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钟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看着头顶上的太阳，何山推测到了上午十点钟左右。
身上没有一分钱，怎么联系家里的人？
这得想办法。
黑帮的人走江湖，所谓的想办法，无不是偷盗抢劫。可何山是人民警察，虽然是在卧底，所犯的轻微罪行都可免责，但是，做人要有底线，犯罪违法的事尽量不干。
“大叔呀，求你一个事，我的遭贼了，身上的钱与手机都被偷了，麻烦把你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让家里人给我打个钱！”
何山走到一个正在公园里散步的中年男子跟前，央求道。
“尼玛，你搞邪了！行骗居然骗到老子头上了！信不信我把警察叫来抓你！”
“你不借就不借，莫骂人噻！”
何山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
“小妹妹，把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帮你把下巴上的痦痣袪掉。”
“你个色狼，你个流氓！你哪里不好看，却要看我丑的地方。不借！滚！”
这个小妹不知是不是湘南人，不知是不是吃多了辣椒，说起话来呛死人！
“大嫂呀，只要你把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到晚上，我免费给你减肥！”
“大小子呀，一看你这身打扮，就知你是个穷酸货。怎么？想跟老娘搭讪旁富婆呀？门都没有！”
“这位同学，请你学习一下雷锋，把你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
“哎，今天又不是三月五日，我为什么要学习雷锋？快点让开，我要上学，快迟到了！”
……
何山在公园里、在路上截停了好些人，一说要借手机打电话，人家全把他当成了骗子。
现在，华夏人缺少信任，想向陌生人借电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电信诈骗这么多，人们的财经支付都在手机上。一机在手，就可以走遍全球。
手机这么重要，人们会随便借吗？
看来这种方法是借不到的，那只有另想办法了。
何山拎着大铁箱沿街走，象一个拎着货沿街推销的推销员。
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他走进了一条小吃街。
闻到餐馆里飘出的菜香味，何山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看来，只有再腆起脸来求人。
“老板，我会炒菜做饭。我给你做几桌菜，你让我吃个饱。”何山走进一个小餐馆，看到里面有几桌人在等菜，他走到后厨对站在一旁的老板说道。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呀？我这里忙得不得了，你哪里好玩就到哪里玩去，莫在这里闹！”老板毫不客气地把他从厨房推出来，又推出店外。
何山有始以来，感到好尴尬，好难堪。
好在自己整成了邬勇军的样子，赊的是邬勇军的人。如果赊的是何山自己的人，估摸着他撞车死了的心都有。
何山一连进了几家餐馆都被赶了出来。
也是，人家餐厅都是小本经营，都是老板自己下厨，哪会请厨子噻。
到了最后一家，何山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老板，我会烧菜做饭，我给你打天工，你让我吃个饱。”何山进去后开宗明义。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手吊着石膏。
“你说的是不是的呀？”
“我就是一个厨子，来韶关来办事，没想到遇到了贼，把钱包与手机偷走了，我身上没有一分钱了。我给你打天工，给管我吃顿饭。”
“我不管你遇没遇到贼，现在的人哪有时间关心别人？这样，你先炒个菜我看看。”
小伙子说道。
“好的。”
“那你最拿手的炒什么菜？”
“不管是什么菜，我都会炒。”
“话说得这么满，一听你就是一个吹吹。”
“我吹不吹，做了以后你再下评判。”
“哟喝！没看到你这个穷酸样，话说得还蛮牛逼。老婆，你别生气了，这个小子说他会做菜，让他先代我做厨子，把今天应付过去了再说。”
小伙子朝后厨喊道。
这时从后厨走出一个气鼓鼓的女人来，一边走一边骂：“娘的，你以为你还是小年轻？你以为你还是光棍条一个？放着餐馆不打理，跑去踢个么足球？好啦！把胳膊摔断了，菜也炒不成了，生意也不能做了，我看关门算了，我们去喝西北风。”
“老婆呀，我也不想出这档事呀！这不是意外吗？生意我们还是要做的，今天让这小子给我们应付过去，明天我的手就可动了。”小伙子赔着小心说道。
“做什么做？这都快一点钟了，还没有一个顾客进门，真是背时背到家了！”女人高嗓门嚷嚷道。
“我这说位小嫂子呀，没有客人我可以招来呀！”
“你怎么招呀？”
“我当然是做菜招来呀。”
“你还把自己说成了灶王爷呢！你做个菜就能招来食客？”
“你们呀，总是不相信人！能不能招来，试一下不说行了？”何山说道。
“也行，总比站在大厅看着这个败家的爷们心里好受一些。你跟我来！”
何山随着女人进入了后厨。
“你想做什么菜？”
“做两道菜，一荤一素。素的就是清炒小白菜，荤的就炒青椒肉丝。”
“那好，这是食材。”女人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冻肉，然后又从储藏间拿出青椒和小白菜。
何山接过给先清洗一番，然后下刀切菜。
咚咚咚！
何山手上切菜功夫真不是盖，那辣椒丝切得是又细又匀，甚是好看。
肉丝虽然还是冻的，但切得也是一样粗细的长条形。
女人看着没有说话。
接着何山升火开炒。
炒青菜要火猛，又要掌握火候。时间太短，菜没有炒透；时间稍长，又炒过度，味道就大打了折扣。
“嫂子，你把摆在门口的那张桌子清一下，就把我这道菜放在上面，我敢保证不到半个小时，肯定有客到我们店里来！”何山说道。
“好，我就托你的吉言，把摆在门口的那张桌子往外拖一拖。”女人走了出去。
趁女人出去的时候，何山迅速拿起菜刀，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抹，鲜血便流了出来。
何山先朝锅里滴了两滴，接着又朝切好的肉丝上滴了两滴，然后伸进嘴里吮了吮，血便止住了。
何山知道，自己的血里含有原水，滴入菜中会味道鲜美。
果不其然，鲜血滴入后，一股特有的青菜香味喷发出来。
“嗯，好香！”
女人从外面马上跑进来。
“小嫂子，青菜炒好了，你端到桌上去。我再来炒青椒肉丝。”何山说道。
“你个废物，你看看人家炒的菜，就是比你做的香！”女人将盘子摆到桌上，对着桌边的男人骂道。
“嗯，是不错。你快到后厨去，看他是怎样炒的菜？”小伙子说道。
小嫂子来到后厨，没有见到特别的，只见何山正在涮锅。涮好后，他将锅放在煤气炉上，等锅烧烫了，倒油，放姜蒜，先倒入肉丝炒了个半成熟，然后倒入青椒丝翻炒。
整个过程与其他人没有两样，可锅里冒出的肉香就是与人不一样。
三五分钟过后，青椒肉丝出锅了。
何山熄火解下围裙，打开水龙头，喝了一口生水。没想到，自己一个身价几千个亿的老板，如今沦落到当乞丐，吃剩食，喝生水，给人打工，看人白眼的地步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是这么眷恋警察这个职业！受这么多罪也不觉委屈！
还真被他说中了，两道菜端出去不到十分钟，隔壁餐馆里的人闻着香就跑了过来。
“老板，你们的菜做得好香！”
“我们店里做的菜不仅闻着香，而且还好吃。”何山招揽顾客道。
“老板，你店里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噻？”
“我们店里做的大菜小菜，个个都是特色，个个都拿手。”
“那好，我们有六个人。你给我素菜做三个，荤菜做个十个，鸡鸭鱼，牛肉羊肉驴肉，都要有。”
“好呐。请稍等。”
于是，何山跑到后厨开始忙碌起来。
有小嫂子配菜，何山清洗、切菜和炒菜，一气呵成。反正刀口还没有愈合，何山趁小嫂子不注意时就挤一挤，将血滴在菜里。
这桌菜做出来，色香味俱全。
那六个食客争先恐后大吃特吃，高昂的吵闹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开餐馆就有这样一个特点，哪家吃的人多，食客们闹得欢，人们就往哪家跑。
不一会儿，大厅里六桌便坐满了。
小嫂子把冰箱里、储藏间所有的食材都拿了出来，经过何山的手都做成了菜。
食客们也不挑是什么菜，来一盘吃一盘，来一个吃一个，吃得是津津有味。
到了最后，食客蜂拥而来。
小嫂子说没有食材了，全卖完了，食客们不依，都说等着，要她去买。
小伙子不能炒菜，但跑腿买菜还是可以的。
他不知跑了多少趟菜场与超市，也不知买了多少食材回来，何山都把它变成了美味佳肴。
到了晚上，何山解下围裙不干了，他说累了，要吃一点。
小伙子与小嫂子太贪，何山还没有吃两碗饭，他俩便逼着何山继续干。
因为外面的食客摆起了长队。
“小老板哪，小嫂子，一天不能赚成胖子，今天你们起码也赚了个两三万块。该打烊了。”何山说道。
“哎，我说师傅，赚钱哪有知足的，你饭也吃饱了，继续干吧！”小伙子说。
“我加班干也可以，你得给我三千元，让我买部手机，还有一张回家的车票。”
“哎，你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得狠呢！你进来时我们谈好了的，只说给你吃顿饱饭的。”
一听说要钱，女人便不干了，嚷嚷起来。
“是的，我先没有跟你们要钱，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的手艺。现在知道了我的手艺，还不肯给钱我，说明你俩不适合做生意。这个钱我不要了，我这就走。”
何山拎起自己的大铁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把熙熙攘攘的食客与目瞪口呆的小俩口留在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