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志是人类种族的说法，精灵族称之为本源，而地行者称呼其为抑制力——事实上最后一个说法才更接近于事实。

所谓的“意志”其实是人类的美化修饰，实际上的世界意志并没有独立的思维意志，而是一种力量形式的体现。如果把“世界”看做一个独立的存在，那世界意志就是这种存在的“应激反应”。

换用一个更简单的比喻方式来说——那就是社会与秩序的关系。

哪怕是未开化的野蛮人部落里面也有最基本的秩序，比如强壮者享受更多的战利品，这是区分智慧生物的重要标志。没有秩序，就不可能存在社会组织。

秩序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社会组织的正常稳定运转，任何挑战秩序的行为都将对现有的社会组织造成伤害，进而付出破坏秩序的代价。

这就是使徒与圣子双方阵营产生的根本原因所在。

使徒是疾病，而圣子是药物。药物虽然可以治愈疾病，但也会给身体带来隐形的伤害。如果为了治愈恶疾而加重药量，那也必然会引起身体的排斥反应。

这个道理卡洛当年就已经明白，所以他从来都不指望世界意志会给自己提供更多的帮助。因为以世界意志的角度来看的话，圣子和使徒本质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拼搏奋斗，没有捷径。

……

然而时至今日，卡洛意识到，自己对于世界意志的认识恐怕还是有所不足。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绝对完美的秩序，哪怕是秩序的象征——暗月巴比伦也不可能达到绝对的秩序。

即使她处于不可观察，不可改变的状态，但是她的名字依然流传在世间。

不完美的秩序就有漏洞，穿越时空就是漏洞的体现。卡洛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利用漏洞的作弊者，而他现在必须面对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有惩罚的话，那么他将要面对的惩罚恐怕会超乎自己的承受能力。

如果没有惩罚或者惩罚的力度不够……那么他就必须做好准备面对其他的作弊者。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太阳落山的时候，所有的战士都已经休息完毕，在大厅里集合起来。

米丽雅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手臂，目光直直地锁定着吧台后面墙壁上悬挂着的野牛头骨，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僵硬的雕像。

莉莉丝就坐在她的对面，挺直腰板仰起头，让艾玛为自己梳理头发。从离开王宫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她的头发一直都没有修剪，已经从肩膀延伸到了腰间。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她的头发拥有特殊的魔力，是珍贵的炼金材料不能轻易损伤。

虽然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要身入险地的话，恐怕就有些累赘。于是艾玛帮助她将长发束成两道马尾，系上了蝴蝶结。

虽然看起来更加可爱了，但是依旧难以掩饰熊孩子的娇蛮气质，以至于卡洛手下的战士都无法把她与传说中的那位舰队提督联系到一起。

“哇，艾玛你看，那边有一只失去主人的小狗诶。”整理好头发之后发现米丽雅还在发呆，莉莉丝忍不住提高声调坏笑着说道。

米丽雅下意识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当她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时，终于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顿时鼓起脸来。

“是啊，大人，可怜的小狗。”艾玛面带微笑地配合着说道。

“你们够了啊喂！”米丽雅拍着桌子恼怒道：“谁是小狗啊！”

“我不知道你们北方人……把那种主人来了就翘起尾巴，主人不在就望天发呆的生物叫做什么，不是小狗吗？”莉莉丝嘿嘿笑道。

“也有可能是猫咪啊！不对，这不是重点，为什么要说我啊！”米丽雅委屈地叫道。

“呵……无聊咯。”莉莉丝坦然承认，然后歪着头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很好奇你在想什么啦，你跟那家伙……玩真的么？”

“什么啊？”米丽雅脸色微微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么真的假的……”

两个女孩说话的时候，旅店里喧闹的声音悄悄地安静了下来。

“就是说啊，你是认真的爱上他了，还是北方人那种……只争朝夕的浪漫派呢？”莉莉丝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们北方人对爱情也很忠诚的好不好！”米丽雅本想要开口反驳，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的风流老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反驳的立场，顿时产生出一种无力感。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小声说道。

“喂……有人今天晚上想拉肚子吗？”莉莉丝突然转过头，盯着大厅里其他竖起耳朵偷听的战士面无表情地问道。

炼金术士的威胁是相当有效的，安静的气氛顿时重新沸腾起来，战士们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哈哈大笑着开始喝酒吃肉。

“那家伙啊，心里有喜欢的人呢。”莉莉丝撇撇嘴，转回头对米丽雅继续说道：“别听他瞎扯什么青梅竹马，他最在意的还是你姐姐啊。”

“我姐姐？赛妮娅……蒂雅娜？”米丽雅愣了一下，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啊，像姐姐那样从里到外都完美的女孩，没有人会不喜欢吧。我哥哥以前也……”

“啧啧啧，太天真了。”莉莉丝摇着手指不屑地说道：“我跟你说，真正的忠臣，和那种心怀鬼胎的奸佞小人，侍奉君王的手段是完全不一样的啊。他把我们留在这儿等消息，一个人去找你姐姐，这说明什么？”

“呃……说明他们有奸情？”米丽雅顿时紧张起来。

“你笨死算了。”莉莉丝捂住脸悲叹道。

“大人是和我们一起进城的，并没有额外的情报来源，但是他却确信自己能够找到蒂雅娜小姐。这说明他对于蒂雅娜小姐十分了解，他们之间的羁绊比其他人更深。”站在莉莉丝身后的艾玛善意地提醒道。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您在达隆郡寻找您的兄长和我，哪个人更好找一些？当然是您的兄长，因为你熟悉他的生活起居习惯，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啊……啊啊——！”米丽雅恍然大悟。

“笨蛋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吗？”莉莉丝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所以啊，你是不是玩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确定那家伙是在玩真的啊……”

“但是……如果是姐姐的话……”米丽雅震惊过后，又变得犹豫起来。

“姐姐就可以了吗？你们北方人果然……性格开朗啊。”莉莉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好吧我就直说了——你想不想知道你在他心中占有多少分量啊？”

“应该没多少吧。”米丽雅想了想认真地说。

“不要这么耿直好不好？”莉莉丝摆出一副心好累的样子，无力地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跟他开个小玩笑，能不能拜托你配合一下？”

“我要怎么配合？”米丽雅不明所以地问道。

“嘿嘿，你听我说……”莉莉丝眼睛一亮，脸上立刻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你要她怎么配合啊？”

从耳边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莉莉丝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蹦了起来。

她僵硬地回过头，看到卡洛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虽然距离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是这点距离对于白银位阶的强者来说，和身边的声音也没什么区别。

向莉莉丝投去一个稍后跟你算账的眼神，卡洛拍拍手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大声说道：“好了各位，吃饱饭准备开始干活！虽然敌人很狡猾但是大家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我方也会得到额外的战力支援——下面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达隆郡的代理政务官，魔术师蒂雅娜·兰斯塔特小姐。”

卡洛退到一边让出位置，手持着魔法杖的赛妮娅从他背后走出来，低下头向众人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不出意外地，她在登场的那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输了……”

卡洛听到有的士兵小声说道，然后面不改色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扔给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同伴。

这帮货还是欠调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