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Coke一手掐腰一手扶墙，很费了些力气才从马桶上站起来。
她肚子其实还没大到行动不便的地步，就是蹲坑太久，腿发麻了。
她最近便秘问题日益严重。
太要命了。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得再熬上半年，她就好想屎。
是的，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这事儿她只告诉了她妈，她爸她哥她嫂子都还瞒着。她家亲戚们就更不用说了。
孩子的父亲，要么是任新蜂，要么是吴迪。只可能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都是酒精惹的祸。
就在尾牙那一夜。
他们俩也还不知道Coke有了。她就没打算告诉他们，也不准备拉他们去验DNA。
就只想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独自将其养大。
虽然被这事儿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多计划都得改变，她却从没想过要去体验梦幻人流，反而觉得这是从天而降的礼物。
因为这段时间她忽然母性大爆发，很想要个孩子。
这就省得花钱去做试管婴儿了。
她得偿所愿满心欢喜，就只为便秘烦恼，她妈却替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绺。
一见着她面就骂任新蜂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成天嚷着要砍这小子去，让他知道什么叫作爱什么叫作戴套什么叫作责任。
Coke还没跟她妈出柜呢，一直没找着合适机会。
她妈当然以为那是任新蜂的孽种。也没准真是，50%的可能。
每次骂完任新蜂之后，她妈都会立时改戏路，开始哭着怜惜起自己闺女来。
抚着她脸说，知不知道，往后几十年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有什么苦的？
又不是养不起。
Coke洗完手，望着镜子对自己说。
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是个好妈妈，起码比她妈强。
她随即直起身子，推开厕所门，顶着声浪走了出去。
外间人头攒动。
她所在的地方，便是位于北京南城菜市口的Mad Men酒吧。
老板是一个前广告狂人兼万年不易的《广告狂人》忠实粉丝兼姐夫二十年的好基友。
这酒吧的装修，采用的是20世纪60年代复古风。
不过现如今在场的诸位，却都是21世纪10年代的打扮。
都是参加刘大卫缅怀派对来的。
Coke护着肚子，在人群中左挤右突，好不容易才回到一个妹子的身边。
那妹子转过头来，居然是Kitty，嗔怪地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Coke连忙解释说上厕所的人太多，排了好一会儿队。
说着，便转身和Kitty并肩站在一起。面朝舞台，春暖花开。两个人的手，在底下紧紧勾连着。
舞台上，乐队刚演奏完一曲。
主唱喘着粗气，又开始叨逼叨：
“刚才的曲目叫作《屌丝大魔王》。希望大家喜欢。
“重申一遍，我们是TROUBLE TROUBLE乐队。我是主唱郝建。也是前CIRCLE的美术。
“接下来呢，要带给大家一首新歌，十分应景，名字叫作《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Music
，起。
“操，先停！
“差点忘了说，这首歌不是献给David的。是献给某些客户和某些前同事的。虽然今天他们可能并没有来。”
郝建话音一落，音乐随即响起。
郝建开始满场飞奔，咿呀咿呀开始唱了起来：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唉唉唉
唉唉唉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一拳把你打到菜市口
这歌只有一句词。
简单直接又粗暴。
换句话说，很有力量。
真是华语乐坛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歌呢。
达尼，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说岔了，我们还是回到酒吧里。
郝建唱着唱着，在台下发现了两个熟人，就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两人正是任新蜂和石霆。他们手里都握着瓶啤酒，都是面无表情，显得跟周围的躁有点格格不入。
“听说了吗？Paul找着工作了，上广州DDBO当GCD去。”石霆忽然开口。
“欸？”任新蜂显得很是吃惊。
“只能说，这是他的本事。”石霆又补了一刀。
“是哦，呵呵。”
然后又是一阵没话说。
沉默了一会儿，石霆再次开口：“听说了吗？警察调查发现，小毛并没有什么难产而死的媳妇。”
“欸？所以他……”对这个消息，任新蜂倒是没那么吃惊。
“他根本连媳妇都没有。”
“这么说，他并不是burnout，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不止，他那病好像叫混合型妄想症。集被害妄想症、情爱妄想症、躯体妄想症、自大妄想症什么的于一身。据说妄想得这么齐全，也是挺不容易的呢。”
“JB g那事自然也是他干的咯？”
“可不，也不知道该说JB g运气好，还是该说David运气坏。”
“他这么有病，难道之前公司里就没人发现一点征兆吗？”
“没觉得他行为多怪异呀，可能CIRCLE里面有病的人多吧，显不出来。”
石霆也是病人之一。
不过他最近话明显变多了，也平易近人多了。
独行了太久，他开始有点受不了自己，也怕会变成小毛那样，于是做了一个决定：
积极拥抱上升双鱼带来的改变。
正聊着，任新蜂感到兜里震了一下。
掏出手机一看，是Coke发来的微信。
说程欣在附近转了两圈都没找着地方，让他出去迎一下。
这是Coke在给任新蜂创造机会。
昨晚吃了闭门羹之后，任新蜂好像才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对程欣是有感觉的。
他呀就是犯贱。
而程欣对他的态度，却来了个180度大反转。
一整天都没理过他。
一肚子气还没顺下去呢。
昨晚太没面儿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被人当面拒绝呢。
当然了，首先
还是自己犯贱，她是这么跟Coke说的。
回完微信说这就出去，任新蜂便开始奋力往外挤。
人实在太多了。
就跟在果冻里游泳似的。
中间游过几个人。
每个人身上一种古龙水的味道。
呛得他只能屏住呼吸。
那几个人里头就有洋大人。他正在把眼小聚光的资深文案介绍给其他人。
“来来来，这位是邱爷，华文广告圈四大天王之一。”
任新蜂知道这人。他的微博认证就是这个，华文广告圈四大天王之一。
“来来来，这位是黄教授，中国广告学院派第一人。”
任新蜂也久闻这人大名。他的微博认证就是这个，中国广告学院派第一人。
“来来来，这位是Allen Xu徐总，北京广告圈聚会召集人。”
任新蜂也听说过这人。他的微博认证就是这个，北京广告圈聚会召集人。
要说，这洋大人中文确实太好了。本地化得太成功了。除了皮相，内里根本已是中国人了。
不小心听到这些，光屏住呼吸已经不管用。任新蜂赶紧捏着鼻子，加力往前游。
一个冲得过猛，差点跟对面一人撞胸。
那是布兰达，挽着一个九头身小嫩草。看来是刚到。
小嫩草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应该是乘工作之便认识的小男模吧。
她也到这年纪了吗？
任新蜂连连道歉，也游离了这一对，一脚踏出酒吧。
迫不及待地深呼吸。
外边的空气虽然也不怎么清新，好歹不稀薄。
“今天人来得真不少，各4A大咖全现身了。”
“是喔，要是往这里扔颗炸弹，明天北京广告业就得瘫痪了吧。”
“丢，这对世界来说是什么损失吗？”
门口站着三个人，正一边抽烟一边聊天。都是CIRCLE的人。CD、Maya和姐夫。
任新蜂冲他们要了根烟，叼着就快步往前面路口赶去。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听到姐夫提及自己的名字。
任新蜂和那三人都没注意到：
他一出现在酒吧门口，本来停在旁边的一辆SUV就亮起了车灯。
他刚一离开，那车就启动，驶出来，慢慢跟了上去。
照着Coke给的坐标，到了前面丁字路口，任新蜂并没有见着程欣。
于是给她打电话。
响了七下，程欣才接。
“喂，你丫在哪儿呢？”程欣抢了任新蜂的台词，“哦，我好像看到你了，转过来。”
任新蜂应声转身，连根程欣的毛都没见着。
“你傻吧？不是那边，是这边。”
任新蜂又转向另一边。这回看见一个小身影走近。
他收起手机，使劲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正要迎上去，却见程欣忽然间站住了。
惊恐地张大了嘴。
使劲指着他后面。
喊着快躲开快躲开。
他慌忙又转了个身，看见一辆SUV冲上人行道，朝他直开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那车忽然一个急停。
离他不到半米远。
但是发动机并没有关。
坐在主驾驶上的人，是Coke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