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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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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面,江嵋心思慌乱。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在自欺欺人,若是提亲的人里,没有求娶的人,杨纪叫自己来看什么?而这些人里,唯有孙潮安年纪相符。

孙潮安的满面虬髯不在,虽然眉毛还是化妆成斜斜朝下的样子,可是很好的压住他那种张狂的气势,显得谦逊很多,在别人看来,他的相貌虽然不如之前英朗,但是当做女婿来看的话,是非常不错的。况且即便眼下他的相貌,在芸芸大众里,亦算上人之资。

外面,杨纪和李郎中正寒暄:“哦,听李郎中所说,孙大郎虽年青,却是如此上进之人。竟能抛弃千万家私,为的是和你学医术?”

李郎中点点头,笑着扶须:“确是如此。他来求着学医的时候,生意已自做大。我一来觉得不能耽搁他前程,二来想着他是富商,过惯了舒坦日子,怕不能受苦。况且我年纪也不算太老,身边又带着个徒弟,并没想再收一个。他知道我顾虑,就把家中钱财全部散尽,连住的宅子都没留一座,真是可敬可叹。我问他缘由,他便说道,钱财何时都能赚来,但因他少年时姑母病重,一时找不到好郎中,竟撒手人寰。他便发下誓愿,说是必定学会医术,为世上老人免灾免厄。我感侑其孝心,便答应下来。谁知道他竟是学医的奇才,我前头那跟了三四年的徒弟,仅此两个月,就被他比下去了!”

听着李郎中夸奖,孙潮安低垂着眼眉不说话,江嵋在屏风后面,听的牙关紧咬。孙潮安是不是奇才,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孙潮安是个豺狼。他今日来求娶杨卿儿,必定不是为别的,而是为自己。若是杨卿儿嫁了孙潮安,从此后两家就是亲戚,自然来往密切,他再找机会接近自己,比以前要容易上不知道多少倍。

那姓李的郎中,看样子在本地的名声也不差,怎么就这样被孙潮安哄得鬼迷心窍呢。且上元节时,孙潮安还是个一文不名的马夫,如何在五六个月后,就成了家财万贯的富商?加之在真定府时候,孙潮安告诉她,为了找她,手上曾伤过人命。此人手段,可见一斑。越是如此,江嵋瞧着孙潮安时候,越是齿冷心寒。

她隐约担忧着,孙潮安对自己,并非只是喜欢那么单纯,他到底图谋着什么,才肯做出如此多事情。

这桩婚事,一定不能让它成。江嵋握拳,在心里暗道。

外面,夸赞孙潮安的人,已经从李郎中,变成了那位和杨纪年纪仿佛的老人,他笑着附和:“孙大郎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他那些银钱,可够本地善堂用到三十年后也用不完。是以知道他来提亲,我便腆着老脸,硬给说合一番!杨相公,如此佳婿,虽然没有功名,可是万万不能放过啊!”

“陈官人说笑!你身为地方父母官,庇佑一方百姓,若有你作保,我还哪里来的不放心。只是小女今年只有十四,离及笄尚有两年,但我观孙大郎有二十许岁罢?恐他等不得。又不知如此俊朗人物,如何现在还未娶亲啊?”

杨纪的担心,完全是从父亲的角度来看,不管外人怎么夸赞孙潮安,可是他二十许尚未娶妻,又不是读书考功名才耽搁下的,其中便可能藏着猫腻。而且孙潮安一介商贾,就算学了医术,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杨纪自己是有功名的,儿子又一直做官,虽然杨家行事低调,在本地不甚扬名,可是嫁女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众人对此也有疑问,孙潮安面现哀色,垂头说道:“不怪乎杨相公多心。我少年时曾定下一门亲事,是我姑姑家独女,是以,我姑姑从来视我如亲生儿子。但后来家乡闹匪患,姑父失踪,妹妹被贼匪掳走,姑姑亦一病不起……”

一听这惨事,众人都闭口不语,杨纪更是觉得自己刚才开口太过唐突,急忙致歉,孙潮安不敢受,起身向他还礼。坐下后,孙潮安语气惨淡,继续说道:“我后来一直寻找妹子。因她身上有根金簪,是姑姑给她打下,将来做添妆之物。三年前,我行走生意间,居然看到个一模一样的,上面还刻着她名字。一路找过去,才知道,她被辗转卖给一个穷酸秀才做妾,日日受苛刻虐待,就在我找来前几个月,她头生时,因难产香消玉殒,连带胎里的孩儿都未面世,母女双亡!她那纯金的簪子,竟然被那家的妒妇当成黄铜打就,卖给旁人!”

听着孙潮安又是悲痛又略带嘲讽的声音,屏风后面的江嵋气的磨牙。孙潮安这话,可是什么意思?半真半假中,是骂杨渔之是个穷酸秀才,又咒她江嵋和江惜母女双亡?还骂她江嵋有眼不识金镶玉?说她无所谓!你孙潮安别说是金子,就是钻石,她江嵋不爱就是不爱,可一下子把江嵋两个最重要的人都牵连进去,就太过可恨可杀!

他如此说话,难道竟是知道自己在屏风后面,故意如此气她的不成!江嵋按捺着胸中怒火,不让自己冲出去揭穿这个卑劣小人的谎言。

外面的杨纪等人都被感动。连李郎中对孙潮安的印象,都又提高不少。之前孙潮安可是从未和他说过这些。那姓陈的官员,更是直接夸赞孙潮安,知道未婚妻死讯后,宁肯耽搁韵华,为她守孝三年,才另觅佳音。

“果真是佳儿!杨相公再不答允,可是没道理!若果小老儿自己有女儿,哪儿还轮到你!”陈姓官员又开始说项。

那约莫有四十多岁的男子,一直都只是做附和之声,并未怎么开口,这会儿也忍不住说话:“便是如此!杨三你女儿十四岁便舍不得,你若拒了,我家里八岁的行四小女,便定给孙大郎!孙大郎,你肯不肯?”

被人当着面抢亲,杨纪脸色当然不好。而且江嵋也看出来些门道,自刚才几人进门,杨纪对别人都笑容可掬,言谈亲切,偏偏对这个中年人颇为冷淡,相较下,就比出亲厚。况且这会儿这人又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抢亲,可不是给杨纪没脸么。

杨纪脸色一沉,朗声说:“莫二!你休要找不痛快。今日是孙大郎来我家求娶,你的事儿回去自说。嫁娶乃大事,若是应得轻易,岂不是将孙大郎看的轻jian!我和家人商议过,再给答复!”

莫二听了答复,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姓陈的官员面容如圆盆般,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和稀泥高手,看情形不对,打个哈哈,言到静待杨纪喜讯,寒暄几句,就带领众人告辞。杨纪将他们送出门外,却似乎忘了唤江嵋出来,自己坐在椅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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