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唉，如果你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就好了……”

戈登无奈地叹气，深深为格雷思维的活跃而感到头疼——这个菜鸟术士远远没有其他术士那么好忽悠。

先知苦笑着说道：“为了能够引导兽化人倾巢出动，几百、几千个帝国公民的死亡只是微小而必要的牺牲。你以为三百年后的现在，想要把那些能够自由在人类、混种、动物形态的兽化人从人群中引出来的难度有多大？”

“我不明白。”格雷摇头道。

他不明白的不是潜伏于人群的兽化人有多难找，而是帝国为什么能够这样做——为什么能够把自己国家公民的性命当作一件能够交易、牺牲的筹码？！

格雷闻言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那是一个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可能性。

“除非让大量预言师全年无休地精准预言，否则只要没能彻底剿灭兽化人，哪怕只扣掉了微不足道的一个都会重新产生无穷无尽的感染者，这正是兽化症诅咒最可怕的地方！”

“你仔细想一想，假设1个包藏祸心的兽化人在过月之后只会制造1个衍体，而他们又会在再次过月之后每人制造1个——你知道在短短一年之后最少会制造出多少兽化人吗？”

小学生也做得出来的计算题，答案是2的11次方，也就是2048个。

而这个数字在第二年年底会变成2的23次方，也就是8，388，608个，近千万兽化人，这种由战争兵器所组成的洪流足以靠数量碾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幅员辽阔且强大如帝国也不例外。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靠某种精神与信念统御所有潜伏在人群之中的感染者，让他们如同飞蛾般聚集在一起行动……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全部兽化人一举屠戮殆尽，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正如格雷所预料的那样——

偃月教派的创始人，为无数被感染者带来希望，并挑动他们分裂、内斗的先知戈登，他才是这个组织中的头号二五仔！

格雷对卧底这种手段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介意用虚假的希望欺骗敌人，甚至还赞同对方把所有兽化人聚集起来毕其功于一役的观点，但是他依然无法认同对方这一次的做法——人命不是能用来当作一个简单数字的道具。

“这恐怕不能成为牺牲米高奇港口的人的性命的理由。”

“我懂得，我们都懂得，但没有诱饵便无法引来猎物，这是必要的牺牲。”先知怅然说道，“我们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背负着怎样的罪责，这个责任不需要其他人来负。”

“这根本就不是谁来负责的问题！”

面对格雷的无能狂怒，戈登摇头说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是你，你能付出更小的代价就剿灭潜伏在附近区域的兽化人吗？”

格雷沉默不语，他只是个普通人，换他来不仅不能剿灭兽化人，甚至还可能犯下足以让米高奇彻底崩溃的重大失误。

他似乎无权指责对方的做法。

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可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甘心……

于是他出声发问：“所以，你们打算让奥斯王国的王子在在北方集结兽化人，同时用虚假的利益约束他们？万一出了意外该怎么办，两个多月之前引发混乱的那人难道不会在暗中和你们博弈？”

似乎是因为格雷的问题切中要害，老者着实沉默了许久，随即说道：“博弈，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但这就不是你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你们为什么非要折腾我？如果只是想有个偶像你大街上直接拉一个不是更方便？就因为预言？”

“倒也不全是由于预言，而是因为你本身就在一个更大的局中，和你绑定到一起赢到最后的几率罢了。”先知笑着说道，“而且你的魔法天赋也相当特殊，那是只有以国家作为单位的后援才能充分发挥的力量。具体原因不能透露，但是相信我，并不只有我们在打你的主意，但我们都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多亏了先知的话，格雷已经可以确定确实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了……这到底是为啥啊？就因为他的天赋魔法？

“由于时间紧迫我就不和你闲谈了，格雷，我代表我自己和我背后的盟友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计划——以受感染者象征的形象出任偃月教派的招牌，最终将所有兽化人聚集在一起完全歼灭，你意下如何？”

在从未考虑过的问题面前，格雷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消灭兽化人是他的愿望，而戈登给出的操作思路在他看来也确实具备一定实现几率，假设对方所言非虚，直接加入对方的计划比他自己一个人努力更加效率，有谁会嫌盟友多？

然而对方那把人命当作道具的上位者手段却是让格雷难以接受，虽然他的理智认同这种做法……

但出于感情他唾弃这种以弃子、兑子为制胜手段的行为。

与此同时作为一个玩家，格雷想要取得的也是“完全的胜利”，而非“风中残烛杀”。

没有任何牺牲是必要的，也没有任何棋子注定背负死亡的命运，一切本可避免的损失都是牌手本人不足所导致！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加入你们的计划的确是最有效率的选择，而且我们的目的大体上也确实一致……”

“但是，我拒绝！和用牺牲换取胜机的盟友会让我感到不安，而且我格雷也就是一个术士界的小学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格雷的回答似乎并未让先知感到意外，而是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一样苦笑道：“果然吗？没关系，你没必要彻底拒绝，我们完全能以其他方式互相帮助，等下次再有机会我再与你详谈。”

说着对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1只笔、1张纸、1本书解释用处后交给格雷，随后便直接通过传送的方式消失在他的面前。

而后没过多久，乘坐飞毯比军队先一步赶到清凉台地的檀雅与迪兰就在空中发现了格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