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知道宁子墨的年纪，纽约时报上报道过，18岁的年轻天才。

而且，安迪再刚刚和宁子墨的沟通中，确实看到他身上很多闪耀着亮点的地方。

但，梦想与现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已经走过一遭的安迪了解真正将一家企业做起来的辛苦和付出。更别说这位年轻天才只是想法上颇有创意，但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硬件产业，他压根不知道这一行的艰辛。

安迪觉得他要做点什么，拦住这个年轻天才的妄想，更不能仍由他把时间挥霍在他好高骛远的想法中。

理了理思绪，安迪咳嗽一声。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后，他沉声道，“伙计，我出生于1963年，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成立了一家电子器械直销公司。在他将销售样品拍照放进销售目录之后，这些完成商业使命的电子器械便成了我的的玩具。

大小，我的房间里就堆满了最新的电子产品，我每天都待在屋里拆拆卸卸，乐此不疲，我的极客（geek）基因也是从那时候种下的。

26岁那年我去了苹，主要负责研发。苹首款塔式电脑quadra和历史上第一个软猫的成功，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东西。尤其是magic cap这个项目，那是一款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和界面。”

安迪的语速较慢，宁子墨也在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安迪想要说什么，但他不想打断他的好意。

“general magic获得过短暂的成功，但好景不长，我们对于magic cap的概念太超前了，只有少数几个生产商和通讯公司能勉强接受，于是很快就被市场判了死刑。

随后我们的研发部被迫解体，我被迫加入有三名苹元老成立的artemis研发公司，这一次我们开发了交互式互联网电视webtv，获得了多项通信专利，产品拥有了几十万用户，成功实现盈利，年收入超过1亿美元。

在这之后，artemis被巨硬收购。而我决定制造一款像巧克力条那么大的设备，售价不到10美元。那时候我想用户可以用它来扫描物品，然后把图片传上网，在网上平台发掘关于这些物品的信息。”

顿了顿，安迪一脸苦涩地继续道，“只是，我失败了。于是痛定思痛的我，找到马蒂亚斯，和他一起成立了danger，并花费了2年时间打造了这么一款sidekick。”

黎颖就在这时，突然伸手过来拿过宁子墨手中的sidekick仔细看着。她能感受到安迪他们在这个产品上煞费苦心，可是她也从宁子墨那边听到过他对于智能设备的解释。

黎颖转过头看向宁子墨，她觉得他是时候说点什么了。

宁子墨看着安迪笑了笑，伸手止住他下一步说话的欲望，淡然道，“安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告诉我制造一块这样的设备有多难。”

安迪被宁子墨止住话头，本有些不适。但听到他说的话，便点了点头。

宁子默看着他仍旧笑着，继续道，“安迪，马蒂亚斯。我确实很欣赏pda这个产品的概念，它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高端商务人士出入一定要带着厚重的笔记本的窘迫。

它解放了部分的生产力，在商务应用领域方面确实可以占有一定的份额。我想告诉你们的也是，sidekick这个产品是在当下里很标新立异的pda升级型产品，在这个阶段我确实很欣赏它。”

安迪感受到宁子墨的诚恳，还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但宁子默突然在“这个阶段”着重了语气，他便意识到宁子墨有话没有说完。于是他压下心头的疑惑，示意宁子墨继续下去。

宁子墨特意卡顿却得到回应，于是接着道，“我之所以说sidekick在这个阶段值得欣赏，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它在设计最初就受到pda产品本身局限。

虽然它能提升商务人士的效率，也属于智能设备的范畴。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由于它没有完全打破pda仅限于商务人士范围内的应用范围，它并不能算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

宁子默在马蒂亚斯和安迪的脸上扫了一眼，又指着黎颖手中的sidekick继续说，“sidekick这款产品，与我对智能设备的定义是不一样的。虽然它有它的优点，但是它本质里脱离不了pda对位商务人群范畴。

而我和你们一直在讲的智能设备的定义，从来都是想要它能面向所有人，而不仅仅是有商务便携需求的精英人群。”

安迪细细品味着宁子默这段话，他对于宁子墨最后这段话有一些想法，但是又抓不准那是什么。

宁子默把sidekick从黎颖手中拿过来摊在手中道，“伙计们，在我定义的智能设备中，它必须是真正划时代的产品。我想它一定有最新颖的使用方式，它也必须要配备在全新的系统下，更需要有全新的硬件支持。

就算短期内它可能还不具备出生的整体环境，但我知道它在未来某一天一定有相应的环境。并不远，也就几年的时间。但我却需要从现在开始为它铺路。”

在前世亲身经历过21世纪科技高速发展的宁子默，再回到了这个21世纪初期的蛮荒时期。靠着前世的那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和亲身经历，只是这段东西，都足够现在这两位未来的安卓系统奠基人摸爬滚打个数年。

宁子默在硬件领域不敢与这些技术大拿们比拼技术，但若是只论眼光，宁子默绝对可以把眼前的两位大拿甩在身后吃灰。

“sidekick很好，但和我定义的产品是走了两条路线。”宁子默指着sidekick说，“它像是一台小型电脑，有着键盘，显示器，替代滑鼠，一定程度上沿袭了人在电脑的操作。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电脑这个东西甚至还有很多人不会用。而我们一直在说的智能设备，从来就是用来为人类服务的。它应该有更便捷的使用方式，而不是一台缩小的电脑。

例如，如果它是一整面的屏幕，屏幕替代了所有的操作，人们只需要手指点击屏幕就可以操控一切……”

宁子默的嘴角翘了起来，刻意拖长了音，这样的留白方式，果然有人给踩了进来。

“这不可能，ibm 1993年的simon就应用了触摸屏，但是他的触感实在是太差了。况且，它只能替代按键，起不到显示的作用。除非……”马蒂亚斯不可思议道。

马蒂亚斯越说声音越小，他突然想到宁子墨说过的几年时间。而从第一台有触屏概念的手机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9年，但目前的科技能力持续快速地发展着，未来某一天，宁子墨说的这种功能，指不定就会因为科技水平提高而有了实现的可能。

马蒂亚斯终于明白了宁子墨的意思，他竟然把眼光放的如此长远，看的是多年以后的事情。

多年以后，科技发展到一个程度，硬件的整体技术环境势必会随着摩尔定律的规律作出改变。

马蒂亚斯惊讶地看向安迪，却发现安迪正用同样表情的看着自己。

“是的，我猜你们想到了。我所谓的下一代划时代的智能设备，它很可能采用这样新颖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具象化一些。

你们试着想想，当硬件整体环境发生质变的时候，我们现在谈的智能设备会不会很快出现？它是否能用语音控制，它是否能穿戴在身上。它是否会成为普通人的消费品，近距离给人提供便利，而不再是少数精英人群的用具……”

将杯中最后的咖啡一饮而尽，宁子默放下杯子后轻笑了笑，“那个时代其实并不远，在这个方面必须要眼光长远才能垫付既有的定律。只要有长远眼光，几年时间它势必能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只是会否有人和我一样为了那么远的目标，从现在开始努力。”

安迪感觉宁子默看向自己的视线，像是穿过自己身体，蔓延到未来某天。

他的思维不自觉地被宁子默视线带走，

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延伸而去。

***+***

让宁子默加入danger是不可能的，而让安迪和马蒂亚斯跟着宁子默走也是更不可能的。

宁子默明白，至少现在不可能的。

尽管他向安迪他们描绘了一个在当下听起来极具吸引力的产品，但danger公司是安迪和马蒂亚斯的心血，sidekick手机也走在路上正是投放市场的阶段。

就像宁子默说的，宁子默和danger之间，在当下的时间里是不可能契合的。

但宁子默这次来danger的本意并不是想着，靠一次沟通就让安迪他们能和自己站在一起。

这一次会面只是为了埋下一颗还在萌芽状态的种子，至于未来最终还是要用实力说话。有了这次接触，能为未来搭下一座桥梁，就像是在倍宝的蛰伏是在为未来铺路一样。

宁子默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是要如何去做。所以在danger呆了一天，参观了他们的研发后。在安迪和马蒂亚斯恋恋不舍的挽留下，宁子默依旧还是带着黎颖离开了danger公司。

送别宁子默和黎颖出门，马蒂亚斯正准备转身进门，却看到安迪望着那个坐在车里的年轻背影没有挪动脚步。马蒂亚斯转过身去揽住安迪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着宁子默离去的方向。

“马蒂亚斯，你觉得宁说得产品，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划时代的产品，会需要多长时间？”安迪喃喃的问。

马蒂亚斯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成功几率。但是我觉得他确实看的很远，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并且，他这样的考虑不是好高骛远，而是有他的深思熟虑。”

安迪望着车子消失在转交，转过身慢慢地往办公室里走去。

马蒂亚斯转头跟上脚步，“我以为我们的眼界已经足够宽阔，但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年轻人比我们想的更远。”

说着，马蒂亚斯拍了拍安迪的肩膀，“别惆怅，老伙计。如果sidekick真的没有那么成功，如果那时候我们真的觉得宁所说的未来可行。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说不定可以尝试去和这个有意思的年轻人一起，去往他说的那片天地好好闯闯！说不定就会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安迪侧脸，看着马蒂亚斯脸上洋溢着笑。

想到那个年轻人深邃的眼神，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