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马超大战葭萌关 荀彧进献离间计

却说魏延与庞德交战后，不敢大意，乃扎营而守。不过数日，刘备亲引大军赶来，排开阵势，与西凉军厮杀。庞德、马岱不敌，大败而走。乃檄书往汉中求助。

书信既至，张鲁便聚众将商议，功曹阎圃道：“前者趁刘备困于川地，着庞令明急攻葭萌关；如今刘备亲引军至，后防必然空虚，吾军当起大军攻打，以配合刘璋，使刘备进退两难。”众皆称善。

鲁道：“既如此，何人可统兵？”将军杨柏道：“某愿领兵前去，定斩刘备。”张鲁大喜，即提杨柏为顺义将军。阎圃急道：“刘备势大，诸葛亮足智多谋，将军贸然前去，恐为不妥。”

柏怒道：“诸葛亮山野村夫，刘备织席小儿，何惧之有！功曹如此胆怯，汉中早晚属他人矣。”张鲁道：“杨柏之言有理。”阎圃欲再谏，旁边恼了一人，出而大呼道：“功曹休要在谏。”众视之，乃西凉马孟起。

超道：“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备虽有虎狼之师，吾东川岂无却敌之将？马超不才，自兵败蒙主公收容以来，日夕感念，无以为报。今愿为前锋，为主公御敌于境外，使诸葛亮之辈不敢正视吾汉中，望乞伏允！”

张鲁闻言大喜，道：“全赖孟起虎威。”于是命杨柏为大将，杨任副之，马超为前锋，引万军先行。

超及至，先汇合庞德、马岱，然后于葭萌关外三十里扎下左寨，杨柏、杨任扎下右寨。玄德闻马超引军到，便商议夜袭敌寨，孔明道：“敌军远道而来，彼必然松懈无备，今夜可去劫寨。”众将然之，便商议留魏延守卫大寨，黄忠引三千军，二更先行袭寨，文聘引大军随后接应。

却说马超扎寨毕，径来见杨柏、杨任道：“诸葛亮善能用兵，须防彼今夜前来劫寨。”柏笑道：“孟起多虑。彼军远来疲惫，安得便来劫寨？”不用马超之言。超怏怏回寨。当夜二更时分，黄忠引军至，搬开鹿角，杀将进去。

杨柏不曾提防，登时大乱。忠一马当先，引军左冲右突，所向披靡。马超在左寨，闻右寨喊杀声起，翻身上马，引军入右寨来救，看兵马四散溃逃，乃举枪大呼道：“再有溃乱者皆斩！”自引本部军马，来战黄忠。

忠远见一将于万军丛中往来冲杀，勇不可挡。乃大呼道：“南阳黄汉升在此，贼将可通姓名！”超道：“老匹夫听者！某乃西凉锦马超是也！”忠道：“久闻大名，可堪与老夫敌手。”举刀迎杀，二将于乱军中盘旋大战，刀枪并举，三丈之内，人莫能进；斗百十合，无分胜负，后军文聘赶上，杨任组织兵马防御，两下一场混战，互有折损，各自收兵。

黄忠回营后，谓众将道：“马孟起真勇将也！”孔明会心一笑，密谓玄德道：“眼下我军之中，只有汉升可抵马超。唯恐他泄气，待我用言语激之。”遂谓众将道：“马超不减吕布之勇，非等闲可及，吾欲搬荆州大将太史慈前来，以挡马超。”诸将议论纷纷。

孙乾道：“军师不可。如今夏侯渊率二十万大军驻扎襄阳，时刻欲取江陵。子义镇守荆州紧要关隘，不可轻动。马超虽勇，吾军有黄汉升、魏文长，庶可挡矣。”

孔明道：“公佑不知，马超威名震怖天下，昔日与曹操渭水大战，杀得曹操夺船避箭，几乎丧命，非等闲之比。子义且未必可胜。何况他人乎？”此言一出，众将尽皆不忿。

黄忠厉声而出道：“军师何长贼人志气，轻视众人甚耶！某昨夜曾与他大战一场，未曾丝毫落的下风。倘若阵前再遇，加以神箭偷袭，必能斩他首级，献于麾下。

”孔明道：“汉升虽勇，争奈年老，恐有所失。”

黄忠闻此言，两眼圆瞪，白发倒竖，喝道：“某虽老迈，两臂尚开三石之弓，浑身还有千斤之力，岂不足敌马超竖子耶！”言毕，趋势而立，阔步下帐，取架上大刀，轮动如飞；壁上硬弓，拽折两张。

转头谓魏延道：文长正值当年，可堪能与我比肩否？”延道：“汉升勇猛，某不敌多矣。”忠大笑道：“似此手段，可挡马超乎？”众将皆赞。孔明道：“将军老当益壮，足与马超匹敌。”遂令三军安歇一宿，来日出兵。

次日天明，关下鼓声大震，人报马超引兵到。刘备急引众将上关看时，门旗影里，马超纵骑持枪而出；狮盔兽带，银甲白袍，结束非凡，人才出众。备赞道：“人言锦马超，名不虚传。”黄忠闻之，甄选五百精骑，提刀冲下关来。

马超见一将开关杀来，把枪望后一招，约退军有一箭之地。黄忠军马一齐扎住；关上军马，陆续下来。黄忠舞刀先出，金盔锦袍，气势磅礴无及。指马超大呼：“认得南阳黄忠么！”

超笑道：“吾家屡世公侯，岂识山野匹夫！我看你这老卒，怕有七旬上下，尚不知羞，欲出战送死耶！”忠两眉倒竖，怒道：“竖子欺吾年老！吾手中宝刀却也不老！”二将拨马入阵，打个照面，刀枪并举，战在一处。这场好杀：

一个西岳圣神猛天王，一个东海紫星龙骑将；一个是荆州首将匡汉室，一个是西凉战神美名显；一个老当益壮嶒雄刀，一个英俊非凡抖金枪！两马盘旋大战百十合，胜负难分。只听两军阵前彩声如雷，惊天动地。

庞德、马岱引军出来掠阵；魏延、文聘亦引军出，两下里金鼓之声大做。阵前二将又战到三十合，马超单臂持枪，右手拔出铜锤，让过黄忠，照头便砸。好黄忠，双腿夹马腹一个倒仰，避过来锤；

二马错蹬而过，黄忠翻过刀身，以杆击之，正打中马超后背护心铜镜上，生生将刀杆打折做两截，亦把马超后心镜打个粉碎。忠见刀杆已折，乃奔回本阵。超大笑道：“老匹夫，今日饶汝性命，明日决战，必取汝命！”乃收兵回营。

却说刘备在关上见马超英勇，有兼相貌出众，甚为喜爱，孔明道：“今日阵前看马超与汉升恶战，并无汉中一将助阵。可见马超在张鲁麾下并不受待见。待某略施小计，叫主公再添大将。”玄德大喜：“全赖军士谋划。”

孔明遂唤魏延、黄忠各引三千军马，在葭萌关外立下两个空寨，安排火箭，分头去二处埋伏，入夜便将火箭射入引火，然后守住二道，休教走脱一人；孔明与刘备并诸将，引大军伏于四周。

却说当夜葭萌关起火，马岱在前寨看到，心下大喜，不先通报诸将，便自引军杀来，一路并无阻挡。大军入葭萌关外寨，见寨内四处火头，空无一人。急勒马喝道：“中贼计矣！”言未毕，东、南、北、西四处皆有军马杀来，马岱引心腹数百人，突围而出，欲回大寨。

行至半道，便闻喊杀之声大起，左有魏延，右有黄忠，两路军马一齐杀来。将马岱军马团团围定，岱奋死力战，不得走脱，身旁心腹随骑，尽皆战死；岱见今日无幸，心如死灰，正彷徨间，突听喊声又起，凝神看时，杀来一彪军马，正是马超、庞德。

马岱大喜，挺枪杀来，与二人相会，道：“愚弟鲁莽，中贼奸计，幸得兄长相助。”超怒道：“汝怎敢小觑诸葛匹夫？擅自出兵。”岱闻言，垂头不语，乃与马超杀出重围。

黄忠拍马截住，超挥枪而上，斗五十余合，忠拔马败走，马超追来，忠取弓在手，大呼道：“看吾神箭！”超知黄

忠善开硬弓，箭不虚发，已有准备，早取弓在手大喝道：“吾岂惧汝！”

言未毕，但听得弓弦响，一箭流星射来，超伏鞍躲过，亦引弓来射忠；忠侧身避过，伸手绰住来箭，却将来箭射还马超。眼见此箭去势急劲，避无可避，庞德、马岱一起大惊。

说时迟，那时快，马超微微让过来箭锋锐，一口咬定箭杆，后仰卸去来势，吐于地上。扬弓大笑道：“老匹夫！汝虽能射，奈吾何哉？”话音未落，忽听弓弦又响，超急欲躲时，却不期黄忠连珠神射，一连数箭；超躲过第一箭时，第二箭再至，超堪堪躲过，暗惊险之；第三箭又至，超躲闪不及，正中右肩。超甲胄虽厚，奈何黄忠力大箭劲，直入三分，超吃痛，握枪不住，倒撞下马。

庞德、马岱二人齐出，拼死抢回寨中，兵马折损大半。及回寨内，超先命将马岱鞭责五十，以正军纪。然后唤医匠诊治，赤膊拔箭，坦然自若。

且说曹操派夏侯渊率兵二十万，驻扎襄阳，趁刘备入川之际，欲伐荆州。这日忽闻报说马超投奔张鲁后，与刘备鏖战葭萌关，大惊失色。众官问道：“丞相何事惊慌？”

操道：“刘备假仁假义，善于蛊惑人心。今与马超鏖战，恐马儿不是对手，反投他麾下。如此急难剿除也。”遂罢南征之策。引军直入长安，准取东川。

这日，聚众将商议进兵，操道：“汉中虽富，不当入吾法眼。只想致死马超，诸公可有良策。”荀彧道：“臣有一计，既擒马儿，亦得汉中，可无费兵卒。”

操急问策，彧道：“曾闻东川张鲁，欲自立为汉宁王。手下谋士杨松，极贪贿赂。丞相可差人从小路径投汉中，先用金银结好杨松，后流言与张鲁，言马超欲结连刘备，图谋东川；若鲁能擒得马超，解缚长安，事定之后，保他为汉宁王。”

操大喜，即时修书，差华歆赍金珠从小路径至汉中，先来见杨松，说知此事，送了金珠。松大喜，先引华歆见张鲁，陈言方便。鲁道：“操虽贵为丞相，但仍是阶下之臣，如何保得我为汉宁王？”

杨松道：“曹操名为汉丞，暗掌天子，万事皆是一笔，正意保奏。”张鲁大喜，一面差人教马超罢兵回汉中，一面暗埋伏兵马，欲擒马超。不一日，使者回报：“马超言：未成功时，不可退兵。”张鲁又遣人去唤，又不肯回。一连三次不至。

杨松趁机进言道：“马超此人素无信行，不肯罢兵，其意必反。”遂使人流言道：“马超意欲夺西川，自为蜀主，与父报仇，不肯臣于汉中。”张鲁闻之，问计于杨松。

松道：“可差人去说与马超，一月只内必破刘备，若事不成，可献头来。再教张卫点军守把关隘，防马超兵变。”鲁从之，差人到马超寨中，说出此事。超闻言，乃与马岱、庞德商议：“不如罢兵回汉中，已拒曹操。”乃遣人回信至汉中，言欲回兵。

杨松又流言张鲁道：“马超回兵，必怀异心。”鲁一面再令马超进兵，一面令杨柏、杨昂把守东川各地隘口，须防马超。

马超在军中得张鲁进兵严令，怒道：“兀那张鲁，吾西凉子弟为他连日血战，竟无丝毫抚慰犒赏之礼，今又生此无妄之疑，岂不令人心寒。”德道：“此必内中有小人嫉妒孟起，进谗作祟。”

两下相持一月有余，马超伤痊，军粮却已耗尽。差人往汉中求粮，鲁闻杨松之言，不与其粮。又过数日，超军无粮，军心日溃。这日，马超欲行破釜沉舟之计，将军粮尽出，三军饱餐，大西凉之兵，冒死进军，直冲葭萌关，准备轰轰烈烈，大战一场。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