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节陪姐姐饭局，所以晚点更新，还请看官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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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吞食！？”

点望远方景象，龙骑禁不住耸动喉结，作声惊讶。

延伸视展，焚灭莽荒的争斗已接近尾声，赤狨虚弱不堪，甚至连啼吼都恍若哭泣。硕壮猿躯正无力瘫倒山麓，任由白炽燃烧的鸟化异兽探伸脖颈，撕咬下一条条熔岩血肉，昂首吞食，鸣响嘹亮音符。

这一幕，就仿佛领地争斗的胜利者，通过鸣叫来警示周围，小心享用猎物。

“吞食？或许吧……”紧握念珠，龙树露出看穿本质的目光，低声做语。“所谓‘国之大事，惟祀与戎’，夫汤以七十里之薄，而兼桀之天下，为天命乎？成霸业乎？是智慧乎？”

太古纪中末，成汤以微毫之末，起陆莽荒，终克服中原神州，而成殷商十七代帝业，盘王三十一世。

遥想商武伐夏，顶无东皇冠冕，九夷之师不从，独良车七十乘，必死族人六千。要知这点武备，与日后周武伐纣时的六万余联军相去难以里许计，称十一都尚且不足。可谁又能料到，成汤敢引区区残蔽之兵，举帜豪迈西攻，破昆吾而战鸣条，一路征伐天下，取夏而代之。

是矣，古籍言述成汤，说其“志壮浩瀚，在天则为玄翼，盖压苍穹；逐地则成鸗兽，狩猎罴虎”。所谓鸗兽，指的就是玄鸟落羽后的古态变化，当为某种回溯记忆的凶猛陆地兽态。

“它，很强壮……”眺望远景，连慧闻都止不住声音，干涩开口。“而且，速度还很快……形态很优雅！”

强健，敏锐，宛若汇集优雅与杀戮的生命艺术品，这便是胜利鸟兽给予观瞻者的第一印象。

同狮虎熊罴迥异，它虽生有四肢，却凭双足交替而行，有鞭锥长尾摇曳，描绘出力与美的曲弧线，将速度平衡无声包容。再看鸟兽上肢，肘曲部翎羽帖附，末端却闪耀着钩爪寒芒，宛若淬炼专横的精金战镰，肆意收割走生命光辉。

“这到底是兽？还是鸟？”慧闻暗叹曰。

“我看都不像！”

龙骑摇着额头，否决师弟疑惑说：“看上去，与其说它是鸟兽，还不如说它更像只会直立行走的大蜥蜴！”

钩喙咀嚼，有利齿无声磨碎熔岩，扬颌吞咽入沙囊。远远观望，除却手肘与鞭尾末梢的贴羽，鸟兽整个更像是被放大扭曲的直行蜥蜴，于冷漠中透出超乎本质的凶悍战欲，羽化鳞皮片片。

赤狨形象，终于再无法维持，伴唱最后的哀鸣绝响，轰然溃散成万千把炬。可那些星彩般明媚的点滴，却从未消散褪去，反融汇进强者身躯，为肌肤涂抹上一层重彩。

明艳，光辉，宛如胜利日游行的军仪，铁血中透出一丝庄严肃穆。

“当然……”舔着上唇，龙骑多补充句道。“那家伙要比蜥蜴苗条多了，而且看上去也更漂亮，更威武！”

回望中，慧闻觉着鸟兽似乎有些变化，可具体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只单纯觉着有。就像青之于蓝，冰之于水，虽一脉相承，却有深浅浓厚的本质变化。

“它，那个…

…”斟酌词汇，慧闻皱拢眉颦，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猛地跺踏脚跟，欲将心中疑惑和盘托出。

“师父……”吞咽喉头津唾，慧闻将胸腹气声嘘出，缓缓陈述说。“我怎么觉得，那鸟兽吞食赤色狨猿后，似乎有些变化，这是错觉吗？”

“变化？错觉？”龙树一愣，转而颜作喜悦，欣慰笑道。“善哉，善哉，汝见因而遂闻果，诚有智慧心根……”

太古荒脉，有分有合，传言戎华黄龙图腾即采各族专擅以成，是故荒神之力，也有相互吞噬补充的说法。从鸿蒙未开，到三皇五帝起伏，东土方国酋首百千，相互征伐不断，相互兼容不休，成王败寇难以计数。

有成功如商汤，一路征伐掠战，愈斗愈强，竟以嬴脉远支身份，夺还中原权柄，鞭笞天下。亦有失败如奄族者，族破家亡，祀承全毁，男/根尽为殷商帝师所斩。（注：后世所谓的阉人，或阴阳人，其实就源于该族奴隶名讳，实乃殷商先民的伟大创举，当为公公贺。这绝对不是恶搞，是真的考据，囧。）

是矣，古言祀戎为国之首务，当无错已。倘若没有祭祀传承，则荒神血脉难开枝桠，倘若放弃征伐戎号，则荒神血脉蓄力无强，势必日后为他族所兼，图腾尽毁。

说完缘由，老僧人将话锋再转，面泛忧色：“唉，也正因为荒脉之力可凭征伐吞噬而强大，太古纪时东土神州才少有安宁，盖苍穹下强者无日不战，无时不斗，其胜者兼荣，其败者兮矣……”

龙树本心对荒神之力殊无好感，因为它纯粹就是一种破坏性的暴力，对天地万物绝无哺育创生的作用。这种力量完全依赖血脉纯度传递，把人强行划出三六九等，随稀疏而绝亲贵。

换句话说，太古纪元中，人多生而不平等，有人天生就是荒神种子，是继承力量的贵胄。而更多的人，则无法开启血脉之力，被迫低垂头颅志向，充为奴役。

讲到此，龙树长吁短叹，忧愁感愧天地，顿舒起和风煦煦，苍针飘飞。

不多时，鸟兽虚型怀抱成团，宛如龟息卵伏，沉沉黯淡而去。天宇下，再无轰鸣震彻，独青岚依依，紫光蜿蜒随同而往，片刻低陷丘波，无可寻觅。

“龙骑！”

“师尊，什么事？”

探拂百纳，龙树指点慧闻道：“我有事去去便来，你和师弟在此安歇稍待，莫要走开。”

“是，师尊！”龙骑合十双掌，心意凝刻做声。“有我在，包管师弟连根毫毛都不会被那些妖兽所伤！”

老僧点点头，便跃起神足通，变化做金翅大鹏鸟态。该鸟体羽修长璀璨，翅膀御风翱翔，速度竟丝毫不亚于刚消散天际的遁光，尾随疾驰追去。

转眼半刻，眸光及至数十里外，有遁光悄然坠落苍翠，形同焦急。

原来，才飞遁没多久，秦梦琉忽然面泛桃华，体温急剧上升，同高烧发作无二。

“怎么回事？真元并没紊乱啊，怎么还没降下来？”

旷野林荫下，陆思雅眼含焦灼，连连驱动真元，指掌连划出数道刺骨冻寒，将融化温水复凝结作冰晶。

六月旭阳高悬，可辐射大地的温度，远不及躺在冰雪堆中的稚嫩少女。她简直就像一尊人形火炉，不用触摸，光是靠近便能感受到燥热扑面而来，将身边降温冰块不停吞噬，散出缕缕白汽。

攀抚女孩干枯额鬓，陆思雅嗓音低颤，牵带出一丝无缘由的惶恐：“快醒来啊，梦琉！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过，你绝不会丢下姐姐不管的吗？你不是承诺过的吗！？”

可惜，秦梦琉无法给予确定答复。玫瑰色红霞在她肌肤拂卷，炙烤出水雾，蒸腾起数句无意识低喃。就仿佛重症看护间里高烧不退的病人，连述说者自己都不明白曾经说了些什么，曾想到些什么？

“人们…要是没有回忆就活不下去……”

“……但是只有回忆的话也活不下去……”

“梦…总是有会醒来的时候……”

“不会醒的梦……总有……总有一天会变成悲伤……”

渐渐的，隐藏在肌肤下的金灿羽纹闪现，恍若金线浇沥，点彩桃红温玉。

每一息刹那，这些沥金线路都在发生变迁，仿佛无数叠合重组的模块，不断切合出更优越的配比，融合做更简洁的线段，畅通连接虚空，俯瞰星海。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按下玉齿，陆思雅猛震腹内真元，贴肤传递冰冻。

寒气，越来越重，甚至将周围十丈变作冰晶雪国，似六月飘雪。可秦梦琉的体温，却无丝毫下降，而且……似乎随着寒气刺激，她身上的金线羽纹开始愈发灼热，反击般令温度进一步提升，悄然指向沸点。

“阿弥陀佛——”

悠扬长音传递，转过身躯，陆思雅见一老僧缓步从数十丈外走来，色作枯荣。

来人，正是尾随而至的龙树禅师。

“你是何人？”青衣女修手按琴弦，凝眉做驱逐之音。“倘若无事的话，还请离开，我不想做无意义的战斗！”

现在这情况，容不得陆思雅丝毫大意，她必须将每个接近者判定为“有罪”。毕竟，秦梦琉因高烧而没有反抗能力，要是自己再有大意和意外，真可能身陨他乡。

闪射温润如玉的瞳光，老僧舒缓语音道：“施主，莫要焦急，贫僧并无恶意，单纯是为你身后的荒脉者而来……”

“为她？”陆思雅指尖稍松，面色冷漠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可是天目宗弟子，她根本没兴趣加入你们浮屠教派，所以阁下还是别白费力气，早点离开吧……”

“善哉，善哉，既为救人，何分道流？”龙树面无悲喜，惟止步凝立十丈，做音希希。“她现在体温升高之态，本非疾病紊乱，乃是荒脉炎力共融之征兆也，乱加外力只会激乱血脉中孕育的新生，所以阁下降温之举，非但无助，反而有害……”

听得这番言述，陆思雅心中顿起波澜。

她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听对方的话，是否真应该撤去寒气，任由梦琉身如火炉，自生自灭。

“请施主相信贫僧，在下绝无恶意。”

语音淡泊，可有诚挚心意，恰透过眼帘，通过心窗，默默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