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缺神色有些恍惚。

有两种信念，在驱使他做出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一个是他的本能，是潜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暴戾杀意，另一个，则是情感，是他后来许多经历中得来的感悟。

似乎遵循哪一个，他都不算是错。

甚至在他想来，选择第一个，似乎还要更妥当一些，按照万兽门的说法，想要踏入登天路境界，便必须要遵循心头的本性。

该如何选择呢？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方无缺忽然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龙鳞消散，再度化作人形，倒在地上仰望天空，忽然开口道：“抱歉。”

“没事。”睚眦与狴犴也纷纷化作人形，汪海身上的伤痕依旧存在，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方无缺忽然道：“可以回去了。”

睚眦与狴犴怔然，他们以为方无缺这是出于愧疚不敢再继续，刚想劝慰，方无缺却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小屋中走去。

“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他的声音，这时方才回荡开来。

方无缺眸光中，闪动着锐利的光。

他找到了自己的路，与万兽门截然不同的路。

遵循本性是兽，懂得克制才是人。

变身流派，的确可以化作各种野兽，但不能因此，便将自己也看做野兽。

变身流派，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就像人以前从野兽手中学到的一切，这所谓的变身，也是一种武器，若是因此便将自己也当做野兽，便是本末倒置了。

跨越掌灵境，对于许多人来说极其艰难，但若是机缘到了，也可以极为简单，或许只是一个念头，只是一个明悟。

只要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便好。

数千米之外，正在闭目盘膝的陈询等人忽然面色微变，齐齐向着远方看去。

在那里，无比强悍的灵力波动轰然流转，仿佛一头凶兽在蛰伏，无比恐怖的能量沸腾。

除去花亭然之外，此地的所有人，都已经突破了掌灵境，自然认得这异象的究竟。

“终于，他突破到了登天路境界。”于万千道，此刻花亭然正好离开了片刻，因此众人终于可以直言出这个玄之又玄境界的名字。

所有人的神色都振奋万分，只有陈询摇了摇头。

“不……他成道了。”

“成道？”众人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其意。

陈询也不解释，朝他们露出一抹笑容道：“走吧，我们去为方无缺护法。”

并非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不能解释，能否承受住成道两个字的威压依靠的并非修为，而是精神与意志力，因此无法直观判断，没有万全把握的话，他也只有缄口不言。

众人待花亭然归来，便起身朝着方无缺所在之地急促飞行而去，可当他们到达之时，方无缺竟已从小屋中缓步走出。

此刻的方无缺，似乎与曾经有了许多不同，他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宁静安和，恍惚间，竟如同一位明悟了世间万般道理的老人，有一种特殊的气韵。

“走吧。”他没有多说，而是朝众人露出一抹笑容，开门见山道，“去找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