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拜天说的是大实话，他希望欧阳俊科能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展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社会环境恶劣，如果鲁莽地开始，必将是艰难险阻，难以求生。他真心希望欧阳能考虑一下他的意见：“房子是你的落脚之处，音乐是让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你不可以把它们完全丢弃掉。”

“但是你挺过来了。”

什么？

“你，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不也是一无所有吗？”欧阳俊科的拳头紧攥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而他绷紧的肌肉竟有些微微颤抖，但他的语气却坚决异常：“你可以，我也可以！”

你的演讲的确很让人感动，可是，那个，洒家之所以现在还没饿死，主要是因为飘飘……好吧，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而且，他也不想懂。

那么，现在开始，就全心关注音乐方面的事吧。

“老张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闻言，欧阳诧异地看着他：“他很有音乐天赋，但和我胃口这句话怎么讲？”

“呵，像我们这种写小说的，在打造人物CP时，一定要有冲突感。什么意思呢？就是有个中二的，一定要配个高冷的，这样才能激发冲突，制造萌感。”

显然，欧阳俊科的脑袋里没有这个概念：“什么套路？”

“所以，你真的没考虑过我的意见吗？”李拜天看着包厢内刚刚给自己的鱼片里倒了芥末和洋葱酱的张大陆，叹声气：“我希望你能和张大陆组CP，你们两在一起，一定能创作出非一般的作品。”

看欧阳俊科并不说话，李拜天说道：“嘛，我是这么想的，大陆也是这么想的。”

他可以感觉到来自欧阳俊科情绪上的波动，这家伙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在考虑他的意见。

“他不觉得……我很奇怪吗？”欧阳不安地吞咽了下：“不觉得……我是个怪胎，很不好相处吗？”

“你跟那家伙在一块，你也会发现他很难相处的，总是时不时地损你，给你来个恶作剧！”李拜天说得咬牙切齿，白眼狼啊白眼狼，张大陆这家伙就是活泼好动的性格，你安静了，他就不乐意了。

“但是，他和你一样，本质都是好的，你要相信他的人品，如果他确定你的确需要他，他就会舍命来帮助你。我也相信你会这么做的，就像以前你对被撞后的安清雪母女一样。”

对这点，李拜天相当肯定。他知道欧阳俊科此时平静的外表下一定是激烈澎湃的心理活动，但这还不够，这家伙受的伤有很深，这时候就得拿多大的震撼来感动他。

李拜天拿起纸条重新看了遍，那里面的乐器大多都是价格昂贵的品牌，显然不是一点小钱就可以买下来的。想想自己平时省吃俭用，裤子破了恨不得拆成半腿儿穿，半腿儿穿破恨不得裁成半袖穿，一分一毛都看得格外珍贵，而这时……

嘛，豁出去了！

“我现在就可以代表天启公司售出你的这批乐器。”他宣布，声音明朗痛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什么？”欧阳俊科的面瘫脸上终于显示出不一样的表情，那是一种震惊、焦躁以及不舍。对这样的神情，李拜天很满意。他举起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就该洒家的秘书出来估价了，可是……

飘飘没有来。

包厢里，飘飘和桃子聊得火热。

凭这家伙的听力，她应该能听到这个帅气而响亮的响指啊，即使听不到也没关系，你倒是看看洒家啊！秘书眼里不是都是总裁的影子吗？握草，手举在半空中都没人回应，脸都丢尽了，明明是想耍酷的有木有？这妮子是怎么做事的？

“你……这是要做什么？”欧阳表示不解。

“咳咳，”李拜天尴尬地清清嗓子：“稍等。”

拉开玻璃门，他来到飘飘身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小键盘的女伴桃子立刻以一副能杀了人的眼神抬头看他：“有什么事？”

“打扰打扰，我先借我的秘书用一下下。”

好不容易把飘飘带到阳台上，李拜天关了门，把那张纸条拿出来，递到飘飘手里：“你看看，这些乐器如果转手的话，最低价和最高价应该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两眼，飘飘就已经把清单看了个遍，稍后，她轻闭上眼睛，细细盘算。

欧阳俊科对她挺好奇：“这些乐器她都了解吗？”

“刚才不了解，但现在应该了解了。”李拜天尴尬地解说，欧阳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年轻俊俏的女士是只键盘，自然对她的行事作风不太了解。

“这些乐器的原价加在一起过百万，其中数钢琴最贵，售价在70万人民币左右。”飘飘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俊科问。

“我有我的方法。”飘飘自信地说道：“如果转手卖的话，且说这些乐器9成新，总计售卖到60万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好几年的老古董二手货。

“何止9成新？冒充全新也可以，我上次去看的时候，好厉害，一尘不染的，闪闪发光呢！”李拜天说道。

“最高能卖到多少？”他问飘飘。

飘飘的眼睛眨了下：“如果碰到傻子的话，售卖90万。”

“那真是太好了！”李拜天激动地说，激动了两三秒，不激动了，纳尼？60万和90万，差好多啊！30万，一个媳妇的彩礼就没有了啊！李拜天啊，叫你嘴贱，你丫不充大牛就不行啊？不过细细想来，自己也挺敬佩安清雪养母的品德，同时也为她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惋惜，他能做的，本应该比30万更多……

“主人，”飘飘面向他，那洞察一切的双眼温和地看着他：“你就是这个傻子吧？”

额……怎么说呢？作为总裁，怎么动用自己公司的财产，是有发言权和支配权的吧？

“90万买一批二手乐器，对公司的发展毫无用处吧？”飘飘追着质问。

也不是毫无用处……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觉得亏欠飘飘很多？

“90万需要我们做多少工作你计算过吗？”飘飘继续追问：“按照10%的盈利规则，也就是说，我们得盈利900万，才能得到这部分钱。”

李拜天挠挠头：“分期付款可以吧？21世纪就是分期付款的黄金年代啊！”

在一旁听着的欧阳俊科总算是明白了两人的心思，他一点都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们在说什么？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我，这些东西我可以卖给需要它们的人，你买去又是闲置，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嘛，谁说我要闲置了？”你要说这话洒家就不爱听了，难不成洒家的嘴巴就是菊花，说话就是放屁吗？难不成洒家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真的只有感性没有理性吗？错，洒家多得是性感。

“欧阳同志，你也听我的秘书说了，市场上售价60万，遇到傻子，卖90万，”李拜天的手指指向自己：“你看清楚了，我就是那个傻子，我不给你90万，我卖你个整数，100万！”

啊！装逼的感觉真好啊，要是自己真有那么多钱就好了，还有，发型没有乱吧？灯光打得正好吧？洒家看上去还是酷酷帅帅的吧？飘飘你也真没个眼力劲，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尽偷拍泄露洒家的隐私，现在洒家这么潇洒的时刻你却不给洒家来一张，是何居心？

心里YY着，嘴上的话还是得照常说，60万的东西给你100万，够满意了吧？

看到欧阳又要张嘴反驳，李拜天制止了他：“你先别说，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100万对以前的你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你我却的确是个大数字，但是我这么做，是有我的理由的！”

“前面说了我是傻子，我承认，我很少做精明的事，人生难得糊涂，我总是糊里糊涂，可你要硬说我是傻子，我也不同意，我不是钱多烧的。”李拜天顿了顿，笑着捶捶欧阳俊科的胸口：“这100万，我给你，不仅如此，这些乐器，我还要赠送给你！”

是不是有种霸道总裁宠爱小员工的既视感？嘿嘿，作为总裁，洒家还是很出色的嘛，从欧阳俊科那张再次震惊的脸上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褒奖。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补充。

“什么条件？”

“跟大陆组乐队，由我们开启包装开发你们！”

欧阳立刻背过身去，李拜天知道，他思绪混乱，急需捋出一个头绪，他给他时间。

“我不确定我能做好，”欧阳的声音异常低落：“你拉我加盟，可能最后输到一无所有。你是好人，我不能拖累你。”

洒家是好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谁说洒家是坏人，那绝对是瞎子，可是“拖累”这个词又从何说起呢？

“呵，我还不至于那么差劲，”李拜天摇摇头：“商人的门道我不太懂，飘飘懂就可以了。但我懂得音乐的好坏——能打动人心的，就是好音乐，现在市场上缺的就是好音乐。我签你，只要你初心不变，想必会有更多人被你们打动。”

欧阳俊科的小提琴的确是李拜天听过最好听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对生命的理解、渴望，是闻者流泪的高境界，音乐听的就是感觉，就像张大陆，他可能和专业的歌手相比，专业基本功总是不得力，但是之所以能获得很多人的追随，也是因为他唱出了对生活的理解和渴望，对梦想的追求。何况，签欧阳绝对不亏，这家伙可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啊，比那些刚学会弹钢琴就进击娱乐圈的小鲜肉们强多了。再说，他长相也不错，正好是迷妹们喜欢的高冷类型，和张大陆这类中二少年组CP，不知道能满足多少腐女的愿望！想到这些愿望产生的钱钱，李拜天就禁不住一阵激动。

“说实话，现在的社会就是粉丝经济，只要你两肯努力，100万分分钟就赚回来了，你们可是要为我创造更多的价值啊！”

“这……”欧阳语塞，他遇到过不少傻子，可李拜天这样的傻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前者的天真可以说是愚昧，后者的天真却是激励人、感动人的可爱。他多想答应下来啊！

“主人果然很善良呢，”飘飘温柔地扫视过李拜天，面向欧阳俊科，劝道：“欧阳先生，如果你能签约天启，我们将不胜荣幸。娱乐公司对艺人的签约分很多等级，而且潜规则不计其数，我们天启将对你做最高级的签约，全力包装打造你们，将你们推上更大的舞台，并且答应你们，即使作为偶像，你们仍然可以不受金主公司的制约，率性而活。这是在别的公司你不可能得到的待遇。”

“可是……”欧阳俊科原本绝望的信仰在李拜天和香飘飘的轮番攻击下开始动摇，他们给了他希望，那希望从黑暗中来，模模糊糊，但就在眼前。

“你视音乐为生命，人这一辈子能把自己喜欢的坚持下去，并当做养家糊口的本事就是一种幸福，”李拜天捏着下巴，眼珠子转着：“让我猜猜，你之所以为难，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性格？”

Bingo！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