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一场据信由女实习生而起的办公室斗殴事件（下）
注：以下Kitty和Coke之间的对话，并未出现在Coke所负责撰写的《调查报告：一场据信由女实习生而起的办公室斗殴事件》里头。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Coke便啪地关上录音笔，似笑非笑地盯着Kitty，半天不发一言。
在这间三角形状、仅容两人四条腿、名为“内库”的小小会议室里，Kitty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一会儿扯扯领子看是不是穿反了一会儿扶扶发卡看是不是戴歪了。间中还征询式地喵了几声。
忽然间跟想起什么似的，她也打算关掉自己手机上的录音APP，却被Coke止住了。
Coke不过拿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指尖，她就跟触了电似的立即把手缩回去。
Coke：“后面要聊的，你最好还是录下来，别以后忘了。”
说是还有话，可Coke又继续之前的样子，依然上下打量着Kitty，就是不开口。
跟平日一样，Kitty眼里戴着猫眼美瞳脸上化着精致淡妆。皮肤光滑得跟没有毛孔似的。衣服也是精心搭配过的森系。头顶还戴了一个猫耳朵发卡。再加上一副小可怜表情，越发像只风中的流浪小猫。
又过了一会儿，Coke才开口：“你果真好萌。”
“哈？”Kitty惴惴不安等了半天，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个。
“也难怪创意部那些傻男生都对你没抵抗力，完全就是一副人畜无害惹人怜爱的样子嘛。”
“是哦，人家照镜子的时候，也常常被自己萌到呢。”
“不过今天你这妆扮，是不是过分用心不合时宜了呢，呵呵？”
“……”
“你之前说，今天没来公司是因为昨晚受了大刺激，吓得一夜没睡。”
“嗯哪，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是照常理来说，遇到这种大事，不说蓬头垢面吧怎么还会有心情拾掇自己？”
“我是……用打扮来让自己心情好起来呀。”
“呵呵，好，撇开这个不说，你的故事还是跟个筛子似的。”
“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漏洞太多了。”
“哪里呀？”
“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呆萌的角色。不说多高明吧，作为一个女生要想在创意部生存下去，这起码是个很对头的策略。”
“人家不是演的啦，是真的天然呆。”
“刚才你也反复强调自己很傻很天真，反应弧很长，以致一路都看不出来Paul的企图。”
“事实就是酱紫的呀。”
“你对郝建倒是很敏感。他不过对你好得过分了一点又没什么过分举动，你就躲得远远的。”
“……”
“郝建早就警告过你要离Paul远一点，相信你也从别人那儿听说过Paul有多好色名声有多差，但昨天晚上Paul一说要送你，你还是毅然决然地上了他的车。”
“……”
“这么善于保护自己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人格分裂？”
“人家说归人家说，我跟Paul之前又没有太多实际接触，哪知道他真是这样的人。”
“呵呵，疑点还不止这个喔。”
“姐姐你表继续冤枉人家了啦。”
“在Paul家里，他毛手毛脚得寸进尺，你一忍再忍不愤然离去全都是因为‘人家是大总监欸，这么干的话太不给人面子了’，这总是你的原话不是冤枉你的吧？”
“这话又有什么问题？”
“你要真这么怕拂了别人面子，为什么又当面拒绝郝建送你，你不知这样会让他很没面子吗？”
“都说了，我怕跟他单独相处的呀。”
“因为Paul是大总监而郝建只是一个小美指吧？”
“姐姐你非要这样以那什么之心度Kitty之腹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喔。”
“就像你虽然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是没忘叫我一声姐姐，尽管也是一口一个郝建哥叫着，可事实是你根本对他没多少好感。就冲你说他果然是个大嘴巴，也能看
出你对他并不信任。当然啦，这也很正常，郝建这种抠男，本来就很难招人喜欢。”
“那……那又怎样？”
“那为什么你还要告诉他被Paul性骚扰的事儿？这根本说不通嘛。你要真的像自己极力塑造的那么胆小怕事软弱无力的话，怎么会声张呢？而且是跟郝建这个你不喜欢不信任的人声张？”
“……”
“其实你是想挑唆郝建去打Paul，一方面替自己出气，一方面把事情闹大，对不对？”
“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图什么？”
“你图什么？这需要你来告诉我呀，呵呵。”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怎么能预料到郝建一定会给我打电话？”
“还是你的原话，因为他对你好得过分。你不上班，他肯定得着急。而且就算他不打电话给你，你多半也会打电话告诉他。”
“就算是这样，可我又怎么能算准他一定会找Paul干架？”
“……”
这回轮到Coke答不上来了。
是啊，以郝建的老油条性格，确实不是这么一点就着一推就上的人。就算为了Kitty，他也完全犯不着跟老板翻脸。Kitty不过一个来去匆匆的实习生。而Paul虽然以无能著称，毕竟上面有人，也在圈公司当这么久创意总监了。就算在广告公司这种层级并不森严的地界，公然以下犯上打老板，也并非老板们所喜闻乐见的。一旦传出去，没准还会影响自己的职业生涯。这么一想，郝建这一举动也有些反常呢。
看来这个推理还是不够严整。
“这个……先不说这个，呵呵，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断定，是见你也要录音才确定的。”
“确定什么？”
“你录音目的是什么？”
“呃……”
“我猜你是想把它当作手里的牌，必要的时候公诸于众，给CIRCLE制造一场公关危机。”
“姐姐，我为什么要黑圈公司呢？”
“如果你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
“那依姐姐的聪明，你猜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呵呵，我不想猜，想听你说出来。”
“那好吧，不兜圈子了，我就是想要个offer，仅此而已。”
“就这样？你搞出来这么一摊事儿，不惜让你的郝建哥跟Paul反目，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你知道今年应届毕业生找工作有多难吗？”
“我知道，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Coke便啪地关上Kitty手机上的录音APP，皱着眉头望着Kitty，半天不发一言。太让人失望了。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阴谋呢。闹了半天就只是想留在圈公司而已。她只猜到了是什么，却没猜到为什么。
“姐姐……”Kitty怯生生地说。
Coke不耐烦地一挥手，打住Kitty的话头。现在的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太呵呵了吧。本来还以为看了那么多推理小说终于能学以致用当一回神探呢。浪费演技。
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借尿遁跑出去打了个电话，她回来坐定这才开口：“Kitty，你当真以为公司会受你威胁吗？”
“姐姐你的意思是我跟外面爆料说著名4A公司CIRCLE创意总监猥亵女实习生也没关系？”
“首先，大多数客户根本不care这个，他们只关心我们能不能出活。就算真的有客户号称因为这么一个未遂的桃色事件跟CIRCLE解除合同，你也不要信。那一定是早就合作不下去了的。
“其次，你知道我们内部有一个光环团队的吧？他们跟各家媒体都处得很好，在大面上把这件事给压下去是分分钟的事儿。
“再次，就算你在微博还是什么别的地方把这件事炒起来了，招来一些人围攻CIRCLE。他们又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骂得再难听CIRCLE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失。
“而且呀，别要忘了公众的注意力是很短暂的。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件事。最坏最坏，实在事情闹大了，或者你去报警，CIRCLE大不了把Paul给开了。一点都不可惜。这样做还能乘机给CIRCLE的形象加分呢。所以你还觉得把
这件事爆出去有用吗？
“而万一万一你真的那样做了，知道会给自己招来什么后果吗？”
“什么？”
“你觉得以CIRCLE在业界的地位和资源，要终结你还没开始的职业生涯有多难？”
“这……”
Kitty刚吐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泪珠子在她眼眶里打着转。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就要掉下来。眼看这一顿虚虚实实连蒙带骗的，把Kitty给吓成这样，Coke忽然有点于心不忍。
给完了大棒，该给胡萝卜了。这也是她之前电话里跟老板商量好的。
“不过……”Coke说。
Kitty一听好像有转寰的余地，连忙使劲眨眼。真就让她把眼泪给成功眨回去了。
“大家都是女生，而且你确实是受害者，我也不想见到那种最坏的情况出现。你看这样行不行？首先向你保证，公司一定会严厉处分Paul，只要你不抖出去。当然程序上会有一点复杂，需要一点时间。其次呢，是关于你的工作问题。很明确的一点，公司绝不可能为这事给你一个offer，这不合规矩也会坏了风气。”
Kitty一听，泪珠子又开始打转了。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过……”
Kitty一听又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意思，连忙吸溜鼻子。真就让她把眼泪给再次回收了。
“两个方案。
“方案一是你换一个组继续在CIRCLE实习。半年后给你升到资深实习生。再半年后给你升到首席实习生。再过半年等大家都忘了这事儿了，找机会给你一个正式的offer。方案二是你先回去学校。毕业后也可以随便找份工作先干着。大概到十月份的时候来参加我们的‘圈人行动’。”
“什么行动？”
“圈人行动，这是我们THC今年新推出的招聘计划，用来发现潜质新人给CIRCLE输血的。别以为现在光是人不好找工作，工作找人更难。总之，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这个活动。最后会选出来10个人，分配到各个部门轮岗。只要不出幺蛾子的话，基本上最后都能得到offer。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名额。不过最后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自己造化了。二选一，你选哪一个？”
“那……当然是二。”
“很不二的选择。那就这样说定了？”
“能白纸黑字签个协议什么的吗？”
“呵呵，这个恐怕不好吧。”
“那……那好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喀喀，这是我私人好奇问的。”
“姐姐你说。”
“你敢进Paul的家门，当真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吗？”
“这个，这个，当初真是抱着被潜的觉悟去的。”
“我去。”
“当时我想，豁出去了，不就是咬着牙往下一瘫，几分钟就完事了吗？不会有人知道的，没准过不了多久自己都不会记得了，嗯，加油，你可以的，小Kitty！”
“等等，你这么坎坷的心路历程，真就为了得到一个破offer？”
“姐姐，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想留在CIRCLE。”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职场小说看多了还是韩剧看多了。”
“其实我追得比较多的是TVB剧集。”
“谁要跟你讨论这个！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可以走了。”
“那……姐姐我也有一个私人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有对你很好吗？”
“你看我都这样了，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这还对我不好吗？”
“呵呵，实在要说的话，那就是看在大家都是拉拉的分上……”
“哈？姐姐你是拉拉？这件事新蜂哥他知道吗？”
“你说嘞？”
“看来是知道。难道你们是假扮情侣？难不成他是gay？喔，卖糕的！可我并不是拉拉欸。”
“你不知道自己是而已。”
“我真不是。”
“呵呵，就算你现在还不是，以后早晚也会是的。”
“可我……”
“你得相信我的拉拉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