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向阳没有死在爆炸，也没有被活活撕裂。

车子被停在某高架桥上，向阳下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自己暴动的心跳才得以恢复平静。

桥下是滚滚江水，向阳没记错的话，自己的父亲还有一段时间经常会在江边钓鱼。

也许是中年男人的特点，总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远离家庭的责任。

装沙船打着灯，乌黑的气体飘上桥面，是柴油燃烧的气味。

向阳记得自从CBD开发后，这条桥就没什么人用了，仅仅是一江之隔，江边的江景房价格是天差地别。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同意加入那个什么卡特英学校，也许是父母？算了，既然父母安排的那自己就按着去做就好了。

网络上和自己同龄的纷纷觉得自己人生没有意义，只能按照父母安排的人生走下去。

可到了向阳这，他倒觉得无所谓，自己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哪读书，要用什么牙膏都是被安排好的。

可他并没有觉得人生枯燥，只能算是平淡。自己也不是没做过一些中二的幻想，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奥特曼，再大点就是漫威里的超人。

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就像修真世界里，修为高深的主角，踏着祥云，在世界各地来回穿梭，打败邪恶。

想想就很酷。

现在种种迹象都让向阳往这个方向去想，也许自己就是拯救世界的后人，不然自己的父母干嘛弄的那么神秘。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打了一个有着几百关的游戏，如今已经副本已经打完，只要在充值0.01就能激活前面获得的武器和天赋。

后面才是真正的剧本，换成谁谁不想知道呢，反正也才0.01。

就连火影忍者都要先看两百多集的成长史，为什么向阳不能说自己十八岁一切都是积累呢。

虽然确实没积累出什么结果。

“在想什么呢，小弟弟。”陈佳佳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罐装啤酒。

她把一罐丢给向阳，自己单手一翻，站在护栏外面，脚底的空间只够一个拳头大小，江风吹的有些猛。

“你……”向阳想说的是小心点，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按道理来说，就算陈佳佳让自己一只手，自己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从哪来的啤酒？”这片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跟山顶相比除了温度要多暖和，也没太大的差别。

“车里有个小冰箱，我偶然发现的。怎么，不能喝酒？”

桥上用的还是开关灯，一个发着昏黄光芒的大灯泡，上面还有一圈铁皮围着。

向阳这才发现，陈佳佳脸颊也被风吹的发红，虽然啤酒的度数不算太高，可一口下去也能借助酒精加快血液的循环，新的血液带来新的温度。

“别胡说，我已经成年了。”向阳拉开易拉罐，里面的气体带着水花弹出，

“你挺无聊的。”

这一看就是陈佳佳的杰作，向阳抹了一下脸。

陈佳佳吐着舌头：“别血口喷人，我找到那个小冰箱的时候它就已经不是在座位上了。”

“江直和你都是为了让我去

学才来的中国？”

“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的奖励是什么？我是说我入学了你们会有什么奖励吗？我听到你们学校的客服好像说过什么学分之类的。”

一小瓶酒入肚，向阳体温也逐渐上来了，脑中的问题也一个个抛了出来。

毕竟自己还是第一次出国，有着一种紧张害怕而又向往的感觉。

很奇怪，很复杂。

“差不多，是个任务吧，解释起来太麻烦，等你入学了你就知道，签证明天就会下来，今晚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去接你。”

陈佳佳回到桥上打着哈欠，仿佛猜到向阳还想说些什么，

“你认知里的客服给你办的签证，不用怀疑她的速度就是这么快，还有江直和乔斯布已经在俄罗斯的飞机上了。”

“学校不是在美国。”向阳挑着重要信息来问。

“他们去完成任务，我也不清楚，刚刚收到的通知。天色不晚了，姐姐我要回去睡觉不然明明起来会有黑眼圈的。”

很难得那辆看起来马上要爆炸的红色跑车，还十分坚强的把向阳送回家了。

夜已经深了，按照以往姑姑应该早就入睡。不过在小区楼下，向阳还是看到家里客厅还亮着灯。

姑姑没睡，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通宵，整个脸都变得十分憔悴。

“怎么没有睡？”向阳有些奇怪，自己跟姑姑生活了十年，姑侄俩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两人都是不同时代的人，经历不同，话题根本就不能在同一个频道上。

可姑姑却十分疼爱自己，每年的清明节，按照习俗他们向家都会回到老家扫墓。

向阳十分抗拒，从小都表示自己不想去，父母没有出国前，每年都会被自己的妈妈拉着坐上回老家的火车。

虽然很不情愿，可面对掌握整个家里政治，经济大权的母亲来说，根本没有给向阳不愿意这个选项。

这时父亲就会站出来给自己讲大道理什么“人不能忘本”“要对祖宗恭敬”等等，很多很多，向阳觉得要是出一本‘向家语录’，自己的父亲一定很乐意提供一份力。

其实自己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泱泱五千年的文化，思想都已经根深蒂固在骨子里了，有些东西就算你一时不懂，可往后你会懂。

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改变。

只不过让向阳不愿的是，老家那边信号不好，如果回去了还要被迫喊上一些自己没有印象却有关系的亲戚，一轮下来，又要被亲戚的孩子围观自己这个从城里来的。

信号没有，打游戏也只能打单机，就算是是打单机，亲戚的孩子也会眼巴巴的望着你，有几个胆大的可能还会大声告诉你该怎么玩。

所以向阳是抗拒回老家的，姑姑搬来后，向阳的愿望实现了。

不管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姑姑都不会让向阳回去，后面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可话堵在嗓子眼，实在是做不到自己主动提出要回去一趟。

只有小学文化的姑姑，用着自己那套小心翼翼的方式爱着向阳，弥补了十年来的亲情。

“你去哪？是不是姑姑在饭桌上说的话有些重了？我不是鄙视

你，我只是一时间口快而已，我知道你不是哪样的人。”

向阳眼前这位妇女，不自觉的把手紧紧抓在一起，额头前的碎发已经快被白丝占据。

向阳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以为常的举动，居然在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外表的女人心里有着那么大的伤害。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不懂怎么去安慰，感觉自己读九年义务教育是假的，连个安慰词语都憋不出来。

向阳走上前，双头抱着面前这个有着一个血脉的亲人，姑姑不是很高，才到向阳肩膀的位置，甚至还要矮上一点。

“别多想了，只是我之前买的游戏卡到了，所以才跑出去。”

姑姑头上头顶的头发稀疏，白丝已发旋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

自己这个姑姑不像这座大城市里的人一样，她会买着大甩扣的清仓换季衣服，还会赶在清晨买好新鲜的蔬菜，对于这个家和她自己，都是节省。

父母每次寄来的钱都很多，不过姑姑只会拿走两千，剩下的全部交给向阳，她说：“我只是混口饭吃的，又不是给你家打工的要那么多钱干嘛。”

就是这样一个节俭的人，可她从来不会对向阳花钱买光碟，买装备说上一两句话。

甚至每年都存了不少钱，说是给向阳以后结婚的随礼。她从来不干预向阳的自由，无论向阳是学画画还是参加什么球赛。

只要对于姑姑来说，向阳做的不会危害自己的健康她都不会阻止。

这个拥抱长达一分多钟，对于新时期的向阳和老一辈思想的姑姑来说，很漫长。

两人血液里的部分相同的基因，不断链接。

不断升温。

秋夜是冰冷的，亲情是温热的。

“我留了饭菜，你要不要吃点。”姑姑还记着向阳没吃过晚饭，也不等回答就进到厨房里忙碌起来。

也许向阳刚才的谎言很假，可他知道，姑姑想要的就只是一个答案而已，无关真假。

看着为自己付出年华的姑姑，向阳想不到怎么开口说出自己明天就要远渡大洋，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前往一切都是未知的环境。

自己的决定有些冲动了，要是自己离开了姑姑怎么办，回到老家去继续喂猪吗？还是说就在这座冰冷的城市？

向阳很苦恼，他没想到长这么大会因为做下某个决定，会引发那么多的问题。

一个个问题就像语文试卷里的阅读理解，明明是写下自己的理解，可不管怎么写拿到的分数永远是标准答案后面的‘酌情给分’。

现在的向阳就像是站在一条巨大的分叉路口，一边是离开CBD，一边是留下来。

如果选择了离开，那么自己就永远告别这个城市。

如果选择留下，那么自己将碌碌无为，后面的人生都能想象到。

两条路，两个方向，选择其中一个就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就像佛教里的因果关系，向阳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不同的果。

未知的人生——平稳的人生

只要选择了，就不能在后悔，一旦踏上某条路，另一条路就会关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