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赛兰丝本来打算什么都不带，就这样离开，但米莉尔硬是把那柄由七色的流星制作而成的短法杖塞给了她。

“就算在天上，也会有这个东西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是，老师喵……”猫耳光球忍不住吐槽，“我连手都没有了喵。”

“等你晋升之后就会有了。”

白娅淡定地补充。

她可不觉得赛兰丝在天界会满足于自己现在的形态。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五分钟结束后，赛兰丝也随之回到了天界，米莉尔也恢复了冷静。

这绝对不是什么永远的告别。既然如此，就更没有悲伤的必要。

不过，在白娅和米莉尔离开这个村子前，她们也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

白娅悬浮到空中，放出威光。

“恩纳村的人民。我是胜利之神白娅。”

她一边说，一边向他们显明自己。

“我的同胞，从灾难中拯救过你们的赛兰丝，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她无法继续陪伴在你们身边，但切勿忘记，她会一直在天上守望着你们。”

许多村民沉默不言，不过也有几名民兵无声地发出啜泣。

“我知道你们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你们已经具有足够的勇气了。”白娅继续往下说，“接下来，我将要让整个阿伦戴尔恢复它往日的尊严。”

“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们要战斗！”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立刻就在人群中出声喊到，“我们要和那些该死的恶魔还有入侵者战斗！”

“我感谢你们的决心。”白娅点了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可这不是你们该抛洒自己热血的地方。留在这里，重建你们的村庄吧。你们会有水源旺盛、水质甘甜的水井，有肥沃的土地可以耕种，有充足的木材可以造房。像你们这样遭受托瓦鲁王国袭击的村庄还有不少，聚集那些离散的难民，把这里打造成一座矗立在阿伦戴尔王国东边的大城市。”

这话让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一群平民啊。即使把附近离散的难民全部聚集起来，而且还有足够的粮食给他们吃，房屋给他们住，柴火给他们取暖，也不可能有办法对抗来自托瓦鲁王国的侵略者。

白娅当然也察觉到了他们心中所想的这些话。

“不要惧怕！你们那敢与恶魔战斗的勇气呢？”她斥责到，“一场战争是否能胜利，不是由人数决定的，也不是由装备决定的，更不是由身份决定的！只要你们不忘怀赛兰丝曾经在此地所行的事，胜利就与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后代，在这里进行的每一场战事同在。”

她的话语中似乎有什么力量。一股勇气渐渐传到村民们的身上。

一阵沉默。

然后一个粗壮、年轻的男人走上前来。他就是一开始大喊要和恶魔同归于尽的那个民兵：“好，我愿意接受这个安排。”

“明智的选择。”白娅点了点头，“你敢于第一个做出决定，所以将得到我更多的祝福。你的命运会比别人更好。”

说完这番话的白娅探出身子，朝那个年轻民兵的鼻子轻轻吹了一口气。接触到白娅的气息之后，那人的神色随之一变，仿佛一下子增添了无穷的勇气。

“那么接下来，我也该去找安娜狄艾尔算总账了。”

白娅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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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魔剑霜之绝望所冰封，后来又被熵之龙尼德霍格的吐息所“杀死”，王都阿伦达尔现在的状况和废墟差不多。一场冷得超出所有人想象，而且长久持续的暴风雪，正以这座废墟为中心向外扩散。

然而风暴的中心往往反而是平静的。

阿伦达尔的中心现在亦是如此。

“呜哇啊啊啊！”

整座废墟中，就只有这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根十米高，直径两米的灰色石柱上，如今正以黑色的锁链捆缚着被抓来这里的斯匹莉缇娅。柱子上刻满了凡人无法理解的蚯蚓状文字，像是轻轻呼吸般明灭闪烁。

“呜咿！”

斯匹莉缇娅发出了扭曲的悲鸣。

奇妙的痛楚正在她脑海的正中央越变越大。从不协调感变成隐约的疼痛，随后又更进一步地转变为剧痛，感觉就像是脑里有某种异物正一点一滴地变大，并且逐渐破坏脑细胞一般。

完全无法思考。

宛如扔进火焰里的薄纸一般，她的意识正在出现破洞。这些破洞扩展开来，瓜分了斯匹莉缇娅的精神。某种东西正逐渐渗透她的意识，将之置换成别的存在。

那当然就是此刻正站在柱子前，与拄着魔剑的苏茜·坎贝尔融为一体的魔神安娜狄艾尔。

她的脚下，无数发光纹理描绘出了平行线，构成了条纹模样的图腾。这些图腾也和那根石柱上的文字一样，一闪一灭。

这是相当复杂又特异，连米莉尔看到都会头痛的魔法阵。实际上与其说是她会感到头痛，还不如说她会因此感到恐惧——这叫做“黑暗密言”，是创世神言的邪恶堕落的仿制品。它充满了恶臭和不祥的恐怖力量，仅仅是词句就能带来毁灭与绝望。

安娜狄艾尔原本就是极擅长魔法的魔神。她现在正顺着这个魔法诱导回路，强行从大自然中抢夺能量。说穿了，这一系列的魔法回路本身正发挥着一种“赝品版伟大秘仪”的机能。安娜狄艾尔身为黑暗精灵们崇拜的主神，本来就对精灵魔法研究颇深，在这凡间恐怕仅在米莉尔之下。

话虽如此，仿制终究只是仿制，赝品终究只是赝品。假的成不了真的，安娜狄艾尔也没有多少自行创造美好事物的能力。她的作品不过是对创世神言和伟大秘仪拙劣的模仿。

虽然安娜狄艾尔现在基本上处于操纵斯匹莉缇娅的立场，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不像她和苏茜·坎贝尔那样紧密。这是因为一旦安娜狄艾尔完全替代掉斯匹莉缇娅的自由意志，她就没法运用斯匹莉缇娅那个“瞬间解析看到的魔法的结构，并直接习得该魔法”的能力了。

安娜狄艾尔想要运用这个能力的前提条件，就是得让斯匹莉缇娅乖乖听话。然而事到如今再哄骗她已经来不及了，斯匹莉缇娅的性格又过于正直。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痛苦和恐惧去威胁了。

在强大的邪能作用下，斯匹莉缇娅的意识已经染上了绝望的黑暗与剧痛的深红。剧痛与恐惧搅乱了她的精神。

这种纯粹用力量压迫的手法曾经是安娜狄艾尔最厌恶的。因为她最引以为傲的是自己的美丽而非粗暴的力量。她最喜欢的是欺骗和诱惑他人堕落，扭曲别人内心原有的欲望——梦想也是一种欲望——让人走向破灭。

然而现在的斯匹莉缇娅处于不管安娜狄艾尔说什么都油盐不进的状况。虽然只要多花点时间还是有办法，可安娜狄艾尔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也只能来硬的了。

像这样毫无美感的运用力量很容易让安娜狄艾尔回想起亘古之时，与自己争战，将自己从天界摔落到地上的那个天使长。

那份屈辱与仇恨，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城市废墟外侧传来的强烈嘶吼声，将沉溺于愤怒的安娜狄艾尔暂时唤醒了。

看来白娅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