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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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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施主有礼了,贫僧释厄,现代任大云寺主持,贫僧前些时日接到门派传信后便通知了云虎长老此事,怎知长老还是对施主出手了,其实长老它并无恶意,还请魏施主不要见怪。”僧人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其声若雨落河塘,清亮醒神,令人心生好感。

魏清明见此僧人肉身隐见金光,已是八阶的炼体者,更可贵的是神念修为同样不低也有七阶实力,体神双修的僧人放眼整个佛宗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能达到如此修为,不由的心生敬佩,抱拳道:“释厄大师有礼了,云虎前辈不过是和晚辈闹着玩,能有机会得前辈指点反而是我得了便宜。”

能与天妖交手便宜自然是有点,但小命也差点丢了,但话自然是不能这么说,魏清明看到迎接自己竟是这位高僧,对方还如此有礼,心中一些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

“施主请。”释厄面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双眼一直紧闭着似乎有无能视物,但却准确捕捉到魏清明的位置,当魏清明来到身旁时忙侧身一引,带头朝寺内走去,与正常人无异。

魏清明跟着释厄向大云寺内走去,他能察觉到对方神念不凡,对此也就不会什么惊奇,只是有些好奇这高僧传闻中的眼睛是个什么样,从苦心处得知释厄绝非眼盲,只是眼睛比较特别。

刚一跨过寺门他便被大云寺的建筑震撼了,整个大云寺全都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崖壁凿空作为内室,五色琉璃的屋檐则一直向外延伸出去刺入云海之中,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炫目彩光。毁于战火的云岚城也是建于山上,但云岚的建筑大体是往山体内缩的,而大云寺截然相反大都向外突。

当初在山下远远一望,佛寺好似悬挂于半空之中,只觉神乎其神,此刻进入寺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看的魏清明赞叹不已,大云寺的建筑突出一个大字,无论是崖壁内的佛殿还是佛像都巨大无比,就连道路中央的香炉都足有四五米高,也不知当初建寺时画了多少心血。据说此寺是唐女帝亲自督建的,那如此恢弘大气也就不奇怪了。

想起这位女帝,魏清明就想起了收集美酒的约定,三年下来东奔西跑不过收集了一瓶看的入眼的美酒,可惜眼前佛寺虽然历史悠久,却是最不可能有酒的地方。想及此处,魏清明没了欣赏的兴趣,将目光投向了寺外,这寺中道路靠悬崖一侧只有简单的木栏,简直处处皆是观景台,若无远处天边那无边际的碍眼黑云,眼前的景色倒是值得驻足一番。

释厄似也没有什么介绍寺院的性质,一直走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听苦心师侄说,此次魏施主是为了本寺的落阳井而来?”

听闻释厄询问,魏清明连忙收回目光道:“不错,听闻大云寺释悲大师就是在落阳井内成功晋级,因此冒昧前来寻份机缘,还望大师成全。”

释厄微微偏头诧异道:“如果我所见不错的话,魏施主修习的应该也是鬼卫正宗的鬼印功法吧。”

释厄依旧是闭着眼,但魏清明却有种被其目光逼视的感觉,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不知大师对阴阳之道有何理解?”

释厄移开“目光”,宣了声佛号道:“黄帝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道家眼中这世界万物皆难脱阴阳变化,这天为阳,地便是阴,躁为阳,静便是阴,对立之物具是阴阳。”

魏清明由衷钦佩道:“想不到大师竟对道家阴阳之说有如此深的见解!”

释厄笑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若不看透这万物变化又如何能直透本心呢!”

魏清明没想到释厄竟又转到佛法上去了,而他也不是来研习佛法或者道法的,正要直言时却听释厄皱眉道:“施主难道是要借极阳之力,以阳补阴不成?寺内落阳井是天然的聚阳之所,若是如此到也能帮上施主的忙,只是阴阳逆转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却是无比艰难,转化过程稍有不慎施主的一身修为恐怕会付诸东流。”

魏清明摇了摇头道:“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我并非要以阳补阴,而是要负阴抱阳!”

没错,魏清明三年内想到的晋级方法就是合阴阳而起变化,无论修阴还是修阳讲究的都是层层渐进,量变而生质变,可如今量无法提升还想要质变,魏清明看遍各家所长后得到的结论后只有这个,阴阳相合必然能够引发质变,这一点是无需置疑的,这是最靠谱的方法,但同时也是最不靠谱的方法!

释厄闻言脸色一变,停下脚步当头棒喝:“施主可知,分阴阳生万物是天之道,合阴阳便是逆天道而行。你一身修为皆是阴法,吸阳入体已是大忌,抱阳而不吐无异于饮鸩止渴!”

释厄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眼中一抹金光闪动,魏清明顿时感觉四周空气变的炙热无比,神念之力排山倒海而来。魏清明终于得见其眼瞳真面貌,释厄的眼白金黄而瞳孔鲜红,看起来妖异诡谲。

异色瞳孔!至今为止魏清明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般的诡异眼瞳,而眼前的金瞳颜色虽和自己不一样但看起来也非摆设,释厄超人的神念修为恐怕大都源于此,据说这是能识破一切妖怪幻形的金妖瞳,只是不知释厄体内是否也藏有什么神鬼器。

神念威压配上当头棒喝令魏清明

心神猛的一震,但他决心到此时已然无惧任何险阻。镜咒发动,魏清明立刻摆脱神念压迫,黑白双瞳直视着金妖瞳,坚定道:“多谢大师,但我意已决,还望大师成全!”

“阿弥陀佛!”释厄不再多言,长叹一声合起双目继续领着魏清明朝山顶走去,这一次两人的脚步都快了许多。

巨大的大云寺内空空荡荡,其实寺中除了释厄也没人可以来迎接魏清明了,云虎可以避世不战,可大云寺却不行,此番大战九州修士几乎倾巢而出,如今的大云寺除了释厄留守,照顾那些年幼的小和尚外以并无多少修士了,阳光之下也非净土。

……

泰山之巅,释厄带着魏清明穿过重重禁地终来到了落阳井前,说是落阳井,其实不过是一个乱石堆中央,直径数丈的大坑洞,四周巨石乱中有序,暗合阵法之道,只是这阵法不存于世间,乃是浑然天成,无法复制。

魏清明与释厄来到此时已近黄昏,淡黄的阳光斜落石阵中,说也奇怪,此地位于山巅附近没有水源,但所有石头都好似被流水冲洗的光滑如镜,石面将阳光不断反射使得此地光芒好似正午的骄阳令人睁不开眼,更奇怪的是大量阳光被重重反射后竟然集中到了中央的坑洞上方,形成一道光柱。

“果然神奇!”魏清明站在石阵外感叹道,此地乃是佛宗圣地,地位相当于神鬼卫的血池,若非天下形势危急,即便判官也很难来到此处。

释厄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我虽一直未出山门,也知鬼卫近年来惊才之辈频出,联军一方九阶高手已然凌驾于鬼怪一方,我们并非没有胜算。”

魏清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朝着中央的落阳井行去,不论鬼怪在抱犊山的阴谋是否能得逞,人类都没有一丝胜算!

释厄所言不错,三年间随着人界高手不断涌现,九阶高手除去秦广与五奇两鬼外共计有十六人,而鬼怪一方因为想要开辟出容纳天级鬼怪出行的通道耗费实在巨大,三年来只从阴阳界中走出三位天鬼,加上之前的也才十三天鬼,顶端实力上来看,人类已然是处在上风。天鬼难以扑杀不说,释厄不知道的是,人类需要面对的真正敌人是一位转世鬼仙,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钟离等寥寥数人而已,而这三年来,鬼仙没有露出半点行迹,这也让知道此事的几人越来越不安。

唯一见过鬼仙的只有钟离,当初追杀钟离之人实力高的恐怖,钟离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狼狈逃窜,连对方真实样貌都未曾见到,最后要不是极乐山的五奇先生机缘巧合下遇到重伤的钟离,恐怕其早已命丧黄泉,可即便如此还是搭上了双腿。

而魏清明是见到钟离后才知道判官的绝学“神鬼道”的真实面目,神鬼道与鬼印几乎同时现世,但其靠的并非鬼印而是血脉!

神鬼道是一种镌刻于血脉中的法术,有些像妖兽的天赋神通,除了直系血脉之外的旁人根本无法修行,而且奇怪的是一代人中只有一人能继承这种神通,上一任不死的话就不会有第二人觉醒血脉,不过条件虽然苛刻,威力却是神乎其神。

如赏善司的“明鬼神”能扩张灵觉,配上卜卦之法,李玄显如活神仙般事事未卜先知。而阴律司的“化鬼神”能控魂离体而不受距离限制,配上黄泉棺便可游走阴阳之间。而察查司的“逆鬼神”能操控活人魂魄,陆长安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解决了不同魂魄与肉体的排斥性,加上逆鬼神便造就出了双鬼印的阴魂殿十鬼帅。最后罚恶司钟离所修功法“御鬼神”,则可以保存魂魄灵性并驱使魂魄战斗,这也是貔貅魂魄听命于钟离的原因。

四大神鬼道几乎都超越了阴阳之间的法则,而若单论战斗力的话,能招帮手的御鬼神无疑是最强的,钟离一人对付两个鬼帅都不成问题,可就是这样的强者面对鬼仙都只能亡命逃亡,照此估算,恐怕所有九阶高手一起上才能对鬼仙造成一些威胁,但鬼怪大军的天鬼也不是摆设,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

一切的希望落在了魏清明的头上,按钟离的看法以魏清明如今的实力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必然是前人所从未触碰的境界,也只有这样才能与鬼仙一战!因此魏清明根本不需考虑,他根本没有选择!

“望”着魏清明坚定的背影,释厄躬身行了一礼没有继续上前,在石阵外跏趺而坐,朗声道:“贫僧就在此地为施主护法,等候施主悟道破关之日。”

释厄已然明白他等候的只有破关的魏清明,或是魏清明的尸体,没有第三种可能。

落阳井下,魏清明坐井观天,头顶炽热阳气好似一股火浪倾斜而下,魏清明刚收敛护体的阴神力,脑袋上立刻飘起一股青烟,是他的头发被阳气烤焦了。魏清明苦笑摇头,看来这头发和衣服之后是保不住了,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吧。此时他还不禁在心中暗想,佛宗弟子个个光头的真实原因怕不是为了修炼方便。

魏清明面对即将展开的生死修炼十分洒脱,三年来他早已看淡了很多东西,一来这次修炼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也就不需顾虑太多。二来他也并非全无把握,正如释厄所言合阴阳之路乃是逆天而行,但他却依旧坚信这是成功率最高的办法,这份自信源自两样东西。

其一是这泰山落阳井,如今说起泰山,修士只会想到

佛门正宗大云寺,却很少会想到这里是自古传闻中的九州鬼门关之一!传说往往有着现实的依旧,这泰山虽非鬼山之一,但此地地脉下的阴气却远胜其他山川。

魏清明与佛宗交流中得知,其实九州四大佛宗的选址都是在阴气最浓郁的地带,靠近鬼山,为的就是镇压邪祟。魏清明此刻就能很轻易的感觉到脚底深处大量在阳气压制下蠢蠢欲动的大量阴气,而偏偏这种地方就诞生了落阳井这种奇地,何尝不是逆天。在逆天之地行逆天之举,有何不可?

其二自然是因为自己的鬼印了,轮转决的唯一口诀“正转阳,反转阴,阴阳合,魂魄明。正转天,反转地,天地合,自幽冥。”这一句总纲般的话随着魏清明见识得不断提高,对其的理解也不断加深,最终也促成了实力的数次飞跃,作为鬼卫的力量源泉,即便所走的道路不同,也无法逃出鬼印这块问路砖。

三年来,魏清明做梦都在想着这句话,而当他彻底放开神鬼卫之道去寻求他法时,这段话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不用去琢磨口诀背后的深意,一切回归到最本质的字面意思,眼前豁然开朗!

“正转阳,反转阴,阴阳合,魂魄明!”

魏清明不理会快速卷曲的头发,他盘腿而坐,口中念着轮转决的口诀。当初他的重点全在正与反上,而这一次他在意的只有阳与阴!

一丝阳气从头顶百汇而入,进入了魂魄!好似一根烧红的铁钉,刺入了头顶!

“啊!!”

即便拥有堪比妖怪的强悍肉身,即便事先做好一切准备,阳气进入魂体的瞬间魏清明依旧忍不住失声痛呼,这份痛苦来源于灵魂的深处,无法抵挡!对寻常鬼卫而言,魏清明此刻做的事情就是在自杀,而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剧痛之中,巨大的神念依旧保持着神识一点清明,操控着体内的“烙铁”一点点弯曲,形成一道螺旋进入鬼印,痛苦因此成倍加剧!

不能停!魏清明整个魂魄好似被烧开的热水,剧烈地在体表沉浮,这份炽热必须抑制。一股阴气被魏清明飞速的从会阴纳入魂魄,在魏清明的预想中,抑制阳气的自然就是阴气了,熟悉阴气的入体带来的凉意终于使得魂魄的颤动稍稍停歇了下来,然而这份舒适也仅仅存在了一瞬间而已。

“啊!!!”

一声无比剧烈和扭曲的惨叫声从落阳井底直冲云霄,经久不息,远处端坐的释厄听闻这惨叫,脸部也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阴阳之力同入鬼印的一瞬间,史无前例的痛感爆发了!魏清明曾笑言若他真有什么过于常人的天赋,那就是忍受痛苦的能力,这一点周围的所有人都无比赞同。在数年寻师之旅中碎魂,碎体之痛魏清明都曾领教过数次,而他都咬牙挺过来了,而这一次剧痛方起,首先跳入脑海的却是放弃!

不!绝不放弃!魏清明仰天怒吼,全身毛孔之中鲜明浸透而出,他明白这种痛苦下一旦认输,即便是他也提不起再试一次的勇气,只有这一次机会,一鼓作气!阴阳二气缓缓的向着鬼印挪动,魏清明血淋淋的身体如同他的面孔般开始扭曲,毛孔中的血液直接被炸成血雾升腾而起,这些血雾有的是滚烫的蒸汽,有的是刺骨的寒气,阴阳之力扭曲着他的骨、肉、魂、魄,而惨叫声从开始时后从未停歇!

落阳井外,释厄再次睁眼,金色的眼瞳望着金色的夕阳,此刻的夕阳没有落入群山,而是正缓缓落入了西边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看上去更像是粘稠的黑暗在吞噬着年老无力的太阳。一股无比苍凉的悲痛此刻也吞噬着释厄的心,其实即便不知鬼仙的存在,他也知道人类一方在抱犊山下处于劣势,情况并不容乐观。

“往后的日出即便是在泰山也看不到了啊!”

这位不世出的高僧心思不断飘远,眼前景物慢慢变得模糊,不知不觉间泰山也落入了黑幕的笼罩,一声刺耳的惨叫将释厄的深思再次拉回了身体。

释厄微微错愕,他震惊于自己的失神,更震惊魏清明竟然撑到了现在。沙哑扭曲的惨叫伴随着磅礴的灵气冲天而起,好似将整个夜空都搅的细碎,释厄的眼中好似看到光芒!太阳并没有被吞噬,无论黑夜多沉,明日一轮崭新的骄阳都将再次从东方升起,这一点千万年来从未改变。而眼前的落阳井里似乎也孕育着一个太阳,而这个太阳也许能够撕裂无边的黑云。

拥有金妖瞳的释厄灵觉如妖怪一般明锐,他一生有过无数次预感,而这一次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随着妖怪的没落,拥有妖瞳的他好似出生起就被天地抛弃,而相反的,拥有黑白鬼瞳的男子,就像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这一刻同为异瞳者,释厄坚信魏清明必能成功,并改变这时代。

一阵空灵而深远的诵经声从落阳井外响起,没多久井内的惨叫声慢慢弱了下来,从这刻开始诵经声日夜不息,与惨叫声交相辉映,好似日月的轮转。

……

在魏清明赶往泰山之时,万里之外,抱犊山。这里没有日月的交替,只有人鬼的杀戮,笼罩大山,被联军称为聻气的诡异黑气经过数月已经散去,人类大军终于能够进入其中,而早入数月的鬼怪已然是等候多时。当人类高手终于踏入其中时,首先迎接他们的不是无数鬼怪,而是四道无比巨大的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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