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以标准的女仆姿态站起身，抚平了褶皱的衣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提督大人本来想要邀请您到船上用餐，不过听说您军务繁忙就让我们单独准备一些食物给您送下来。以后您的生活起居与日常饮食都可以由我们来负责。”
卡洛偷瞄了一眼竹篮里的食物，看到了一瓶果子酒，两条面包棍，拌好的莴苣沙拉，整整一串香肠与两扇烤鹿排……这篮子的重量一般姑娘绝对拎不起来，不过倒是正好符合他的饭量。
看来上次登船的时候留下来吃过一顿晚餐，艾玛就已经记住了这些细节。
相比之下，被米丽雅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神秘的瓦罐就显得可怜了许多。
“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军队里和士兵一起吃就行了。”卡洛咳嗽一声对艾玛认真地说道。
“您现在的身份不仅是军团长，也是我们舰队的副提督，在这方面要注意应有的体面。”艾玛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而且我们在雪鹫号上面也专门为您准备好了休息的房间。”
而且还肯定会有暖床的女仆……
有那么一瞬间，卡洛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坚定地摆手说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每天为我准备足量的食物就好。”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艾玛点头说道：“您是需要高热量的肉食对吧，附近山林里野味很多，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锻炼肉体强度需要大量摄入肉食来补充营养，这是只有真正强大的战士才能领悟的秘诀，不过对于本身就拥有传承历史的掠天者部队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卡洛目送着艾玛一本正经地离开营帐，刚刚转过弯去，整个人立刻变成了一副脱力的模样。躲藏在不远处的法缇娜一脸兴奋地凑上来询问，然后就被艾玛捏住脸蛋用力地揉搓起来，发出痛苦的悲鸣。
果然又是那家伙搞得好事……
卡洛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发现米丽雅已经把自己手里的瓦罐藏到了背后，目光躲躲闪闪地不肯正视自己。
“你又准备了什么？”卡洛饶有兴致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米丽雅嘟起嘴气鼓鼓地说道。
“觉得拿不出手吗？做的很难吃？”卡洛试探着问道。
“才没有！”米丽雅红着脸将瓦罐拿出来，打开盖子送到卡洛面前。
“这个是……”卡洛望着瓦罐里面散发着可疑味道的血红色不明液体，眼角微微抽搐起来。
“红菜汤啊！你以为是什么？”米丽雅看到卡洛脸上的表情，顿时恼怒道：“我以为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所以炖了红菜汤给你补血……”
原来这才是她与艾玛产生矛盾的真正原因所在——艾玛跟随过卡洛一段时间，对于他的身体水平有所了解，所以准备了大量的肉食。而米丽雅既是大小姐又是魔法学徒，对于战士的身体恢复能力一无所知。
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卡洛十分理解并且乐于笑纳。
但是……红菜只是一种叶梗发红的野菜而已，又不是染料，谁能告诉他要怎样才可以把红菜汤煮成这种这种神奇的颜色？
回想起煮得一手好茶但是从来不碰炊具的赛妮娅，还有那位雷电公主的迷之坩埚，卡洛在心底里忍不住感叹道——你们天空城的女子厨艺班是不是宗教裁判所的附属机构？
不过在现实中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端起来，试探着尝了一口。
虽然说味道确实很诡异，但是意外的竟然可以入口。红色的外观原来是添加了番茄酱，红菜的苦涩配上番茄酱的酸甜……该怎么说呢，很微妙的味道吧。
卡洛咂吧了一下嘴巴，点点头对米丽雅说道：“下次可以放点牛肉一起炖。”
少女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俨然一副受到鼓励好开心的样子。
卡洛坐下来，一口气喝掉少女“精心烹制”的红菜汤，然后抓起鹿排咬下一口肉，招招手示意米丽雅坐到自己身边。
少女抿了抿嘴唇，小步走到卡洛身边，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乖宝宝受教的姿态。
“来之前我跟你哥哥聊了聊关于你的事情。”卡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嗯……”米丽雅目视前方，一脸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鬼的茫然表情。
“我知道你能听到。”卡洛没有去看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所以……大概的情况你也都了解了。我在老家有喜欢的女人，就算在这里，也有这么多女仆妹子排着队给我暖床。从这方面来说，我不是什么好男人，你要考虑清楚。”
“但是……你真正喜欢的人，只有赛妮娅吧？”米丽雅小声说道。
卡洛正要去拿酒壶的手停了下来。
“没错，我能听得到，我也能看得到。”米丽雅转过头，看着卡洛轻声说道：“你在注视着赛妮娅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我看得到……只有她在你眼中才是鲜活的生命，而其他人在你眼中根本就没有生死之分。”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卡洛放下酒壶说道。
“没有啊，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米丽雅微笑着说道：“我在天空城读书的时候，见过很多围绕在赛妮娅身边的仰慕者，他们的眼神和你是不一样的。”
卧槽都有谁？妈的那座破城果然还是沉下去算了……
“你看赛妮娅的眼神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好像已经了解她的所有，包容她的一切，并宠溺着她的全部……这样的眼神，没有女孩子可以受得了的啦。”
米丽雅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句话都砸进了卡洛的心里。
那是整整二十年的羁绊，彼此相爱却又不能相拥的感情积累，那是他已经铭刻在灵魂之中的东西，因为太过于习惯，反而让人察觉到了异样吗？
所以……赛妮娅对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就在这一刻，你明明看着我，心里面想的却还是赛妮娅，对吧？”米丽雅慢慢凑近卡洛，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那种温暖的感觉，我也会羡慕嫉妒的呀。”
“但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卡洛抬起头，正视着少女血红色的眼眸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有没有想过……要得到那样的东西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不在乎啊！”米丽雅认真地说：“你还能把我变成比血族真祖更可怕的怪物吗？”
卡洛思考了几秒钟，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答案，这个时候有更适合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伸出手抱住了少女纤瘦的身躯，吻住了她苍白的嘴唇。
少女的身体寒冷如冰，丝毫没有温度，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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