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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鹤老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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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周云舒微微一笑:“老先生能够把那两个字吞进肚子里,可见是心里有数的。”见鹤老人一张老脸胀得发黑,周云舒却是云淡风轻,左右只是也图一时口快罢了。毕竟再大度的人,遇到一个曾对自己张口闭口“老子”的人,也免不了有些不舒服。周云舒不是圣人,能够恶心对方几回,权当是快意自己罢了。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像鹤老人这样的高人,纵然一时落难,却也不可轻侮……一张一弛才是王道,打了巴掌不能忘了给一颗枣子,这样才好继续打巴掌嘛……周云舒微笑道:“便是因为老先生的一身本领,在下才欲求帮助。既是如此,如何能不替老先生先疗养伤势?”

“哼!”鹤老人人在檐下,不得抬头,想要发作也没有那份子底气。见周云舒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讽刺自己,他也是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竖子要是再言语不敬,口中缺德,那么老夫就是拼了一死,也绝不替他做任何事情!”孰料周云舒见好就收,立刻就说道要替他疗伤。

骤闻之下,鹤老人心中的那份意气立刻就淡了,只是到底周云舒的话不中听,于是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的伤势,没有一年半载可好不了,你能等得了?”

“老先生这就错了。有在下出手,何用一年半载?”周云舒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三分傲气的样子。他这倒也不是空口白话,周云舒所学颇杂,包罗万象。一篇疗伤的法门自不在话下,若是放手施为,有把握在七天之内疗养好鹤老人的伤势。

只是这样急于求成,难免会有些代价需要付出,折损生命元气倒在其次,鹤老人往后可就别想功夫再有进境了……毕竟有得有失,天道使然。这就是为什么有这样神奇的法门,当初周云舒自己被醉道人捞起来之后没有用上的原因了。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鹤老人来说,他真的就还有进步的余地么?

其实相救鹤老人,并且让他替自己这边出力,乃是周云舒的一种思量。平心而论,周云舒自身对于鹤老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那夜山神庙的争斗,到底还是显露了鹤老人的三分风骨,让他觉得这个人,可能并不是无法拉拢过来。

再加上关于西京长安这边的潜流暗涌,通过一些渠道,周云舒也是心中有些概念,知道如今正缺人手,有这么个宗师巅峰的人物加入进来,怎么着也能顶些用处。当然了,周云舒也不是没有留一手,鹤老人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得到他的用心治疗就是明证。

直到这老东西苏醒过来,周云舒几次三番的挑衅试探,确定鹤老人的确是个说一不二,有些担当的人物,这才有替他疗伤的心思……就是这样,周云舒也是提前在鹤老人身上做了手脚,万一对方反噬,也有制约手段,况且,若这鹤老人当真与十字教有不清不楚的联系的话,也能凭借着提前布置的手段,扼杀危险于萌芽……

话说回来,这种暗手周云舒本不必言明,毕竟有些话说透了反倒是会让人离心离德,阳奉阴违。只是像鹤老人这样的老江湖,说不说透,其心中也是会笃定被下了暗手,说出来,反倒是能够给人一种“光风霁月”的感觉……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鹤老人算不得真君子,但他的脾性,在周云舒看来,却是个直来直去,恩怨分明的人物。只要最后以诚相待,不强迫对方去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对方终究会更快的融入进来,至不济,也能结成道义上的朋友……应该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饶有深意的看了周云舒一眼,鹤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周云舒的话,虽然听起来似乎不切实际,但他老于江湖事故,看人还是有三分心得。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小子虽然口中不修德行,却也是个言行合一的人物,跟自己倒是有些相像。他既然说能够帮自己疗伤,那么想来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只不过,若是如此,岂不是又欠了他几分?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小子莫不是有意如此,一环套着一环,终究让老夫被他绊住,从此不得自由?不是鹤老人内心戏多,实在是周云舒打的什么算盘,鹤老人稍稍用心就能堪破。只是对方所行,乃是堂皇阳谋,纵然窥出其用心,又能如何?

这么一想,鹤老人就心里着恼,索性权当默认,岔过这个话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现在可是被三山五岳的朋友们盯得紧紧的,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西夷人也在到处找你,这里安全否?”

对西夷十字教的人用了蔑称,鹤老人所要表达的潜在意思自是一目了然。这是在间接的告诉周云舒,他和十字教的人并无瓜葛。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滴水不漏,不着痕迹的消除着周云舒对于他的那点子怀疑、慎重。这种小把戏自然也瞒不过周云舒,不过这就是两人的默契所在。真要周云舒主动问询是否与十字教有瓜葛,那么彼此间相互取信可就要难上许多了。

言归正传,鹤老人的问题中除了表明立场,未尝不是在担忧着随时会有人杀将过来。眼下自己伤势未愈,动不得功力,形同废人。若是真的被人围在了这里,周云舒固然能够凭着高明轻功进退如意,但若是找上来的有三五个高手,周云舒却未必能够护持得住自己,亦或者能够带着自己从容远退……

或者说,那个时候,周云舒当真会顾及到自己安危?只怕是不见得,双方虽然现在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但委实没有多少交情……真的到了紧要时候,自己必然是被舍弃的。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便是鹤老人因为现在无力自保而产生的一种危机感作祟。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在周云舒这么个“众矢之的”旁边,很容易遭了池鱼之殃。不然的话,若只有他一个人,自然能够乔装改扮,寻一处安全地方,静心疗伤……

对于鹤老人的心思,周云舒不敢说洞若观火,却也略知一二。当下微微一笑:“老爷子不必担心,此时咱们已经到了西京长安,那些人再怎么找也是在登封徘徊,如何能够想得到在下早已跳了出来,远远地瞧这热闹就好?”

“这……”鹤老人十分惊讶:“你是怎么从无数的江湖人眼皮子底下把老夫带到西京长安却不惊动任何人的?这也罢了,就这么离开登封,莫非那关于嵩山的遗宝你不打算要了,还是……”说到此处,鹤老人略有促狭地道:“还是你把那玩意儿没守住,被人抢走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鹤老人有意出口,为的就是吐一下之前被周云舒拿捏的郁气。故意做出一番促狭神色,未尝没有看笑话的心思。虽然也不认为真的就是被人抢走了宝图,这才对那宝藏不管不顾,但是这样想一下,也足够让老人心情愉悦一些不是?就如阿丘先生的精神胜利法一样,不拘古今亦或时空,普遍都存在的。对于这个可怜的只能用精神胜利法纾解郁气的老头,周云舒却也不惯着。先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藏宝图自然还在我手上,不过那嵩山地界三教九流齐聚,夷人异族虎视眈眈,更有后金十万大军驻扎,周某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想着去发掘宝物?”

正经过后,自然是不正经了。对于鹤老人的嘴皮子逞强,周云舒却也有回报:“至于说怎么回长安的么,这个却是简单。”周云舒的神色也变得促狭,跟鹤老人之前一般无二:“打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将老先生您放在里面,然后在下扮作一个三十来岁的黄脸汉子,打着送侄儿回乡入土的名头,实在不要太……”

“竖子欺人太甚!”鹤老人怒发冲冠,就要扑过来和周云舒拼了,奈何身体不争气,才一动作,就被周云舒一根指头给按了下来……

平心而论,鹤老人自身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否则早就被周云舒给气吐血了!之前说将他放在棺材里当做尸体,鹤老人虽然心中不爽,却也认了。毕竟这个法子,的确是一个极妙的障眼法,可是周云舒怎么着也不该把自己说成是他的侄子,这平白的多了个叔父,谁受得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鹤老人要发飙,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老先生息怒……”周云舒一脸诚挚:“不过是应付些江湖小鬼罢了,也值得当真,气自己一回?你老人家要是觉得自己想不开,大不了在下给你陪个不是如何?事急从权,那时候,在下也没有功夫耽搁不是……好吧,一共两口棺材,一个是我侄儿,一个是老先生你……怪我没说明白,老先生消消气……”

鹤老人眼珠子都是红的,咬着牙道:“当真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周云舒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在下有位故人的晚辈也需要带离登封,便传了她龟息法门……至于老先生,则是作为在下的兄长……这么说,老先生可还生气?”

鹤老人如何还不知道平白又被这厮给戏耍了一通?要是他功夫还在,少不得要跟周云舒拼了!只是现在么……人在檐下,何况对方并没有真个辱没自己的意思,还能怎么着?当下喘着气撂下狠话:“当真有这么个晚辈?姓周的,莫要让老夫发现你在欺我,否则的话,便是身死当场,也必让你付出代价!”

周云舒也知道自己之前过火了些,调戏一个人,要拿捏好分寸,一点点的去逼近其忍耐极限,然后又巧妙手段,让对方的反击无处可使……这么欺负一个老人,周云舒自己也感觉有些过分了。当下就陪着小意,好生说了会儿话,才算是将这位暴怒的老爷子给安定下来。

话说回来,也是因为这么一下刺激后鹤老人的反应,让周云舒终于确定眼前这位老人的确不大可能是那种蝇营狗苟的人物,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觉得确实可以替他疗伤,然后托付大事了。至于之前的得罪,老头儿若真计较,那就多陪个不是便是。

也怪不得周云舒几次三番的去激怒鹤老人,毕竟一个人只有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才更能体现出真性情,周云舒自能够掌握一个人情绪激动的时候的气血变化,因而能够确定鹤老人到底是城府深沉,始终在虚与委蛇还是真性情流露。毕竟他所要托付的事情至关重要,若是有个差错,后果难料,由不得周云舒不仔细慎重。

前文说过,长安因为即将到来的冬至决斗而暗流涌动,一时间中土守护者们的人手吃紧,而鹤老人身手不错,周云舒便想着拉一个壮丁,届时也好拦下一两个十字教的高手,缓解一下可能的压力。毕竟,多一个宗师巅峰的人物,他们维持眼下的稳定局面,也就多几分把握不是,谁知道十字教到底会找来多少高手?

确切判断和老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周云舒也不再耽误时间。先是把被他带回长安的左春华叫进来见了和老人一面,佐证自己确实没有真个“羞辱”和老人的行动,然后就干净利落的,将疗伤的功法直接传给了鹤老人,然后又是以自身真气为引,替鹤老人疗伤。

若说原本不管怎么说,鹤老人对与周云舒都有着浓厚的怨气,只是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那么当周云舒把疗伤的心法传给他的时候,这老家伙的怨气就消弭一空,反倒是对周云舒的慷慨十分佩服,并且心里有了十足的感激与三分愧怍。至于周云舒之前老是拿捏于他的事情,已经自我攻略,化作云烟了……

也不需要奇怪鹤老人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毕竟这一卷疗伤的心法,简直弥足珍贵,是任何神功秘籍也难以逾越其价值的。作为一个老江湖,如何不知道,保命的东西才是最为珍贵的?周云舒既然慷慨到能将这么珍贵的心法赠送,自己还在纠结什么?那些小过节,在这心法面前,不值一提。鹤老人已经在心里有了决断,往后,只要不违道义,这姓周的小子但有招呼,必然刀山火海不皱眉头……只是他的这个决心,没有宣之于口,周云舒也不得而知罢了。

不过,鹤老人的感动也没有持续太久。当在周云舒的协助下运转三十六个周天,第一次疗伤结束时,鹤老人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而周云舒则是在这个时候对已经出去了的左春华招呼了一声:“那个春华,叫小桃红过来服侍老爷子梳洗更衣……”

别的也就罢了,“小桃红”……鹤老人没差的被气晕过去,老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这样做,合适么!

周云舒嘿嘿一笑:“那个小桃红已经赎身了的,老爷子你行动不便,总要有个人伺候,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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