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皆罪，安言无辜？烈火的洗礼是灵魂获得救赎的唯一方式。

无论平民或贵族，阿斯塔莉亚女神面前人人平等，是否原谅他们是属于女神的权柄，而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女神。

也许你也该被烧死，罪人。但当恶魔与深渊来临之日，我们会用武器与生命守护每一个无辜的生命。心怀感恩吧，至少那样的一天仍未到来。”

——一位无名流浪诗人与某个晨曦骑士的对话

破晓骑士团，总部位于费尔斯凯茵明灯港，阿斯塔莉亚教会中担任异端审问职责的处刑机关

“破晓？那群精神病，躁狂症患者和烧烤狂扎堆的傻子团，就让那些蠢货溺死在头脑中理想扭曲的世界中吧。”

——某位黄昏骑士对晨曦骑士的评价。

黄昏骑士团，总部位于自由贸易都市新迦南地，疑似恶魔代言人的异端骑士团。

唔，和大债主见面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啊……我还欠她一大笔修理费呢……如果莉迪亚真的是费尔斯凯茵的公主，说不定自己有机会说服她放弃那笔对她来说不算伤经动骨的赔偿金吧。

少年准贵族跟随在吸血鬼女孩的身后，向着林间秘径缓步而行。“莉迪亚……殿下，原本我以为在下会与您在王家宫廷里会面，您邀在下来此，实在是有些出乎在下预料……请问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血族公主偏过脑袋，咧开嘴唇微微一笑，露出了特征性的尖利虎牙：

“王国的贵族们在提到这里的时候一般会称呼那里为俱乐部，公馆，或者疗养院——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腐败贵族们寻欢作乐的‘私人会所’，我说的够直白了么？”

莉迪亚的语气里有着嘲弄的意味，即便那笑话将她自己包括在内也毫不介意，她瞟了一眼一脸担忧神色的光辉教团女骑士，以及被雪绒花拉着手，迈动着小短腿，踉踉跄跄走过崎岖地面的沙耶，挪揄地开口了：

“短短这么几天就妻女双全了……啧，你这就有点太着急了，莫德雷德。

要是你能在继承爵位以后，和那位骑士小姐在阿斯塔莉亚女神的见证下合法地结合，到时候应该能收到王国里其他贵族的随礼。

而长子长女满月，周岁，成年的时候还能有几笔大的收入，这么一来可是损失了不少潜在的收入呢。”

……

少女骑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颊上浮现出红晕。莫德雷德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虽然梅希亚小姐已经二十六岁了，我也差不多刚满二十，但我们至今，都是那个……你懂的，俗称处子。

再说就算沙耶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也不可能短短几天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如果您还记得船上的事情，您可能会猜出她的真实身份。”

听到莫德雷德的回答以后，血族公主以命令的口气同前方带路的古物学家说话：

“雷恩？”

“是拟形者，大人。”

青年举着手中的提灯照亮前路，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如果您还记得那位死去的弟兄，您不会对这种生物的特性感到陌生……只不过我难以想象，这样一种危险而狡诈的深渊种怪物，居然会驯服地听从莫德雷德子爵的指令。”

听到古物学者的话语后，原本专心走路的沙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善的光芒：

“我不是什么怪物，莫德雷德一直把我当成是和你们一样的智慧生物，即便我们的种族和你们有着差异，难道你们就真的比我这样的人高贵很多吗？

假如有人用刀剑戳刺我们，难道我们不也是会出血的吗？假如有人欺辱了我们，难道我们不会向他们还以颜色吗？”

“小妖怪的记性倒是不错，还会用歌剧里的台词来引经据典地反驳我——只不过我实在是怀疑你这样的东西，被刀剑刺穿了之后会不会真的流血——我想莫德雷德在驯服你的时候已经尝试并验证过了吧，啊哈哈哈哈……”

人类，你是在自寻死路……

嘲讽的语气与轻蔑的神态让白衣的小女孩少有地激怒了，原本简单如动物的本能，在她被带入了人类形态的生命法则之后，让她不自觉地学着模仿与适应人类的情感活动。

黑色的秀发无风自动，女孩眼中腾地冒出一股血色的火焰，浑身的骨骼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安静，静下心来，放轻松。”

牵着她手的雪绒花女士柔声道，与此同时，小女孩胸前的晶石坠子散发出柔和的湛蓝色光芒。女孩眼中的血色光辉在一瞬间的暴涨后暗淡了下去，恢复了她平时淡然的神态。

“如果我现在攻击你，莫德雷德会讨厌我……”

沙耶语气平静地说道，“但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对我的冒犯，假如莫德雷德不在我身边，你刚才对我的侮辱将会成为你最后的遗言。”

雷恩学士晃了晃脑袋，滑稽地做了个表示投降的手势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当翻过一个小小地陡坡之后，前方的道路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树枝与灌木也不再那样似乎有恶意似的，阻拦着整个队伍的行进。当雷恩学士率先踏出了林地之后，几人的眼前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新天地。

“我们到了。”莉迪亚这样说。

变幻的风穿过空旷的山谷，在岩石与绝壁的缝隙中带起了笛声般的奇异回响。

林间小道的尽头通往一处险峻的山谷，此时他们正身处于峡谷两侧的悬崖之上。在黄昏时分的暗淡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一处白色的别墅悬在峭壁之旁。星星点点的灯火反而使得庄园的细节更多地隐藏在了摇曳不定的暗影之中。

跟随着雷恩学士的指引，几人走向了连接着庄园与外界的唯一一处栈道——从用料和建造的诸多细节来看，这条通道宽敞而坚固。莫德雷德猜想它足以支撑一整个车队同时通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以前应该是某处秘密的要塞城堡，被后来的统治者刻意改建成了庄园的样式。”

“和你猜的差不多。”跟在莫德雷德身后的精灵神枪手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几人登上了栈道，向着悬崖上的要塞继续前进，在昏暗火光的映射下，渐渐地显现出了更多的细节。

一道矮墙横贯在栈道的尽头，城墙之外，若干个巨大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着，里边跳动着冰蓝色的奇异火焰。

道路的两侧站着十几名黑色衣装的守卫，整个头部覆盖在厚重的风冒之下，半张脸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护面，显露出的半张脸线条流畅优雅。

讲究……

莫德雷德将内藏剑刃的手杖换到了左手，身体在无声无息中紧绷了起来。

注意到莫德雷德神态变化的莉迪亚笑了笑，拍了拍她的

“英灵黑骑士……只是些尚未获得暗黑女武神资格的见习骑士罢了，没必要那么紧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些家伙的装备也有点好的出奇了……正式骑士的动力剑虽然不可能全员列装，但从她们左侧斗篷下暴露出的剑柄来看，附魔装备已经普及给了每一个见习骑士成员。

费尔斯凯因不愧是商业立国的土豪国家，这种规模的财力也难怪能让他们的军队少有败绩……就连我这全身上下一套装备，也就老爹那里继承下的佩剑上有附魔罢了……

莉迪亚微笑着带着整个队伍靠近了庄园的大门，神态轻松，亲切地向着那些站岗中的英灵骑士挥手致意。当看清楚来者的面目之后，所有的骑士整齐一致地向她回礼，覆盖着符文臂铠的胳臂轻叩左胸。

“看来莉迪亚不仅仅是个普通的王室公主呢……”

“小梅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这个礼节……这是骑士团中下级向上级敬礼的方式，看来莉迪亚公主身份要比我们想象地复杂得多。”

作为光辉骑士团的外环骑士长，梅希亚自然能分辨出其中的细节，以微不可察的动作和声音同莫德雷德说着悄悄话。五感远比常人敏锐的血族公主本人不难将这些对话的内容尽收耳中，却并未理会两人的小动作。

梅希亚和莫德雷德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而莉迪亚，雷恩与迪尔德莉自然是进出自如，雪绒花女士一脸促狭笑容地拉着小女孩的手跟在队伍最后，沙耶则半闭着眼睛，对眼前这些人与事物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怪异的气氛弥漫在队伍里，莫德雷德有些怀疑，这到底是真正的赴宴，还是给自已这个外来者下马威的鸿门宴。

“呵呵呵……别让自己那么紧张，别忘了你们是来这里找乐子，而不是玩什么恶魔城探险之类的把戏，你觉得费尔斯凯因的贵族们很可怕吗？莫德雷德卿？”

莉迪亚已经这样称呼我了啊，真不把我当外人……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还欠着她起码十几万蒂纳尔的巨额赔款呢……

黄昏时分已过，月亮无声地升上了天幕正中。清冷的月光之下，憔悴的爬山虎缠绕着破败古老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早已无人见证的往事种种。莫德雷德注视着装饰着天使雕像的庭院喷泉，潺潺地水流从破碎的瓶口里流出，哀婉而凄凉。

远处传来一阵女性的轻笑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身穿侍女长裙，头戴风帽的年轻女士们步履轻盈地穿过古老的台阶与走廊，向着正在进入城堡内廷的一行人走来，当她们经过身边之时，领头的女扑提着两侧的裙摆向莉迪亚施礼，血族公主微微一笑，回应着她们的热情。

“莉迪亚殿下，今晚您一定要来我房间，我很想念您的触碰，和您那些奇异的冒险故事。”

“那就提前做好准备侍候我，亲爱的玛丽安小姐——顺便也让你那些姐妹们好好对待我们的新显贵——这位是莫德雷德子爵阁下。”

吸血鬼女孩轻笑着抬起了领头女仆的下巴，虽然隔着一层黑色的面纱，但莫德雷德能从女士们衣裙下的身段和悦耳的声线中，想象出她们出色的容颜。

“呦……这就是新册封的领地贵族吗？”

“真年轻，看上去和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鲜嫩可口呢……”

“挽着他胳膊那个一脸晦气的女人是干什么的啊，难道是陪同他上任的夫人？”

“还带着个小家伙呢……该不是一时糊涂造出的私生女吧，啧啧，空有一副好皮囊，浪费在了这样的女人身上……你好啊小家伙，还有这位可爱的子爵小弟弟，来公馆找乐子还带着妻子女儿，是不是这样才会让你有觉得玩的开心啊？”

女仆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笑声，梅希亚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搭在剑鞘上的手指紧了又松。

居然说我是晦气的女人……不，克制，我要克制……

“抱歉，美丽的小姐们……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但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女士们有些过分热情了啊……莫德雷德尴尬地回应着女仆们的问候与招待，感觉到挽着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扣入了自己的胳膊里。

“如果你敢去……我就得提前为你守寡了。”

梅希亚的脸上仍然挂着保持风度的微笑，可眼中醋坛子打翻的嫉妒之意已经变成了熊熊的怒火，眼神中无声地浮现出了这段警告意味的文字。

莫德雷德缩了缩脖子，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吹过——女人酸起来真是可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