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可一面悠然自得的浸泡在水里，一面哼唱着最上口的流行歌曲，这份闲暇是在山门期间不可能有的。依着师父的“狡猾和敏感”，他敢哼哼这种流行歌，师父百分百就会猜想到，自己又偷着玩他的手机了，非虐自己个三天三夜不可。

“有得必有失啊！日子虽然闷了些，不过倒是自在了许多，唉，师父啊，也不知道您老人家现在忙什么呢？会不会念想我呢？估计想起来也是恨意居多吧！”

为了感谢浓厚的师恩，在下山时，他前脚搂着师父痛哭流涕，说着心中的不舍，后脚就在师父每日必服的保健药里下了“泻药”，那种泻药是他自己在山里的新发现，估计师父应该都不知道，这也是他这个做徒弟的，被逼“尝试百草”后的一种回报吧！

绝对毒不死人，但腹泻个十天八天的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师父躺在床上哼哼的场景，张小可就忍不住想笑！

他有四个师兄，大师兄长得什么样子，他都没有见过，七年前，憨厚木讷的四师兄也走了，反正那些师兄下山以后，就不曾有一个再回山看过一眼，师父也没有念叨过一次，以此推断，自己应该也不需要再回去了。

做为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的儿徒，师父对张小可的影响极大，几乎到了方方面面，但如果让他列举出师父的优点，到真的想不出几个，反倒是贪财、好色、狡猾、狠辣、霸道等等一大堆的贬义词，可以脱口而出。

在山门的这些年，不管是学武，还是做人，师父都等同于噩梦一般的存在，培养弟子从来就没有循序渐进、谆谆教诲的习惯，记不住、想不明白、学不会，结果就是一个“虐”，如今细细想起来，真的是无数鼻涕和眼泪！

但张小可也不会忘记，师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教化之功、照顾之情！没有师父，自己这个被抛于山林里的弃婴，早就填了野兽的肚子了。

想了好多的张小可，脸上渐渐生出一丝落寞。

“师父啊！希望你以后，都能健健康康的！那虎狼草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食用久了必成暗疾隐患，腹泻的办法虽然不好，但多多少少可以帮你排除一些体内毒素，那块生长虎狼草的崖壁，已经让我做了手脚，估计再也长不出来了，你最好就此给戒了吧……”

“咣”“咣”

来自头顶上的一连串撞击声，把神游的张小可拉回到了现实当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再次“咣”的一声，伴随着巨响，一辆黑色的轿车撞开了桥上的护栏，直接栽落下来，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几乎没有在水面上得到任何的缓冲，就破开河水，向下沉去。

张小可在惊愕中，通过已经碎裂脱掉的后车窗，捕捉到了内部的一些情况——

司机位置的男子，满头鲜血，脖子以一种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后仰着，而后排座内，有一个人做出扑搂之姿，而最为惹眼的是，在那个人的怀里，有一支细小的胳膊在挥舞着。

骨子里的潜意识，在他的思想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张小可如鱼一般的钻进了水里。

迅速灌满水的汽车，沉得速度很快，张小可赶到时，车已经沉到了十多米深的河底，荡起来一团浑浊。

张小可不敢拖延，凭借感觉和判断游进了那团浑浊之内。

刚下山的张小可，就是一个近乎脱离世界的“雏”，如果不是能偷偷的用师父的手机上上网，估计什么叫现代化都不一定知道，下山到机场那次，算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坐汽车，对车窗自动升降功能，就好奇的不行。

求知和擅学都极为出众的张小可，在路上就忍不住的动起了手，而师叔沈计对他的小动作视如不见，这更鼓舞了他的行为，最后到了机场，后车门差点被他从里面给拆光了。到了飞机上，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不安，主动向师叔道歉，结果沈计就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那奔驰是你师父的，关我屁事！”

不过，有了这次经历，他对汽车的兴趣也多了起来。这几个月，他把捡来的中文杂志、报刊，都会留下来翻看，其中有不少关于汽车的专业知识，也让他对汽车不再那么陌生。

他迅速的摸到了车门，拽了两下，没有拽开，好在车窗已经完全敞开，张小可把身子探了进去，摸索了几下，就抓到了一支粗壮的手臂，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晕是死，用力拉扯了几下，没有拉动，应该是被安全带捆住了！

张小可也不慌乱，伸手摸到了安全带，猛的发力，生生的将其扯断，然后将那人拉了出来，并没有亲自把人送出水面，而是随手往水面上一推，又返了回去，因为，他刚才看见的那支细小手臂，应该是一个孩子的。

凭他的本事，救下后座的孩子根本就不费事，但他并没有去救司机，通过水面那一瞬间的观察，他非常确定，司机已经死了。

张小可把一大一小两个人，拖到了桥墩下的护堤上，仔细检查了一番，从外貌上看，他们并不是匈牙利人，但具体是英国佬还是美国人，他还无法辨别。

西装革履的成年人，身体极为健壮，从满是老茧的手背，就能够看出是一个精于拳法的家伙;小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模样，长得极为精致可爱。

男子应该是在关键时候，用身体护住了小男孩，所以男子受了内伤，而男孩并没有什么大碍。

因为入水时，两个人就已经晕了过去，施救的又及时，所以并没有灌入多少水。

张小可熟练的在男孩身上，按压了几

处穴位，稍微等了一会儿，那男孩子便有了反应，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张小可的刹那，露出一丝惊恐，随即应该是感觉张小可并没有威胁，才略微松缓了一下神情上的紧张。

张小可刚想试着用鹦鹉学舌来的英语，问上几句，就听见桥面上警笛声大作，当即放下了询问的念头，对着小男孩点了点头，小男孩似乎明白了张小可的意思，也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

张小可这才转身，朝着自己堆放衣物的地方跑去。

……

被师父用变态手段给逼迫出来的本事，再一次得到了发挥运用。

他虽然不知道此事件的整个经过，但毒辣的观察力却已经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救人一命，是习武之人的责任和担当，不能袖手旁观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

“江湖有太多的水深火热，不该沾边的就不要沾边，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有些麻烦比山里的蚊子还要难缠，所以该逃避的时候，也不要犹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师父那些皮鞭下强行灌入的教诲，已经深入骨髓，让张小可执行起来，毫不犹豫。不管是刚才的救人，还是果断的撤离，都来自这方面教育的成效。甚至在很多时候，这些教条已经让他失去了自己的考虑和分辨能力。

有时，张小可也会愤怒自己的“不争”，然而，这种深入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哪怕和师父日后不会再相见，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

……

换上了崭新的安保制服，戴上捡来的墨镜，倒有几分电影里美警的风采，这让张小可有些小满意，对着镜子扭了几下，忍不住把腰里的手枪也拔了出来，摆了几个造型。

手枪自然不是斯蒂芬送来的，而是他从所救男子的身上摸来的。

如果是一大堆的金银珠宝，他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但枪不同，因为这是连师父都要“摇头叹息”之物。

师父唯一一次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教，就是关于枪。

“如果，有一群人用枪指着你，切记，不要反抗，马上认怂，不丢人！”

这让他对枪有了格外不同的“印象”，偷玩师父的手机，几乎一半时间，都是用来对枪械进行了解，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就勾画出很多种类的枪支结构，但实物还是第一次接触，最初将枪握在手里的时候，甚至感觉都有些烫手，而更多的则是兴奋和激动，最终，他没有忍住，做了顺手牵羊之举。

他回来之后，一口气将这把手枪反反复复的拆卸了三十七遍，最后，把子弹全部取出，通通埋了起来，只留下这把空膛的手枪，心理才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