨大,大楚贵族间,没有不牵扯上这项生意的。贵族子弟,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闲散银子。

“这和印子钱什么关系?”

“如今大楚如此流行放印子钱,主管粮仓的人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每年国家一将购粮银发放下来,主管粮仓的人就将银子交给了放印子钱的人,利滚利地吃利息。一旦楚都派人来视察,他们立刻将本金收回,用本金做抵押大肆向商家借粮,江左这些年一直丰产,任何时候借粮都能填满粮仓。等你们视察完毕后,这些人又快速将粮食还给商家,支付一部分费用后,收回本金继续放贷。”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就干一年就收手,这样他们既没有贪污粮银,又拿到了分红,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是一年复一年,一连五年都没出事,整个江左也就放松了警惕。第一年不过金陵、扬州这种大城流行放印子钱,后来各地争相效仿,于是五年过去,江左没有一个粮仓愿意屯粮。”

“只是谁都没想到,今年江左会大旱,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于是这些官员开始从外面买粮,但他们不敢动作太大,怕惊动其他州的粮价后引人察觉。只是他们购粮数目实在太大,再如何隐蔽,粮价也很快有了波动。”

说着,他将一沓纸交到我面前:“这是近来肃州、燕州甚至云州的粮价。虽然波动不大,但是按照往年的粮价水平来看,明显高了些许。我看得不算精确,等阿从醒了,让他再看一遍,从而推算,大楚到底能不能填补好江左这个大洞。”

“粮仓无粮五年,这样大的事情,到底是如何瞒住的?”我皱起眉头,“是什么人告知江左官员监察官的行踪的?每年监察粮仓的官员都是不定时抽查,他们怎么就能知道?”

“如果他们的人是陛下的人,你说他们知道不知道?”

听到这话,我霍然一惊,断然否定道:“不可能,陛下不会做这种事。”

“陛下不会做,可她那个女儿呢?”沈夜露出嘲讽的笑意,“那可是个贪功近利、胆大包天的主儿。你大概不知道,江左每年要给储君府中送多少银子吧?”

“可……可……”我有些看不懂了,“她都是储君了,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陛下也没有多余的子嗣,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未来天下都是她的,她至于吗……”

“阿城……”沈夜的笑容越发冷了下来,神色锐利如刀,好像大皇女就站在他面前。

我不由得想,沈夜和大皇女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记恨她。

他悠悠转头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大皇女特别蠢?”

我不敢说话,用沉默支持了他。

“可你知道,她养了多少人吗?大皇女可是一个极其重才的人,尤其是高手,她更是愿意千金相求。她怕死,怕得要死。”

“到底是……为什么?”我还是不理解。

沈夜笑得意味深长:“每年要养有才之士,要养自己的私军,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开销甚大,能在凤楼为美人一掷万金,这份气魄,想来这天下没几个人能及她。这样多要花钱的地方,大皇女怎么不头疼?更别说,她还有个拼命往外掏钱的主君。”

“你是说驸马江玄?”

江家的嫡长子,听说容貌艳丽无双,我之前见过,是个大美人,前提是没有沈夜、沈从、白少棠这些人在场……

“江家你不知道吗?”沈夜放下书,摇着摇椅道,“整个一个大筛子,看上去是贵族世家,骨子里都烂透了,到处都是花钱的事儿,偏偏又没什么钱。江玄可算是为江家操尽了心,如果不是江玄,你以为储君府一年十万金的开销是怎么做到的?”

十万金……我们舒府的生活也算是奢华的了,一年也不过一万金。

我突然有些同情大皇女了……我抬头瞧了瞧沈夜,不由得有了种自豪感。

看,别人家娶主君都要花钱,我家主君可以倒贴钱养我!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直接,沈夜不由得笑了。他从兜里拿出一张银票悠悠地说:“拿去花,你有我养。”

“那个……”我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那你有大皇女有钱吗?”

“嗯……”他认真考虑了一下,“比她有钱一点点吧。”

“真的?!”我惊呆了,从没想过沈夜这么有钱!

沈夜揉了揉我的头发:“所以你放心花吧。”

他的语气宠溺极了,好像我花他的钱,就能让他觉得很开心一样。他那么温柔地看着我的样子,几乎让我溺毙其中。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忍不住靠近了我。这时,在门外响起温衡平和的声音:“主子,守军到了。”

我们两个都僵了僵。沈夜露出了一丝羞恼的神情,同我一起起身往外走去。等到了门口,他瞧着前方,目不斜视从温衡边上走过,冷冷地说:“挺会挑时间的。”

对啊,至少等我们亲完啊!

我跟在沈夜身后,瞪了温衡一眼,将银票收入囊中。

我们一行人刚到大门口,就看见一个蓝衣白衫,头顶布冠,手持玉剑的男人同金河一起站那里等我们。

他长得极好,眉目清俊,神色冷清,一眼看去,仿若昆仑白雪,高冷中自带仙气,超脱于俗世。

他本来正在和金河说话,瞧见我们一行人走来,他匆匆扫了我一眼,看向沈夜:“性子软弱良善,与你相配。”

沈夜笑了起来:“怎么连你也来了?昆仑山离这里也不近吧?”说着,沈夜朝着那男人一指,“我兄弟,昆吾。”

剑圣昆吾。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惊呆了。这可是一代传奇啊,九国最顶尖的强者,昆仑宫刑罚堂的执掌者。当年我娘无数次想过,能求他当我师父就好了,有他当我师父,我大概也不会弱成这样。

我从未想过这个活在传说里的人,竟然这样年轻。我不由得有些迟疑:“敢问剑圣……”

“昆吾。”他纠正我,声音和他人一样冷峻。

我赶忙道:“敢问昆吾大哥当年击败上一任剑圣时……是几岁?”

“十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少年英才!”

“嗯。”似乎听多了夸赞之词,昆吾淡淡地点了点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我,却转头回答沈夜的问题,“阿从给我传信,说此行可能有危险,我就来了。”

“既然是阿从叫你来的,你便去守着他吧。”

沈夜拍了拍他的肩,吩咐道:“我和舒城、温衡去抓几个人。”

说着,他便带着我们走了出去。

昆吾叫住温衡:“温衡,晚上试剑。”

温衡哭笑不得,跟在沈夜身后问他:“主子,今夜你陪陪昆吾可否?”

“你不若叫牡丹去陪。”沈夜笑得很是开心,招手带走集结在金府外的军队,往府衙方向赶了过去。温衡摇了摇头:“他武功不好,会被昆吾打死。”

“他武功不好,可他有其他办法啊。”沈夜言语间很是轻松,“放心吧,昆吾怕他。”

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府衙,牡丹已经先带人过来将府衙团团围住,似乎是早已有过一场厮杀,府衙里到处是血。

沈夜带着我踩着满地鲜血走了进去,里面跪了一屋子的人。瞧见我们,刘素率先抬头,嘶吼出声:“舒大人,无凭无据强闯府衙,残杀朝廷命官及其家人,陛下给您这个权利了吗?!”

“陛下没给她。”沈夜拉长了声音,拉着我坐到主位上,淡淡地说,“陛下给了我。”

“你算个……”

“暗庭办事。”沈夜手中突然翻出一块令牌,刘素瞬间白了脸色。

只听沈夜道:“少讲几句,你还能保住舌头。”

刘素果然不再说话,反而是跪着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他们似乎都不太懂暗庭是什么,然而刘素脸上却已是一片灰白。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暗庭,像她这种在宦海浮沉的老人对暗庭却是清楚的,没有活人见过暗庭的人,当然,除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唏嘘。瞧了一眼刘素后,我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夜。

沈夜端着茶不说话。片刻后,牡丹抱着一堆账本走了进来。

“主子,”他躬身将账本放在桌上,“账本都在这里了。”

“粮仓呢?”

“清点完毕。”

“好。”沈夜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诸位大人还有话说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颤抖着。

沈夜抬了抬手:“押进大牢吧。”

“大人!”就在士兵触碰到刘素的时候,刘素突然拼命挣扎了起来,大喊,“大人知道您是在做什么吗?!您知道是谁在管着这事儿吗?!刘素奉劝大人莫要插手,否则……”

“否则大皇女不饶过我是吗?”沈夜笑出声来,低头抿了一口茶,“一个储君还恐吓不了我。大人难道不知道,隐帝之所以为帝,代表着什么吗?”

“别说你一个区区五品知县,今日就算是大皇女在此,本宫也能把她拉到大牢里去!拖下去!”

“大人……”刘素终于彻底崩溃,大声嘶喊起来,“我什么都能给大人……求大人饶下官一命……求大人饶过下官家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夹杂着众人的哭声、喊声。

沈夜低头看着茶碗,想了想,说道:“吩咐下去,我只给他们五天时间,我不管他们去哪里弄,我只要粮食。”

“拿粮换命。填不满粮仓,我就拿他们的命填!”

“是。”站在首位的一个将领应下,然后将目光转向

了我,拱手问道,“大人可还无恙?”

我认真打量了她片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士。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她忙道:“下官原在舒煌将军手下任百夫长。”

“哦。”我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忙回道:“下官王珊。”

“近来劳烦你了。”我笑了笑,“此事事关重大,若能处理得当,王将军怕是要扶摇直上了。”

我这算一句许诺了,她明了我的意思,当即跪了下去:“下官必然尽心尽力。”

“去吧。”我挥了挥手,“外面还望将军照看。”

“是。”她行礼退了下去。

沈夜似笑非笑地瞧着我:“还是舒大人的名头好用啊,别人见着我可没这么殷勤。”

“可别人见着我也不会像见着你一样害怕。”

“我是阎王爷嘛。”沈夜舒展开眉头,“谁见着阎王爷不怕呢?也就你了,傻大胆。”

说着,他翻了翻账本,似乎是觉着无聊,便对温衡说:“把账本送到阿从那里去吧。”

温衡没说话,静静地盯着地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嗯?”沈夜挑眉。

温衡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无奈道:“昆吾在那里,我不去。”

“哦。那我让牡丹去。”

“好吧。”温衡点了头,“我送过去。”

说完,温衡就抱着账本走了出去。

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一说让牡丹去送,温衡就乖乖去了。”

“他怕牡丹被打死。”沈夜笑了笑,“相比他和昆吾,牡丹的武功,确实不咋的。”

“呃,那你呢?”我问道,想对他们的实力有个判断。

沈夜挑了挑眉:“知道昆吾是怎么来凤楼的吗?”

“怎么来的?”一说这个,我不免好奇了。凤楼再怎么样风光,表面上也是个小倌馆。据我所知,昆吾一直是昆仑宫最骄傲的弟子,我怎么都不能理解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凤楼。

沈夜用手扶着下巴,淡淡地说:“那年我路过昆仑,当时年少气盛,听说昆仑剑圣武功绝世无双,于是我就去了一趟,把昆吾打得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紧接着,昆吾就追着我来了楚都。我对他说,在凤楼待着,我就陪他练剑,于是他就在凤楼待了一年半。”

“然后他打赢你了?”我有些兴奋。

沈夜冷笑了一声:“然后他绝望了。昆仑宫一再召他回去,他只能回去。后来他在漠北见到温衡,看出是个能和他对打的人,就把他顺手救了。我也没时间天天打他,有温衡在,昆吾每年来也安分多了。”

“想不到啊……”我忍不住感慨,“你武功这么高强。”

“人嘛,”他谦让道,“总要有个一技之长。我这辈子也就两件事值得骄傲,其中一样就是武功高强。”

“另一样呢?”我很是好奇。

沈夜笑弯了眉毛:“长得好啊。”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快到吃饭时间时,院子外面传来了牡丹骂人的声音。

牡丹在骂人这件事上向来很有天赋,说话不带喘气。只听他一阵咆哮:“昆吾你这个没人要不要脸只知道欺负弱小恃强凌弱丧尽天良道德败坏的孬种!有本事你给爷爷站出来打主子啊!你就知道欺负温衡算什么英雄好汉,是条汉子就去打主子啊!你别躲,你给爷爷站出来!”

我看了沈夜一眼,沈夜托着下巴道:“牡丹要完。”

话刚出口,院子外就传来了牡丹的闷哼声,随后又传来一声骂声,片刻后就变成了哀号声。

“天哪,地哪,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了……昆仑宫执法堂长老欺负弱小了啊,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施暴,昆仑宫还要不要脸了啊?我牡丹命不好,从小被卖到烟花柳巷,受尽世人凌辱……”

说着说着就成了哭声,夹杂着昆吾支支吾吾的劝慰:“你别哭啊……哎呀,你不要哭了,要不你打回来吧,不要哭了……”

我俩正听着,门外传来温衡的声音:“主子,阿从请您过去一趟。”

“他醒了?”沈夜带着我一起出了门。

看见温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沈夜皱眉瞧向昆吾:“以后你再打他们的脸,就别回来了!”

“再怎么样,我们也是靠脸吃饭的。”沈夜哼了一声,往沈从的房间走去。

我和沈夜到达时,沈从正倚靠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着账本。他翻页速度极快,紧皱着眉头。见我和沈夜进去,他也 不说话,继续翻着账本。

沈夜拉着我坐到边上,给我倒了杯茶,无聊地拨弄着我的手指,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许久,沈从终于抬起头来。见到我和沈夜的小动作,他先是一愣,随后迅速移开了目光,捏紧账本道:“各州近来粮价和记录我都看过了,按照这个粮价涨幅来说,就算从各州调粮,也只够填补江左不到三成的粮仓。”

“嗯,我已经让人吩咐下去,让这些官员交粮上来了。”

“江左商家的确会屯一部分粮,这些官员会自己想办法弄过来,但是至多能保两成。”

“你需要什么?”沈夜敲打着桌子。

沈从瞧了一眼账本,道:“我要周边各国近五年来的购粮粮价记录。粮食毕竟是粮食,不会凭空就没了,江左丰收五年,粮食总有去处。等确定了各国存粮数量,我们让人到各国买粮。我们还得专门准备一条运粮的通道……”

“只要能把江左粮仓补回到八成,便可保此次江左无事。”

沈夜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等沈从说完了,他走到沈从面前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地说:“阿从长大了,辛苦了。”

沈从咬紧下唇,握着账本,嗓音沙哑:“大哥……”

“好好休息吧,我去弄这些事,等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说完,沈夜便打算带我离开。

然而他一转身,沈从就抓住了他的袖子。他看着沈夜,目光里全是愧疚。

沈夜觉得有些奇怪。

沈从张了张口,却道:“我会好好辅佐哥哥。”

“傻小子。”沈夜笑了笑,显得格外高兴。

等我和沈夜一同出来时,沈夜垂下眉目道:“我怎么觉得,阿从有心事呢?”

我没说话,只觉得心绪难安。

回去后,沈夜便开始吩咐人办事。我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吃饭,我吃一口,喂他一口,他也不管吃的是什么,只知道张嘴吃下。等喂完饭后,我觉得没什么事,就坐在旁边看他做事。他做事的时候向来认真,完全不理会我,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觉得心里格外安宁。然而才静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在山洞时的感觉,忍不住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嗯?”正在写信的沈夜抬头,“怎么会这么想?”

“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做。阿从出点子,你来管大局,温衡、牡丹去执行,昆吾负责在特殊情况下保驾护航,金河给咱们提供本地资源……我就知道吃……”

“别这么想,你挺有用的。”沈夜头也不抬。

“什么用?”我很好奇。

沈夜抬头瞧我,眼里全是笑意,好像有一条银河贯穿了眼眸,璀璨而深邃。

我一时心跳得飞快,只听他说道:“辟邪。”

我:“……”

“真的。”沈夜说得认真,“舒家少主的名头,给我们行了许多方便。没有你,这守军我都调不过来。”

“哦……”

横竖这作用不是我的,是舒家的。我也不想在他这里找自信,干脆找了个话本子来翻阅。过了一会儿,他在那一摞摞文书间对我说:“你把这些东西送去给阿从。”

“不好吧。”我有些犹豫,“他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让他休息……”

“他是个男孩子。”沈夜头也不抬,“这世道的男子本就活得艰难,若还学得一身娇气,就更活得艰难了。”

“可这世道也未曾要求你们要如此苛刻自己。”我有些不满,“天塌下来了有我们顶着,你们怕什么!”

“舒城,”他沉下声来,抬头望我,神色郑重,“你要知道,所有享有的权利,都需要以义务来交换。如果我们享有了与女子不同的权利,那就证明着我们必然已经付出了什么。”

“为什么要给弱者保护?因为弱者天生失去了和别人较量的能力,他们柔弱,不堪一击。为什么要给男人保护?因为男子天生失去了和女子平等的地位,我们不能位列公卿,我们不能继承家业,我们的性命如蝼蚁般任人践踏。所以,如果一个男人想得到尊重和平等,他首先就要放弃已有的温床。”

“我或许无法成为那样的一代人,可我希望,阿从能等到那天。我希望他能娶一个女人而不是嫁一个女人,我希望他能位列公卿,而这样的希望也就意味着,他必须站起来,比女子更坚强,更优秀。你明白吗?”

我没说话,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前,静静地伸手抚上他的面容。

“沈夜,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吗?”

“你得站起来,为你的妻主撑起一片天地,你这样想?”

沈夜笑了笑:“其实我有很多选择,阿城,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说着,他握住了我的手,温和地说:“因为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能为我撑起一片天地。”

“阿城,”他眼里全是缠绵,“我需要一个人站在我心里,给我善良和温暖,让我不至于沉沦于黑暗之中无可自拔。这世上的人心肠都太冷,我唯独只见过你如此天真。你的纯真救赎了我,换作任何一个人,秦阳也好,上官婉清也好,上官流岚也好,她们都有自己的优秀,有自己的世界,她们尚且无法保证心中的纯真,更何况来给我救赎?”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你就是爱上了我比较傻。”我忍不住笑了。

他也笑:“大概吧。”

“好吧,说了这么多好话,那我为你跑一趟。”说着,我抱起了他指的那堆文书,往沈从房间里走去。

敲响沈从房门时,他房间还灯火通明。是昆吾给我开的房门。我进去后便看见沈从倚靠在床上,还在看东西。我一进去,昆吾便道:“你守他一刻钟,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便跑了出去。我怕风吹进来让沈从受寒,便关上了房门,然后将文书放到床旁的小桌上。小桌上还摆着一碗药,已经快凉了,我不由得问:“还没喝药啊?”

听到我的话,沈从翻书的手僵了僵,他垂下眼眸,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嫂嫂。”

“你大哥让我给你送一些东西过来,估计是对你有用的。”说着,我将那药递给他,“赶紧喝了。”

他也没多说,从我手中接过碗去。肌肤相触的刹那,他不着痕迹颤了颤。我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点冷?”

“尚好。”他十分客气地回答,将药一饮而尽,“嫂嫂把东西送过来了,就请回吧。”

“嗯,你以后记得多喝药,不要别人没看着你你就不喝。对了,昆吾是去做什么,为什么要我守你一刻钟?”

“去寻牡丹了。听说牡丹哭了一晚上,昆吾内心十分愧疚,又怕我被刺杀,在这里坐立难安了许久。”

“温衡呢?”

“被昆吾打伤,在床上养伤。”

“呃……阿从啊,”我有些尴尬,“你请昆吾过来,真的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我以为沈从会嘲讽我,然而他却认真同我解释:“他们是闹着玩的,嫂嫂不必放在心上,昆吾心中有数。”

“好吧,那我还是等昆吾回来再走。”

“嫂嫂不必担心,还请回吧。”

“不行,万一中途来人刺杀……”

“舒城!”沈从终于忍耐不住,豁然抬头,“让你滚你就滚,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不太理解沈从的喜怒无常,他虽然一贯看不惯我,但很少这样冲我发火。我不由得愣了愣:“我……做错什么了?”

“没有。”沈从闭上眼睛,露出自我厌弃的表情,“你走吧,是我情绪不好,你没错,是我的错。”

“好吧……”他这样发火,我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了,站起身说,“那我去唤人来看守,你好好休息吧……”

我起身向外走,临到门前,沈从突然叫住我:“舒城。”

“嗯?”我转过身,他坐在床上看着我,神色复杂得让我根本看不懂他的情绪。他静静地端详我许久:“你和大哥在一起……很幸福吧……”

“是啊。”我坦率地点头。

沈从苦笑起来,闭上眼睛:“我知道了,你走吧。”

等我走出去后,不知道为什么,关门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却看见沈从闭眼倚靠在床上,紧紧抓着被子。

回到房间时,沈夜正坐在椅子上等我。瞧见我回来,他抬头微微一笑:“回来了?”

我愣了愣,随后笑开:“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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