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直在兜兜转转，见到像你的人，见到比你好的人，却都不是我想找的人。
希望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第一章 那个姑娘白的像雪一样
1
都市的红绿灯就像是条渡船，接送着一批又一批人。有的从市井进入繁华，有的从繁华归回市井。繁华是凡人追逐的梦想，市井是梦想的代价。
这样的路口有人急躁跑过，有人悠哉走过，也有人犹豫不过。于十一已经错过好几个绿灯。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来到都市，是他第一次脱下沾满面粉的衣服，是他第一次想跟她说：我爱你。或许走过这个路口，走进那幢楼内，他就能弥补自己放弃的曾经。
2
八月末的桃树里藏着些粉红，藏着份思念，藏着个男孩。男孩躺在枝桠里看着轻盈的飞鸟，素淡的云。
一个圆滚滚的胖男人，系着沾满面粉的围裙，赤着膀子双手叉腰对着树上他的儿子喊到。
“于十一，快给我从树上下来！吃饭！”
“于三两，我不吃饭！”
“你再不下来，信不信我上去打死你！”
“你看你胖那样，你爬的上来再说。”
“混蛋玩意儿，你还进行人身攻击，你赶紧给我下来！我上去了，我就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看来于三两还是没有习惯那个女人的一走了之，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提那个字，可惜已经迟了。
“妈？我妈在哪呢？你去把她找回来啊！”于十一快要哭了出来，说完这句话，扭头又朝树尖上爬了爬。
“哎！哎！哎！你别再爬了，我下去了，你自己等会记得回来，不回来的话，今天晚饭你什么都别想吃！”
于三两从树上下来，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摇了摇头朝家里走去。
快要凋零的落日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一直从路头延伸到海上，路头坐落着一栋平房，在斜晖下模糊呈现着轮廓。五月的那天也是这样的迷人，也是在这座平房里，于十一的妈妈一走了之。于三两说：她想过好日子。于十一说：妈妈才不会为钱改嫁，是你的问题，所以你不配做个爸爸。于是那天之后于十一开始直呼其名。
眼看着天空变成了暗蓝色，再待在树上也看不见海了，于是于十一缓缓地从树上滑下。
路灯微弱地照着面包铺的廊前。于三两慵懒地躺在藤椅上，手里扇着蒲扇。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隔着隔板对刚回来的于十一说:“吃饭～”
于十一根本不想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依旧惨不忍睹的菜，黝黑的几团，让人无法提起食欲。于十一默然地走到于三两身后的柜台里，拿了几块卖剩牛角包。
“你就吃面包吗？”于三两问。
“吃面包至少不会毒死。”于十一呛了他一句。
“你要不先尝尝？别看颜色不行，我吃着味道还不错。”
“同志，你的水平还需继续努力。”于十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色就坐到了桌子上。
之后于十一一直在沉默，啃着从小就熟悉的面包，思念着那个人。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呆然的像个机械。
于三两默默地看着，暗自发誓自己要做出一手好菜。
3
“你好，请问有草莓味的蛋糕吗？”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于三两从藤椅上弹起回答到。
当他正眼看见那个顾客时，他被激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是个女孩，她没有同龄人那样烂漫的笑容，也没有欢快的姿态。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不语。她的脸好似将人一把拽入地狱，直面死亡。抑郁的神情让于三两不禁忘记言语。
女孩拖着毫无质感的步伐，转入路灯照射外的黑暗里。沉默着，抑郁着，压抑着的泪水划过脸颊，淌入嘴角。女孩无力哽咽地自语:“为什么……连最喜欢的草莓也没有。”
于三两被女孩吓得刚缓过神来呢喃了一句:“草莓面包明天会有。”只是女孩什么都没听见。
4
第二天天没亮，张晓就骑着车往于十一家去。等到离近的时候，他悄悄地下了车，猫着身子拖着自行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窥着唯一亮着灯的于十一家。虽说不过是凌晨三点，但于三两每天都要在这个点起来做面包，这样才能赶得上一早起床的人们。
张晓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于三两到后面隔间去拿刚做好的面包去了。张晓眼疾手快地跑到了于十一家后面的那棵桃树下。他将自行车倚在树干上，像个猴子一样矫健地爬上了树。又从口袋里抓了个玻璃珠，瞄准了于十一的房间窗户就砸了过去。“叮当”一声好似要划破了这寂静的黑夜。张晓吓得立马往树叶后面躲，希望于三两出来的时候别看到他。他蜷缩在一根细小的树枝上，两个小脚不停地互换位子，以求蹲地舒服些。终于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地时候，于十一出来了。他看到于十一跟做贼似得踮着脚往外走，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这狼狈的样子，估计自己刚刚也是如此。
于十一看到张晓笑地控制不住，心一下子悬提。着急地冲着张晓喊，却无奈还要压着嗓子。
“张晓！张晓！别再笑了，再笑就暴露了！于三两出来的话，我们两个都去不了海边，看不成日出了！”
张晓立马收拾了自己的笑声，一个挺身从树上滑了下来。
“自行车带了吗？”于十一问。
“带了。”
“还有相机呢？”
“也带着了，昨晚我偷我爸的相机差点就被发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要小心点用啊。不然我回去可就遭殃了。”
“明白着呢，放心吧，我就拍两张日出的照片而已，用不坏的。”
“嗯，快走吧，你爸一会要是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张晓载着于十一，沿着于十一家门前的柏油路，一路向东而去。前方微弱的点点星光快要被初升的晨光洗净，连傲娇的黑夜也渐渐地退出今天的舞台，让晨曦开始接替新一天的开始。静谧的轮换交替，使得一切都恰到好处。包括两个少年心里都藏着的小心思也是那般安沁。
“十一，你爸爸每天都这个时间起来做面包吗？”
“对啊，你突然干嘛问这个？”
“哦……哦，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好奇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包括你m……你很小的时候。”张晓说完这句话，有点紧张，幸好自己刚刚停住了，没说出“妈”这个字。
“是这样吧，自打我认识你开始，差不多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爸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从你记事的时候开始咯。那他每天怎么卖面包呢？”张晓在故意绕圈。
“卖面包吗？有人来就卖咯。”
“不是，我是说你爸起早做面包，难道还要自己卖吗？”
“是这样的啊，每天天刚亮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买面包，我都没睡个好觉。”
“那以前呢？”
“以前……”于十一停止了说话，张晓偷偷地往车后座上看了看，看见于十一头扭向了另一边。
两个人都沉默了。张晓不紧不慢地踩着自行车，一直在等着于十一开口说话。
“以前……”于十一终于说话了，“以前是我妈替我爸卖面包的。”
张晓松了一口气，简单地回了一句“哦哦。”
“张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爸也谈起过你家的事。我爸说你是不愿意离开你爸。可是你跟你妈妈没有感情，但我很喜欢我妈。”
“十一，我很喜欢我妈妈，我妈妈已经走了三年了。三年里，我也是每一天都在想她。”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走呢？”
“你妈妈走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也是跟你爸爸总会吵架吧。我妈妈走之前他们也经常吵架。有一次我爸爸喝醉酒之后，我妈妈生气跟他吵架的时候，我妈说她要带着我一块离开，我爸爸一下子就慌了。他们每次吵架，即使都是我爸爸的错，他还是会高高在上的样子。但那天我妈妈那句话说出来之后，我爸爸跪在地上求我妈妈不要带走我，我不敢回想他那天哭的样子。而我妈妈只是觉得厌恶地收拾了行李就走了。从那天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跟我爸爸在一起。”
于十一听着张晓说的，心想：“这种事，他爸还真的干得出来。”接着他对张晓说“可是你爸爸不是经常打你吗？虽说于三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至少从来没打过我，而且你妈妈也经常被……”于十一停住了。
“可是……”
“哦哦，我知道了，所以说你觉得我爸也会是那么想要我在他身边吗？”于十一赶紧接过话茬。
“我不知道。但你爸肯定不想失去你。不然你现在就在你妈妈身边了。”
“那我倒求之不得，希望他想失去我。”
“其实我都觉得挺意外的，程阿姨那么好的一个人，跟你爸感情都很好，怎么就突然要离婚呢？”张晓说。
“于三两那家伙说我妈是想过好日子了。我就不信，我妈不像种人，而且我也看不出我妈不爱我爸啊。”
“哎，大人真难懂。”
东方的星光已经消逝不见，漆黑的天空开始变到暗蓝色，和煦的光芒将天割开一道口子，准许着微光相拥而入。张晓在前面卯劲地骑着，十一看着跟自己一样大的张晓总觉得他比自己要老成得多。
两个少年第一次拿着相机对着大海，对着晨曦，对着天空不停地拍着。
“张晓，快来帮我拍一张托着太阳地照片，你找好角度啊。”
“嗯，包在我身上。好了，快换我来。”
于十一接过相机，仔细地找着角度。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不像来时的昏昏黑黑，现在能够看清整个沙滩的全貌。不知何时，在镜头的右上角好像有一个人影，再仔细一看是个小女孩。她穿着一席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和披散的头发一同被海风微微撩起，白瓷般的肌肤在熠熠的晨光折射下变得透明。于十一看不见她的脸，但仅仅如此他已经瞳孔放大，忘记呼吸。
“好了吗？十一？”于十一看的出神，完全没听见张晓在喊他。
“十一，十一，喂！”张晓不耐烦地走到于十一面前，一把拍在于十一的脑门上，于十一被吓得一惊。
“你干嘛打我啊？”
“我干嘛打你？我在那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你就没听见吗？”
“啊？”于十一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你替我拍好了吗？”
“啊，拍好了。你看。”
“我靠，兄弟，你就拍了我半只腿啊。”于十一刚意识到什么，抬手就准备抢相机。“咦，等等不对，这是谁啊。”于十一还是慢了一步。
“额…我瞎拍的，没什么。”
“不对，我怎么仔细一看，这像个女孩子啊。嘿嘿。”张晓一脸坏笑。
“哪里有女孩子，都说了我是瞎拍的。”于十一的脸立马变得跟烙铁一样。
“我倒要看看哪个女生把你迷得恍惚了。”显然张晓没有听见于十一说的啥。
张晓环视一圈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皱着眉挠了挠脑袋，有点失望地咦了一声。
“看吧，没有人，都说了我刚刚是瞎拍到的。”于十一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随即又变得失落，现在他的脑子里装满了那个女孩，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原因，但好像心已经被牵走。
羞涩的男孩哪里知道什么是爱，只是疯狂地想再见她一次，并将这样的缘分交由天定。
“十一，你看看还有多少胶卷，我们还能拍多少照片。”
“哦，我看看。”说着，于十一就顺手打开后机盖。张晓被吓得撑圆了嘴巴，眼珠瞪出。于十一对他的表情表示疑惑。
“完了，完了呀！哎呦，我怎么忘了告诉你，胶卷见了光就洗不成照片了啊。”张晓直拍大腿说。
“啊……你怎么知道，哪有这样的事。”
“我表哥上次借过这个相机，跟你犯了一样的毛病，啊呀，一早上都白忙活了。”
“完了。”于十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可能泡汤，差点没站稳，而且现在里面还多了一个自己疯狂想再见一次的人，即使见不到人一张照片也好啊。可惜这些都被自己的愚蠢一炬付之。
两个人心有不甘地晃晃悠悠走着回去，张晓拖着自行车，于十一拿着照相机不时地捣鼓着，显然他觉得也许还可以挽救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胶卷，托在掌心里仔细观摩了一阵，一团黑色。又举起来朝着天看，这时能看到一些深浅交替的轮廓，于十一立马整个人向东面转了转。他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圈红晕，嘴角不自主地上扬。胶卷里虽没有颜色，但日出的轮廓，海滩与海水的层次交替全部清晰可见。那个只看了一眼就无法忘记的女孩的背影因为在胶卷上的原因，变得更加立体，好像几乎可以触手可得。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兴。”张晓问。
“嘿，张晓，我发现把胶卷稍微透过些光就能看见拍到的内容，就是只有黑白的，但也够了，能够看清所有我想看见的。你看，你看。”于十一抓着张晓的肩膀跳了过去，并把相机一个劲地往张晓怀里揣，张晓接过相机发现果然如此。
“看来也只能这么凑合看了，至少还能分辨出什么是什么。对了，你拍这些照片到底要做什么呢？”
“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跟我说海边日出的太阳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色，她跟参与了她整个青春的人去过，在那里他们决定要结婚，她说她还想跟我去一次，可惜没有一个凌晨我能起得来……所以我想趁着暑假去海边，拍下这些照片，并把这些照片寄给我妈妈，让她再看一次这片海上的日出。”
“你爸妈的青春故事还真浪漫，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浪漫。”
张晓没敢告诉于十一，没有地址的话，没法寄出那封信。他想还是让他自己接受现实，自己面对这已经无法挽回的局面，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崩溃时自己一个人哭出来也好。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张晓道别了于十一，推着车沿着一条阻断了小河的泥路回家去了。两个人约好补个觉之后，再照常平时的娱乐。
小路向北延伸一里地远，路的东边种着大片的玉米地，一直够着海边。路的西边每隔五米到十米不等，就分支出一条更小的两三米长的小路，那里坐落着一两间三十平米左右的瓦房。张晓家在第二条分支，一间三十平米的住房，房中间隔了两堵墙，将房子分成东西各一间的卧室，中间正对大门那部分，就用来放置些杂物，会会宾客用。住房的旁边还建了一间五平米的厨房。
张晓轻手轻脚地将车推进中间屋子的西墙面，卯了一下子劲提起了自行车后半截，再迅速用脚拨下撑车架，然后才缓缓放稳车子。张晓长舒一口气，走向了东边的那间屋子。他将门推开一条缝，用左眼透过去观察屋内。他看到他爸在床上熟睡，于是他大胆地推开只过得去自己身子那么大的门缝，一个侧身溜了进去。然后走到窗子前，憋着气地托出沉重的实木抽屉，悄悄地将相机放在原来的位置。临走时他还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他爸，确定他还在熟睡之后带上了门，去了西边屋子里。这时，张晓的爸爸慢慢地撑起身子下了床，朝窗前的桌子走去。
5
于十一的家像是整个村子的开头，村子在于三两做面包的袅袅炊烟里渐渐苏醒。买面包的人闻着香气，一大早就变得精神抖擞。
借着于三两卖面包的空挡，于十一已经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到了自己的房门前。他本以为万事大吉，可偏偏巧合，于三两正好走到后面来拿面包。
“于十一，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既然已经醒了，到前面柜台去，替我卖面包，我去睡会儿。”
于十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擞，瞬间冷汗激了一身，随即又褪去。他本想像以前一样用恶狠的语气结束与于三两的聊天。
“你管我起没起床……”转头的于十一像被谁一把捏住了心脏，窒息感席卷而来。
他看到于三两的脸上毫无血色，眼光飘渺不定，明明肥胖的身体却给他带来致命的空洞感，好像随时整个就会重重地砸在地上。于十一想起了张晓在去海边的路上对自己说的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只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心在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于三两的身边擦过，直直地走向了柜台。他坐在还有余温的藤椅上盯着路灯照射外的阴影出神。
也许口头上的恶言相向只是他用来坚强的伪装，而心才是真实。
6
“听见 冬天 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柜台旁的收音机里放着孙燕姿的《遇见》，这是八月份刚发表的歌。伴随着音乐于十一点着头，睡去。模糊的意识里，这首歌使得他又想起了在海边遇见的姑娘。
面包店门前的路灯陡然熄了，整个世界开始变得纷纷扰扰。凌晨出海归来人之间的问候，送信件和报纸的邮差骑着一如既往老旧乱响的自行车，熟络地跟刚起的人们打招呼。有人伸着懒腰，猛地吸着清晨的空气，知足的表情不由地浮出脸上。有人唤着不着调的吆喝声，喂食着鸡鸭。赶着早做事的人接二连三地去面包店，想慰藉一下饿了一夜的肚子。
于十一完全没有被陆陆续续走过的人扰醒。人们看到熟睡的于十一也不忍将他喊醒。有的人就自己动手拿了经常吃的面包，将准确的钱放在柜台里走了。还有些人干脆扛着饿就离开了。但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事，在柜台前就自言自语地嘀咕出来。
“今天有新面包了啊。看着是草莓味的，上次有新面包还是一年前的事嘞。哎，这个于十一睡的跟头猪一样，只好明天再来买了。”
来来往往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叫醒于十一的。就在八点刚过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女孩，趴着柜台望了好久，终于眼神放光地在草莓奶油面包前停下。她踮着脚，用如同风铃的声音试着叫醒于十一。
“你好，我想要买这个面包。”女孩等了一会儿，“啊，原来睡着了啊。”于是她加大了音量：“你好！我想买面包～”她特地拖长了最后一个音。
于十一猛地站了起来，嘴里嘀咕着；“不好意思，你要哪种面包？”他随着女孩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草莓奶油面包。他刚用夹子去夹，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蓝色的裙摆。
血液快速循环着全身，心脏的急剧跳动让于十一有些窒息，他抑制着颤抖的手，缓缓抬头。温和的阳光折射下，这个女孩白的像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