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楼层指示灯停在11楼那一格半天了。
任新蜂心想坏了。
果然，等到10楼电梯门打开时，里头已站满了人。
自己这么瘦，硬挤的话应该还是上得去。可那样的话，就得跟中间那个衬衫男脸对脸了。万一人家刚吃过大蒜怎么办？背对的话，势必得拿热脸贴人冷电梯门。如果侧身对着，空间又不够。还有啊，这么多人里头难保没有个把有体味的或者香水喷太多的或者不但有体味而且香水喷太多的。那可都是生化武器。想捂鼻子都没手。没地儿，抬不起来。
哎呀，上还是不上，这真是个问题。
“你到底上不上？”有人问。
任新蜂连连摇头说你们先下吧。他打定主意不凑这个热闹，反正也不着急。
收到了一堆白眼。
他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想道歉，但门已经要合上了。要是伸出脚去挡在中间再跟他们说对不起倒是来得及。但那样会被打吧？任新蜂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往后跳了一步。
又等了两分钟，另一部电梯也下来了。
也是经停的11楼。
任新蜂探头一看，这回倒宽敞，里头只有一个人。是个姑娘，在按钮盘旁边站着，低着头，戴着耳机正听歌。看着有些面善，可能早上游街的时候，曾经擦肩而过。
香水味倒是很熟悉。实际上，太熟悉了。
电梯直下了好几层，眼看就要到了，却在二楼停了下来。
真够气人的。就一层还不走楼梯，是有多懒？
还有更气人的。门打开了，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摁了电梯又等不及，转而走楼梯去了。
那个姑娘估计也被气着了，连连拿手指戳关门按钮。
“按那个没有用的，就只是个心理安慰。”任新蜂说。
“什么？”姑娘摘下耳机，一抬起头，一脸惊诧。
任新蜂就又给她解释了一遍：
绝大多数电梯的关门等候时间都是固定的。关门按钮，
实际上只是个摆设，并不能让门加快关上。没用为什么还要有呢？是想给用户安全感，减少他们的焦虑。
让不让你实际控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你有控制的感觉。
这就是电梯厂商的心理学。
“你知道的还挺多。”
“之前做过一个电梯客户的比稿，做功课的时候查到的。”
“那创意里头用上这个点了吗？”
“广告里哪会说这些？就是一没用的知识。”
“谁说的，搭讪有用啊。”
“欸？不……我不是……”
任新蜂正说着，门打开了，他只好打住话头，跟在姑娘身后，走出了电梯。
“你叫任新蜂吧？”姑娘也不着急往外走，站住了，回头问他。
“啊对，我就是那个面试的时候晕倒的任新蜂。”
“不是想说这个，你，还记得我吗？”
“这么说起来，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刚才就觉得这姑娘面善嘛。
“给你点关键词——地铁——打架——诺基亚——”
“是你啊，太巧了吧？”
任新蜂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这位，就是三个礼拜前在地铁里被偷拍裙底的姑娘。当时他挺身而出喝止，跟痴汉扭打起来，自己差点就落败了。后来还是姑娘自己出手，一招猴子偷桃把对方给捏趴下的。
“我就说看邮件的时候，怎么看你照片怎么觉得眼熟。敢情真是你。”姑娘有点小兴奋，抓着任新蜂的胳膊摇，“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这不是她今天头一回说这话了。
她叫程欣，是个AAD，吴迪盼了几个月的那个老板，也是今天入职。跟任新蜂不同的是，她其实是回圈公司。
她是所谓的CIRCLE baby——毕业就进的圈公司。在这里入行。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被洗脑。
干了几年之后，因为遇上些烦心事，又想去外面看看，就果断辞了职。
结
果在另一家4A干了不到一年，实在适应不了，还是觉得CIRCLE好，就又回来了。
结果回来上班头一天，跟吴迪一打照面，两人就都齐声说出同一句话：“怎么你也在这里？”
她和吴迪之前也不是平行线。
曾经相交过。
地点是夜店。
两人都是找食去的，一起喝了几杯聊了几句，酒精一麻醉看彼此挺顺眼的就开房去了。
一夜之后再无联系。
哪知道跟这儿重逢上了。
还是上下级关系。
两人尴尬了足足一天。直到刚刚，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坦诚而深入地聊了一番，最后达成共识：出来玩就跟出来工作一样，都要讲专业。彼此掀过那一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紧接着程欣为了避开4A界天字第一号诅咒，也抓紧时间下班了。
这才在电梯里碰见了任新蜂。
一天之内两次遇故人。
这与其叫巧，不如说是干广告的人太多而这圈子又太小。
“你一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答谢。”程欣依然抓着任新蜂的袖子。
“一会儿……一会儿我约了人吃饭……真不好意思，改日吧。”任新蜂说。
其实他哪有饭局？
他也不是拿着。
他也不是觉得让女生请客不好，尤其是在这紧巴巴的时节。
他不想跟程欣一起吃饭，是因为她用的香水是Marry Me。跟安琪同款。他一闻心里就又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无独有偶。程欣那么热情要请任新蜂吃饭，不光是要答谢他，也是因为他身上的香水味跟某人同款。
出了丽华大厦，跟要去坐公交车的任新蜂道别后，程欣走到路边正要招手打车，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近。没错，又是Armani Code。但并不是任新蜂。没他喷得那么多。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怎么要回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早上的花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