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寅东抬起头，望着主席台上石金山一双鱼眼瞪大，自我解嘲道：“石院长，我在家是听老婆的话，裁判原被告不准离婚，也是按老婆说的那‘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法的，讲法上法庭上’去做的诶。上班后我看了卷宗，白灵的确是被告，法庭上确认原、被告分居两年以上，但原告却拿不出感情破裂的证据，而被告白灵法庭上说只有丧偶，没有离婚，就……”

“喔——就这样裁决原告不许离婚诶!”

石金山忍无可忍地打断金寅东的辩解，接着一针见血道：“寅东，我的讲话又不是高屋建瓴的高等函数，有那么难明白吗？你滔滔不完的辩解个啥呀？难道你裁判被告白灵胜诉，真的就没有喝人家那五粮液酒的酒劲作用吗？”

“我那晚喝的五粮液酒回家都吐完啦，早都没有酒劲呐。”

金寅东能言善辩地说吧，接着含蓄道：“要说五粮液是好东西，可我那天晚上喝吧后就上头，比平时喝的两瓶二锅头还厉害，总觉得酒店那五粮液不对劲。”

“不对劲，我看是你金寅东脑子不对劲，思想不对劲哩。”

石金山直言不讳地说吧，望着站着的金寅东抬起右手在鼻子上抚摸，接着不苟言笑道：“金寅东，咋不说是假冒伪劣的五粮液酒把你脑子喝坏啦？这是检讨会，不是你的专场经验介绍会。搞清楚没有啊？”

金寅东面对主席台上石金山八字眉皱起，右手从鼻子上放下抱在左手上，自圆其说道：“石院长，搞清楚了，我是参照上一次判决书中的‘感情没有破裂’证据，查证原被告虽然分居两年以上达到法定离婚条件，但原告没有向法庭提供佐证夫妻感情完全破裂的证据。故才裁决不准原告离婚。对此，合议庭也通过，石院长您也在判决书清样上签字同意印发的。”

“呵呵，金寅东，你这是要把合议庭和我都绑在一根绳上呀！”

石金山话中有话地说吧，自我辩解道：“不错，当时马上要过年，和谐稳定要考虑，我才签字同意你们合议庭的意见。寅东，你当时在给我口头汇报时，可你没说原告这是第三次起诉离婚的呐？”

“嚄——喔唷——哦哟呵——”一阵一阵惊奇的喧骇声从主席台下满排座席里传出来。

石金山望着主席台下满排座席里有的摇头，有的眼睛张大，有的头对头，一边抬起右手左右摆动，一边加重语气道：“同志们——我在法院搞民事审判工作快三十年了，当事人在咱们法院三次起诉离婚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是罕见，而是稀有。金寅东当时要是对我说啦，我还会在他那判决书清样签字吗？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金寅东转向会场右边，回向前方主席台直视石金山，据理力争道：“石院长，当时我是没有向您口头说原告第三次起诉离婚，可我呈报给您签发的判决书清样里，有原

告第一次起诉离婚撤诉半年后再次起诉，被本院裁决不准离婚，判决生效后原告再次起诉，也就是第三次起诉这段话。不用我拿来给大家看吧？”

石金山身子前倾，伸出右手端起主席台上的紫色磨砂水杯，一边举起在嘴边，一边不冷不热道：“寅东，你不用将军，我又没否认在判决书清样上签字。之所以签字，是对你的信任，难道你在电脑前输入判决书时，就没有看到被告端着酒杯里的五粮液酒在看你吗？”

金寅东答所非问道：“石院长，知道您是对我们信任，我才以为您是仔细看了判决书清样后，觉得没问题才签的字。”

“寅东，你不用解释那么多，马上改革谁办案谁负责，我就不会再签字了。”

石金山自嘲地说吧，右手里的紫色磨砂水杯放到主席台上面，一边朝主席台下满座人员望去，一边侃侃而谈道：“大家都知道，我一个月签发的判决书堆积如山，对于大家说的一般案子、普通案件，我很少浏览就直接签发给大家，是对大家的信任。寅东当时呈判决书签发清样时，要是汇报是第三次起诉离婚案件，我会像对待热点、疑难、复杂案件一样，再忙也会把呈上来判决书清样里的每个字看完，认为没有问题才会签字印发。寅东可倒好，吃喝了人家，就在我面前‘打埋伏’——只字不提。这样可不地道啊！”

“只字不提，是当时看到石院长您聚精会神地看判决书清样，就没敢打扰。最后看到石院长您在判决书清样上签字，以为石院长连清样里的标点符号都看了，也是和我们合议庭意见一样认为原告虽然是第三次起诉离婚，但感情没有完全破裂，才同意我裁决原告不予离婚的。”金寅东能言巧辩道。

“呵呵——那就请参加寅东这个案件的合议庭成员站起来，说说你们当时合议的意见。”石金山借题发挥道。

主席台下第一排左边坐着的身着法官服魏敏站起来，面向主席台，主动地说：“石院长，我当时参加了寅东这个案件的合议。”

石金山面向魏敏，转向后排跟着魏敏一起站起来的一个身着法官服年纪大男子，有礼有节道：“袁华是老同志，又是老审判，先由老同志说。魏庭长请等一会儿。”

“没啥可说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些年咱们办案，都知道谁的案子谁做主，参加合议的人员还不都是被硬拽上开往的火车凑个数。”袁华意在言外地搪塞道。

石金山谢顶头一边左右摆动，一边旁敲侧击道：“老袁啊，就别在哪拐弯抹角呐。参加合议时，你就没觉得有问题？”

“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寅东吃请这档子事出来，还真有点不太好说诶！”袁华模棱两可道。

“呵呵，老袁啊，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圆滑头，我看你是就这样和稀泥到明年退休喽！”

石金山半开玩笑地说吧

，转向前排站着的魏庭长，直接明了道：“魏敏，你是庭里的副庭长，参加合议时怎么认为的啊？”

魏敏实话实说道：“石院长，当时合议时，我认为原告三次起诉离婚，庭审上又拿出夫妻分居两年以上的新证据，觉得事出有因，就建议合议庭深入调查后再作出裁决。寅东说分居两年以上不代表感情完全破裂，还说案子多又要过年，就请合议庭成员对他不予判离意见进行表决，我是持反对意见。”。

“嗯，魏庭长责任心强果然是名不虚传，可还是输在这合议庭的二比一上。”石金山意在言外道。

袁华愀然不乐地反驳道：“石院长，这合议庭表决是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怎能和您一支笔说了算相提并论呐。再说，合议时主办人员说啥大家都是随波逐流，只能说魏敏庭长是个案而已。”

“好啦，只能说魏庭长遇事不像你那样圆滑而已。你们坐下吧！”

石金山仗义执言地说吧，面对金寅东跟着前面的站着的袁华和魏敏一起坐下，气不打一处来道：“金寅东，我的讲话真的就那么高深莫测让你难以理解吗？吃喝品味，听话听音。我说你们坐下指的是没吃喝人家的老袁和魏庭长，你怎么就把自己轻而易举的包含在内呀？让你检讨吃喝当事人的错误问题，没有检讨反而为所办的案子洗白。大家信你吗？”

金寅东辩口利辞道：“石院长，我接受当事人吃请不假，纯粹是人家设的圈套，与我这案子裁决真的没啥直接因果关系。我只是实说而已，根本就不存在洗白所办的案子。”

“呵呵，寅东，这就是你对问题的认识态度？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吃喝人家被告跟你这裁决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吗？”石金山一针见血道。

“不管怎么说，我这接受当事人吃请肯定是不对的。原被告感情是否完全破裂，对于我这个不予离婚裁决来说，顶多是个争议问题。”金寅东闪烁其辞道。

“寅东，你这样冥顽不化，太让人失望啦！”石金山正言厉色地指责吧，接着神乎其神道，“人家当事人不只是把你吃请的视频U盘交给新上任的郑院长，而且还把你请吃的结账菜单、打印小票一同上交，比我们办案的证据都扎实，简直就是铁证。寅东，你知道会是个啥结果吗？”

“大不了和江晓帆警车私用一样给个记过处分呗！”金寅东言不由衷道。

“呵，想得倒美，记过处分不是谁想要都给的。江晓帆是不想要记过处分都不行，金寅东你想要记过处分院里还不一定给你呐！”

石金山耐人寻味地说吧，望着身子坐直的金寅东豆包嘴嘴唇上扬，温怒道：“金寅东——请站起来，你可以回家啦！”

金寅东面对石金山八字眉扬起，一边站起来，一边大惊失色道：“石院长，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