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过程不可能太顺利。但是眼前的形势，有些严峻……

因为没有再刻意绕路，所以走着走着，场景变化，见到的人也多了。

满目疮痍，被战争横扫过的悲惨景象。悲伤隐忍麻木，饥饿奔波苦难，寻找熟悉的尸首，拥抱大哭，悲怮不已，用各族特有的方式祭奠埋葬。也有些有碍眼观的，不择手段，强盗行径，恃强凌弱，抢夺吞噬较高等级的妖族尸体，补给自身。腥臭味随处可闻，挥之不去。

形形色色，我们走过人群，我不忍再看，湖秋沙也一直沉默。

不想惊动其他人，我们只是低调安静地路过。但是我们穿戴整齐，面上没有创伤后的痛苦或者掠夺肆意的凶蛮，再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还是不知何时被盯上了。

拿着各型各式的武器，阴险地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包围了我们。无论规模气势等等，都不是之前那几只小妖能比的。一开始只是几个，慢慢聚集更多，惊讶之余放目望去，已经看不到尽头，起码上百人了。

我们有什么吸引力吗？妖力都低调地凝聚收敛于体内，没有释放出任何敌意，也没有很招摇，穿着也很普通，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但是这么多妖族聚集起来，包围着我们，要说什么都没有也说不过去，而且出于从众心理还会引来更多的不明所以的妖族。不得不说很麻烦。

“冲我们来的……要怎么办？”我不觉躲在湖秋沙身后，低声问道。

湖秋沙冷眼看着他们，面不改色：“我们身上没什么值得索取的，何必浪费精力在我们身上？”

有一点羊入虎口的意味，慌不择食的妖们已经没有什么底线了。

“你们是什么人？”

我连忙揪住湖秋沙的袖口，语速很快地低声道：“我们不能说出身份。”他们绝对不会像圣妖族长老那么好哄，什么等级什么关系，都不会被在乎。而且他们人多，占据着上风。

他按住我的手背，轻声：“我明白，放心。”

我看着湖秋沙依旧面不改色地面对气势汹汹的妖族，气定神闲道：“我们只是路过，打算前往门那边捞一杯羹。”

“不知死活的小辈，那边岂是谁都能去的？！”不知是谁咒骂了几句，“敢去那边碰运气的，无一不是强者，我们在这里已经这么狼狈，勉强活下来，还想要去那边，简直痴心妄想！”

“那些都是杀红了眼的家伙，不管好坏，只要有活物便攻击屠杀，妖力疯狂增长到了不知什么地步，甚至听说有的增长过快无法适应，当场爆体而亡，虽然可惜了一身实力，却也终究是祸害！”

“祸害又怎么样，只要实力足够强大，能到处横行，不受欺侮，受人崇拜，食粮不忧……即使背负恶名也梦寐以求！”

“与其放你们去送死，不如给我吃掉算了！绝不会浪费！”

吵吵嚷嚷的，却是露出丑恶的嘴脸，满满的

恶意与欲望。

不过，小辈？论年纪可能确实是算小的，但是要说实力和地位……恕我直言，在场的各位怕都是蝼蚁。至少在我粗略地扫一眼过去，没有什么较高等级的妖族。很容易便能感觉到他们实力的大小，简直一目了然，完全不够看的。低级的妖族想要成长得能称得上强大，天赋环境等等受限，简直是难如登天，残酷的等级制度。

大概是不耐烦了，攻击不打声招呼便上来了，而进攻一旦开始，也不管是谁开的头，其他妖族纷纷跟上，各式的攻击五花缭乱。

换做是普通人类的我单独面对，早就吓得惊慌失措呆站着等死，可是有我身边的人在，完全就不带慌的。我只能感觉到妖力的释放强度，但是跟身边的人一对比，沧海一粟。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别忘了他可是真正的妖族尊王，同级别的妖族中的最强大的存在。

简单地画了一个结界，各种攻击像挠痒痒一样地砸在结界表面，看着炫目，但是未能撼动分毫。

湖秋沙漠然地看着，对我说：“这些才是痴心妄想的愚民，狼狈地东跑西窜，躲过正面的厮杀，苟且偷生。看似聚集在一起相安无事地舔舐伤口，相互安慰抱怨，但是如果有真正落难的进入他们的视野，本质上也与那些只知道疯狂掠夺的妖族无差。纵容欲望而变得贪婪，丢弃理智，顺从本能，唯有自取灭亡，即使肉体存活下来，精神也已经死了。”

“当最低级的需求都无法得到保障满足，又怎么能求他们追求道德正义？说到底还是残酷，但是也无可厚非。”我叹了口气，隔着结界看着面目狰狞的妖族，即使可怜，但也无法让步。虽然弱小，但也还是威胁。

我问道：“等他们打累了是不太现实的，我们要怎么从这里脱身出去？太耗费力量了，而且杀戮也毫无意义。像之前那样，化作影子离开吧。”

“我可不想被他们踩踏。开一条路应该不会很难，请稍等一下。”湖秋沙拒绝了我的提议，眸中微光闪过，早已蓄势的妖力落下，面前两米宽范围的妖族全数失神倒下，他们倾倒的躯体挡住了旁边的其他妖族，倒是暂时铺就了一条刚好能够同行的“路”。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影子都暂时与身体剥离开了，不同于以往一次只能控制一道影子的能力，这效果立竿见影，震慑了其他妖族。湖秋沙趁机拉着我的手，脚步轻盈地踏上这条东歪西倒的躯体铺就的“路”，我别无他法也只能跟着踏上去，很不平坦，心惊肉跳。

期间当然也有迟钝的妖族还是呆呆地冲着我们投放攻击，结界没办法保护移动中的我们，只能靠湖秋沙反应迅速一道道抵挡。已经很克制了，想要反击的念头，到底说来是挺屈辱的，任由这些比较低级的妖族追着打。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而想要说服他们放弃攻击显然也不大可能，只能躲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着，觉得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吐槽他：“你果然很强嘛，不过之前怎么弱得连几只小妖都难搞？”原谅我又提起那几只不幸的小妖，可当时确实害我挺担心的。现在轻松划倒一片，这种差距也太大了吧。难道之前在隐藏实力？又有什么必要……

“当初是有所保留，也是太累了懒得计较。”纤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貌似轻易地收割着影子。

不知道是否会有些夸大，在这位影尊面前，只要是有影子的活物，无一例外会受到操控，控制的范围和程度只是看在影尊大人是否有足够的心力和妖力而已。

嘛，让这位来当我的护卫，也很不赖嘛。

我还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我的步伐和速度，防止狼狈摔倒给他添麻烦，目光也锁在脚下。我还在内心吐槽这条路看着不长怎么要走这么久，突然身体失控地向前倾倒——“啊！”

速度还是有点太快了……我的脸砸到某个不知名的妖宽厚的背上时欲哭无泪。不过我的手不是被湖秋沙牵着的吗？我摔倒了，他该不会也……

我赶紧挣扎着爬起来，触碰着妖族的身体还是觉得怪异和一点恶心。

我的目光迅速搜寻着湖秋沙的身影，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脸色有些奇怪，语气冷冷地说道：“居然躲在里面呐……”

谁？

湖秋沙话音刚落，便听到什么笑声突兀地响起：“身为影妖，不好好缩在为你们打造的精美的笼子里，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而且，一来还是两个……”说到最后，已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我面前身形修长匀称的美好少年变换了模样，一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化成了阴冷的爪子，随意扬起，我听见了撕裂声和惨叫一同响起，又如此短暂。

“还真是美丽的皮囊，可以肆意亲近迷惑常人，但本质永远是阴暗恶心的，永远在窥探在掠夺他人的生命！”攻击出奇的凛冽，擦着脸颊划过去了，断了一缕发丝。青色的发丝一经飘落，迅速变成灰色，随之消失。冰蓝色的眸中仿佛是愤怒，又很冷淡。

“是怎么了，湖……”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起来，惊惶不安地想要问他。他却完全没有看向我，两爪抬起，我看见两侧原本已经倒下的妖族麻木地站起来，迅猛地冲向一个方向。是通过操纵影子来操纵他们的身体么，还真是可怕……

血雾自湖秋沙的肩头喷发。他紧紧皱眉，伸出的爪又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哀嚎与尖叫充斥空间，我的耳朵都感到疼痛了。

竟然有人能伤到湖秋沙？

我来不及多想，便发觉自己的发辫被拽住了，有一股力在将我用力往后拉。我的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我忍不住惊恐地大呼：“湖秋沙！！”

接着神志恍惚了一瞬间，我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怀中。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后背，我心跳如擂。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