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1）萨满传说

【第拾纪元——穹顶——】

“最新的实验体已经投入使用了吗？”

“是的，但是……实验进行的不大顺利。”

“无妨，继续就是了，那位大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质疑。”

“……”

【三天后——】

“第1974号实验体记录。”

“姓名。”

“沙南。”

“进去吧。”

“是。”

……

封闭的房间，布满了巨型的胶囊状容纳舱，有的空着，有的则注满了颜色各异的液体，里面是各种生物——包括人类。他们浑身被插满了导管，在各类药水中度过着生命的每一秒，每一个永恒，仿佛沉寂。

没人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只有期满100天仍能从中生存下来的物种，才能脱颖而出，获得非同寻常的力量。然而——这是第1974个试验品了，目前为止，从这里，被确认死亡后抬出去的数量，是1963个。

只有11个人活着走了出去。

“总……总司长！”记录员察觉到了自己眼前的容纳仓出现了异动。

“啊啊啊！”

隔着完全封闭的容纳舱，记录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从来不曾有过，自己干这行已经10年了。

哪怕是六年前见状“第724号试验品”，也是在进入容纳仓后39天，才出现异常。

“三天十小时吗？”那个被称为总司长的男人走了过来，看了下他手中的记录表。

“是……是的。”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处变不惊，却还是心惊肉跳。他不自住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他仿佛回忆起那种被撕裂的疼痛感——痛彻心扉的，穿透了全身每一条神经的感觉。

那个试验品的名字，是“狼”。

总司长将记录表塞回他怀里，这打断了他对那血腥的回忆。他赶忙跟上了总司长的步伐，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外层封锁仪。

“你能听到我们吗？”总司长试着向舱内传递声波，但得到的仍是不断的痛苦嘶吼。

“关上吧，继续观察记录。”他放弃了进一步的探究，对着记录员这么说道。

“是……”

“砰！”

话音未落，被解锁的容纳舱还未来得及合上，便砰然炸碎了。

一双金色的瞳孔透过迸射出的液体，向着总司长和记录员射来——

心灵凝视。

他们在心底听到了这么一个词，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知道你们已经在等着我了。”那个从容纳仓里走出来的人类试验品，或者是“第1974号”说道。他的面前，除了昏迷的两人，再无其他。

“您也一样。”他抬头向房间的天花板望去，似乎将层层金属防护板穿透了一般。

“可惜，会有人让你失望的。”他又低下头，而后脱下了记录员身上的自动防护服，穿了上去，向门外走出。

……

【黑峰峡谷——黑峰堡垒——】

“一队给我顶上！这里失守了，你们的荣耀就将一同埋葬！”将领身着暗色战铠，嘶声竭力地喊道。整片黑峰峡谷，完全笼罩在各种法术的色彩与刀兵的冷光之间。它们的颜色是那样的艳丽，但又如此的致命。

血液、汗水与尘土裹杂在一起，每一名黑峰战士的身上都已经被这样暗红色的斑纹沾染，他们曾经身负荣耀与梦想来到这里，如今却遭遇了噩梦。

“将军……撤退吧，这里没有能够杀死【大祸灵】的人，它们的复生能力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限制的程度。”参谋开口了。

他的右眼已是黑色的空洞，半边脸全是凝固的血液，暗红瘆人。

战斗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夜，每一刻都有人倒下，生命若草芥般被无情收割。

将领右拳紧握，他的左臂已经失去了，独自挡下【大祸灵】跨越深渊的全力一击。他虽然是高阶骑士，却也力不从心，【圣光裁决】的力量哪怕天克祸灵本源，却也难以弥补实力差距的鸿沟。好在虚空甬道已经被击碎，【大祸灵】的力量已经不能再次传递，否则，此时的战场，将已经是萧瑟一片。

仍然看不见希望。小型甬道口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低级【祸灵】，大祭司在战斗前夕被刺客暗杀，唯一习得封印术的弟子也游历在外。

战争来的太突然了，将领不知道，这到底是只是巧合，还是一场阴谋。

独有勇乎？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最后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般说出了这两个字——

“撤退。”

荣耀的意义，高过他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一个个在绝望与恐怖中——

倒下。

参谋发出了撤退的信号。灰暗色于是开始一点点向堡垒压近。

没有希望了。

将领仍然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听我号令！全部士兵！撤退！”他高吼出来，而后却骋马一跃而进，向着祸灵的大军中杀入。

他要掩护。以一个人的力量掩护所有人。

“最后的光芒！”他的灵魂燃烧了起来，全身充斥着光芒向着灰色冲了进去。

士兵们已经无力哭泣，却止不住自己涌出的眼泪。他们深知绝境，也知情义。但是，他们不得不退，因为，在这座堡垒背后，还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他是逆流者，也终将在汹涌之中倒下。

终于，他的灵魂火焰消散在了空中。

灰色吞没了这片战场，继续向着堡垒涌去。

士兵们在疯狂的摄取库存中最后的给养，以争取最后一搏。

堡垒终于还是被攻破了。他们绝望地持起利刃与法杖，与灰暗搏斗尽最后的生命。

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空气中大抵只剩下死亡的味道。

“决一死战！”参谋大喊，他的灵魂也燃烧起来了，这是黑峰堡垒的训言——为正义燃烧生命。每一个战斗至此的士兵也都燃烧起自己的灵魂。

“共鸣！”他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自身全部的异能融合，就要献祭。

一切突然都静止了，包括死亡的蔓延。

降临。

参谋，与每个士兵的心中，都突然出现了这两个字。

灰色的扩张与金色的黯淡，顿时都不再拥有本来的色泽。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幽绿色。

没有人能够动弹，每一个正在献祭或即将献祭的士兵眼中，此刻只有那从天而降的幽绿，与一双金色的瞳孔。

灰色顿时遭到了遏止，金色也不再焕发。

士兵的生命力在一点点地回复至巅峰，流血中的伤口也在一点点愈合。

他们还是无法动弹，只能一点点地感受与见证奇迹的发生。

“请神。”

金色瞳孔的主人念出了这两个字，而后抽出了自己身侧的佩刀，向自己的脖颈处狠狠穿刺而过。

没有血液。

而后是一道巨大的模糊身影，显现在他的身后。

祭吾之身命，请神降世，吾即通天之人——

萨满。

只见幽绿色的浪潮聚集在虚影上，而后聚成刀状——一击斩落。

已经看不见灰色了。士兵们发现。

甬道口的深黑也已经破碎。

他们得以动弹了，却再也无法找到那个身影与漫天的幽绿色。

……

【数十年后——】

黑峰堡垒的广场上，是一座人形石雕。

他的瞳孔，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