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恩大祭司费尔南德今年六十三岁，虽然满头白发，皮肤却犹如婴儿一般细腻，明显每天都要消耗不菲的神力进行保养。卢德恩赐予信徒的神力都是按照金币来计算，能够挥霍神力来保养皮肤，这是一种对于自身财力和地位的无形炫耀。
然而此时此刻的费尔南德，心里面却是纠结万分。
死亡之主在冥界崛起，试图争夺死亡本源法则的份额，取代现任死神奈落。凡世对于这件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但对于天上的神明而言，却不算是什么秘密。
卢德恩看好死亡之主的潜力，所以对其进行投资，命令自己的信徒与诅咒教派进行暗中交易。站在一位商业之神的角度，这种投资当然无可厚非。
但是站在凡人的角度，恐怕就难以苟同。
商人只在乎利益，准确的说应该是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投资死亡之主或许对卢德恩来说具有长远的战略意义，但是对于凡世的信徒来说却未必能得到好处。
人都死光了，还要钱有什么用？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理解。费尔南德当然不是白痴，所以他在心中对于目前的现状一直抱有疑虑。
在这个时代，人类对于医学的了解还处于原始阶段，想要治病疗伤，最正确的方法还是求助于神殿祭祀。通常来说，任何成规模的战争中，双方都必须雇佣大量的神殿祭祀来治疗伤患，这也是诸神教派最基础的资金来源之一。
但现在眼看着达隆郡的战争就要爆发，双方却都没有这方面的动作。诅咒教派是压根不需要，而森林狼家族是根本没联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森林狼家族对于卢德恩神殿已经失去了信任，宁可自己流血也不愿意去请求援助。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如果卢德恩神殿不作出任何动作，无论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对于他们都没有任何好处。森林狼家族胜利，卢德恩神殿立刻就会信誉尽毁，声名扫地。而诅咒教派胜利的话——假如达隆郡陷落，这座神殿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聪明的商人要懂得进退取舍，衡量得失。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最终只会得不偿失。
费尔南德的内心其实是很焦躁的，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直到奈德亲自前来，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为卢德恩神殿争取最大利益和最好出路的机会。
所以尽管奈德摆着一张臭脸，他却把自己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大祭司，今天我过来，是想要找你谈一笔生意。”
被费尔南德引领到会客室之后，奈德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奈德将军，这里最适合谈生意！”费尔南德挥挥手，示意身边的祭祀退下，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回过头来热切地笑道：“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我父亲正在准备与亡灵作战，需要准备大量的圣水。”奈德看着费尔南德的眼睛说道。
需要的当然不只是圣水，更需要的是随军祭祀。很显然大公爵绝对不会雇佣卢德恩祭祀，那就只能退一步购买圣水了。
“当然，大公爵亲自出征铲除邪恶势力，我们身为神职人员理应尽力协助。”费尔南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道：“为了表示支持，在下可以做主，在战争期间您从我们这里采购的圣水，一律半价出售。”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相当有诚意的价格，圣水的制造过程十分简单，就是需要神殿祭祀向清水中灌注神力。但是毕竟祭祀有限，神力也有限，不可能无限量的生产，属于稀缺商品，价格自然居高不下。
考虑到人工成本，半价出售圣水几乎没有什么利润，但费尔南德心里面早有主意。如果森林狼家族胜利，他可以借此表达诚意，重新与奈德建立起友好的关系。如果诅咒教派胜利？那帮骨头架子也不可能来买圣水，还不如趁现在清理存货。
“很好，我需要每天一百加仑的二十四号圣水，如果有更高级的也可以，有多少要多少。”奈德说道。
你特么用圣水洗澡吗？费尔南德在心里暗骂道，脸上忍不住露出为难的神色，苦笑着说道：“您要的这个数太多了，我们这里虽然还有库存，但是每天一百加仑真的做不出来。”
“战事需要刻不容缓，我直接用现金购买，越快越好。而且如果你能够多提供一成的圣水，我就多加一成的单价。”奈德直接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卢德恩神殿能提供一百一十加仑的圣水，森林狼家族就会将刚才说好的半价收购提高到五点五。简而言之，卢德恩祭祀出产的越多，收益也就越多。
费尔南德瞬间就想通了这个道理，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心理预期，由不得他不心动。奈德提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商人能够抗拒的价格。
“奈德将军，您会得到您想要的圣水，卢德恩神殿上下必定尽心竭力完成这个任务目标。”费尔南德真心实意地说道。
在惊喜之余，大祭司在心里也忍不住赞叹起这位未来家主的魄力。要知道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收购，付出的金钱同样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即使以森林狼家族的底蕴，要支付这笔巨额账单也必然伤筋动骨。
换做其他普通的贵族家族，甚至很可能就因为这一份账单而分崩离析。
值得吗？如果让不知内情者来回答这个问题，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会觉得奈德疯了。但是费尔南德很清楚，这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看来森林狼家族仍然气数未尽，诅咒教派想要啃下这根硬骨头，不知道要崩掉多少颗牙，费尔南德在心里暗想。
但是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卢德恩祭祀历来没有节操已经是公认的事实，既然连背地里与诅咒教派勾结贩卖不死药剂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明面上的正经生意更是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就算是商业之神卢德恩自己，也不能阻止自己的信徒进行这种正当生意，否则就是在自我否定。
唯一让费尔南德有所顾虑的，就是接下来对诅咒教派的交代，他必须想好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借口。虽然可能很麻烦，但是在利益面前，任何麻烦都可以克服。
“不过实话实说，我们现在并没有这么多现金。”奈德说道。
“您真会开玩笑，和森林狼家族的声望信誉相比，这点金币又算得了什么？”费尔南德哈哈大笑道：“大军出征，千头万绪，资金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低息贷款。”
“我也正有此意。”奈德不着痕迹地与卡洛交换了一个眼神，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家族在山里还有一条未开发的黄金富矿，我想用这条矿脉作为抵押，从你们这里贷款。”
“矿脉？”费尔南德手一哆嗦，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矿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财富！未开发的矿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长期稳定的收益！未开发的黄金富矿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长期稳定的巨额收益！
卢德恩神殿为什么要不辞辛苦来到北境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就是因为北境山区中丰富的金属矿藏！
三百年前的北境地区盛产黄金与白银，可以说是财富遍地的聚宝盆。经过这几百年来的过度开采，几乎所有已知的金银矿脉都已经被开采干净，北境的矿物生意逐渐转向铜铁锡铅等其他金属。
但是卢德恩的祭祀很清楚，这片土地上的财富还有充足的挖掘空间。这里地广人稀，有大片的原生态地区等待后来人的探索。
只是身为北境之主的森林狼家族对此似乎并不怎么积极，整个北境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只要自身的财务收支水平正常，就完全没有必要急功近利的过度开采。
然而时至今日，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森林狼家族竟然想要抵押自己掌握的矿脉！一想到这其中蕴含的巨大的利益，费尔南德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还抵押个屁，直接卖给我们啊！你们不开采留着下崽儿吗？费尔南德在心中怒吼，但是脸上依然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热切地说道：“完全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以为您办理手续。”
“办手续不着急，我们先把话说清楚。”奈德抬起手说道：“我们森林狼不喜欢借钱，说出去很没有面子的……这样吧，对外就宣称是共同开发。在我们偿还所有的贷款之前，你们有权力开发那条矿脉，这期间所有的收益都归你们，就当做是贷款利息如何？”
费尔南德的心跳都快要停滞了，他那张老脸憋得通红，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把抓住奈德的手，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这真是极好的！”
就在费尔南德几乎被从天而降的黄金砸昏脑子的时候，站在奈德背后的卡洛俯身过来，面带微笑低声说道：“尊敬的大祭司，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达隆郡内的青壮年劳力大部分都已经被大公爵征召进行后勤运输。您这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招到足够的矿工……”
“呃……啊？”费尔南德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
“尊敬的大祭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难道不觉得……那些不知疲倦的怪物，比脆弱的人类更适合开采工作吗？”卡洛好心地建议道：“听说诅咒教派已经发明了控制亡灵采矿的方法。我个人认为——这才应该是他们正确的发展方向。”
“你说得对！”费尔南德点头说道。
PS:昨天上传章节设置时间出错，今天多更新一点以表诚意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