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为身上上好伤药，稍微喷些香水掩盖气味，右惜优深吸一口气，出了门。

舍友渐渐也都认识了戊灵轩。偶尔他会在她这栋宿舍楼下等她，可能带个早餐，一起去教学楼；可能正好饭堂偶遇，一起回来，送她到楼下，然后被撞见。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右惜优微笑着解释说他是被她视作哥哥的存在。至少会放心，如果是他的话。舍友暧昧的眼神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戊灵轩并没有责怪她，也并没有质问她，只是稍微减少了给她的工作量，或者直白地说是巡逻区域。

右惜优有点记不清她是怎么解释的了。戊灵轩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知道了。辛苦了。”

大概就是工作上的客套吧。右惜优有些困惑，但是感觉很舒服。戊灵轩也是信任着她的，毫无疑问。

对她的事情都默认，遇见月妖也好，舍友纠缠也好，会见魔女也好，非常平常地安排对待。是不想给她太大压力。他知道她一直以来的执念，只是单纯地坚持着，所以很多其他事情都不怎么在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理解她的。

很安心。

“能够确定他的行踪的话，行动就可以马上展开了。”

右惜优愕然：“什么？”

“既然在意的话，就抓起来审问。虽然协会一贯没有留活口的先例，不过为了你，可以破例。”戊灵轩环视室内的器材，面容沉稳，“只是一个落单的妖族而已，你说的那个月妖。他不会回避你。抓捕他，是协会的责任，你将他引出来，剩下的事交给协会处理。”

现在身处在柯洛索的四位协会成员，都是干练的协会的精英，换做是平常，一些困难级别的任务也能够去执行，以小组形式。况且，这次的目标是右惜优所熟悉的，警惕会大幅降低，而且月妖的特性也掌握得比较清楚了，完全可以挑选最便利的时间动手。

“要抓……月千怜？可是……”右惜优很快明白过来，却是面露难色。她一定是在沮丧懊恼之中，不慎说出了关于月千怜的事情，让戊灵轩意识到二者的交情并非一两次偶遇那么简单。虽然没

有被责怪，但是突然间决定狩猎他，这还是……

她在月下作过誓言，虽然感觉这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实际约束力，但还是不想失信于他。

是月千怜让她接触到了月千弦的过往。为她介绍了能够杀死月千弦的魔花——雏夜。曾经在她被妖族偷袭不敌时救过她。

但是，无法考证。也可能只是编造，半真半假，只是为了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消除敌意。

但是她有什么值得……她的生命？

说不通啊，想不到动机。

如今月千弦已经现身，那么月千怜的价值也……

“不。”右惜优用力闭眼，再度睁开，神情已变得冷静，“我无法主动联络上他。但是锁令——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星期里我有几门课都是可以遇到她的，她不会离月千怜太远。跟着她，就能找到月千怜。”

她心里也隐隐好奇着，既然月千怜说只有魔花能杀死月千弦，那么他呢？也只是普通的妖族，而没有鬼妖之类返生的能力吧？徒增所谓圣洁之意，本质也不过是卑鄙的妖族……

她没有违背誓言。锁令在誓言中出现的地方，是对她违背誓言的惩罚。她不需要愧疚。

“确定下来的话，我去准备通告。”戊灵轩点头，将一把利刃放在她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惊，随即安定下来，听着戊灵轩的话语：“我们是协会的利刃，所做是为了保护大家，消灭威胁。为了任务，一切在所不惜。”

“被认定为人类安全威胁的，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捕杀。我明白的。”

“右叔叔爱着他的家人，为此更不能有一丝懈怠动容，否则威胁到的不止协会的同伴们，还有他的家人。那样拼命与妖族奋斗的右叔叔，光荣地倒下了。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我们与众多妖族结仇，不会再有一丝让渡的空间。我们能做的，只有拿起武器，咬牙奋战。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生存下去的意义。为了人类能够平凡安稳地生活下去，我们毫无退路，不需要顾忌什么。”

“杀死月妖是我的愿望，可是我却在这时候动摇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一直奋斗的大家，太狭隘了啊，明明是要为了大

家战斗的，我却只想着我一个人，对不起……”

“你的愿望也是协会的愿望，像你一样因为妖族失去的人不尽其数，我们身上承载着很多人的愿望。并不是自私。结合协会的力量，我们能帮助更多人，惜优，不要害怕，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协会给了我们技能、武器还有信赖的同伴，更重要的是信念，我们一定能够做到的，我们终会消灭所有伤害过人类的妖族，祭奠在天之灵。”

“灵轩哥，你……”

咬咬下唇，右惜优抬头，却发觉戊灵轩眼角有泪，不是单纯地激励着她，而是自己也似乎触动了什么伤痛。

戊灵轩的家庭，在印象之中似乎很美好，父亲祥和友善，母亲温柔亲切，偶尔去他家拜访总是有些羡慕，听着戊叔叔讲一些协会里发生的趣事，阿姨则在一旁微笑着听着，手里织着什么，阳光洒落的场景，非常温馨美好。

戊灵轩眸中闪过了什么，侧过了头，声音低沉下来：“啊，也有几年了……母亲她，忽然想回娘家探访，一个人动了身，怎知刚到那边的村子，晚上就遭遇了妖族侵袭。母亲她，没能幸免……是低级的没有开化的妖族，但是数量很多，普通的村民根本没有应对的方法，来不及逃跑，只能沦为食物。”

顿了顿，他用轻松一些的口吻说：“协会很快就组织人手过去消灭了祸害的妖族，前后还不到三天时间，所以已经报了仇。都过去了。”

右惜优回忆了一下，那些时候她更多的是被带去训练，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作为替补成员，并不怎么回协会，但是有一段时间回到协会，是看到平常面容温和的戊叔叔在和别人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话也少了很多，也不怎么搭理她。也许就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吧。

事发突然，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会允许有很多时间来消化情感，这样的事情偶尔听闻，也不算太罕见，不必大肆宣扬，悲伤不能遏制的时候就灌入酒液，默默吞下去，直到不再起波澜。也不再轻易触及。沉淀在那里。

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戊灵轩轻声说：“背负的爱恨，终会成为我们的力量。惜优，我和你同行。”

只有我，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