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再一次降临，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的平静。
也许是因为在另一条世界线的这个时间点上，昆士兰还沉浸在歌舞升平的幻影当中。
相对而言的，卡洛手下的士兵这一次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终于全军覆没了……
在白雾笼罩的区域行走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所幸卢德恩的教堂就在附近，稀薄的神力屏障将白雾阻挡在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那种诡异的效果，但至少视线不受影响。
当然更重要的是卢德恩教堂里会提供酒水和食物，甚至还有贵宾客房和特殊服务。而且看在他们刚刚一把火烧掉诅咒教派据点的份儿上，主持教堂的祭祀还特意给所有人打了一个优惠折扣。
因为卡洛是现金付账且不打白条，立刻就得到了卢德恩教堂从上到下所有神职人员的好感——这种事儿要有对比才能体会到差距，要知道子爵老爷就从来都没付过一个铜板。于是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条免费的毛毯。
神力屏障将教堂与外面的白雾世界分隔开来，祭祀们忧心忡忡，而卡洛的手下大多已经习惯，随便吃喝几口补充了体力，就裹起毯子靠在走廊的墙角开始休息。
卡洛隐约听到外面的天空中传来空气震动的声音，似乎是那条时光蜉蝣，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鸟类从教堂上方飞过。他很想出去一探究竟，但自己怀里面还有一个累赘。
莉莉丝找到了对付噩梦的好办法，那就是在白雾降临之前，给自己服用三分之一瓶的强效睡眠药剂，立刻就会陷入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不会产生任何梦境。不过在睡着之前，她还是死皮赖脸地抓住了卡洛的衣角。
赛妮娅的脸色很差，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虽然她和米丽雅坐在一起聊着天，但是眼睛总是下意识地瞄着外面的白雾。
卡洛微微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少女这样心神不定的样子，或者说她的精神状态，比他预想的更加糟糕。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少女身边，伸出手按住少女脖径处的动脉。
赛妮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皮肤被接触到的地方传来的热度，让她的脸颊上扬起一片晕红。少女强忍着发痒的感觉，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你的心跳不正常。”卡洛低声说道：“血液流动速度有点快，我怀疑你……中毒了。”
“诶？让我看看！”米丽雅把脑袋伸到塞尼亚的胸口上仔细听了听，然后用鼻子嗅了嗅，不明所以地说道：“心跳是不正常，但是血液没什么问题吧？”
“不是普通的毒素，而是神经性的……”卡洛沉吟着说道：“就像是酒一样，喝多了身体和脑子都不受控制。”
“可是我这些天都没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东西……”赛妮娅一脸茫然地说。
“不，你已经接触好几次了。”卡洛摇头说道：“那条时光蜉蝣……我们的思路可能有问题。如果排除掉你所看到的信息，重新梳理一下被忽视的不明因素——白雾和噩梦，还有你自己的情绪变化，换一个角度来解释也能说得通。那就是由致幻毒素带来的……轻微的成瘾性！”
“你是说……成瘾？”赛妮娅低声惊呼道，她当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嗯，想想看，如果以纯粹理智的角度来判断的话，你其实并没有必须要追踪那条时光蜉蝣。而看你刚才的表现，如果不是强迫症的话……那就有很大可能是毒素成瘾的表现。”卡洛冷静地分析道。
“这个我知道，以前在学院里学习过！”米丽雅举起手说道：“就跟药物成瘾的原因是一样的，长期服用某一类药物的人，会产生药物依赖，如果停药，身体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但是……没道理吧。”赛妮娅想了想，不解地说道：“时光蜉蝣是一种星兽啊。”
星兽，特指生活在无尽虚空之中的大型生物，目前有资料可查的星兽类别就超过十三个类别四百多种，其中有半数的资料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简单来说，这些生活在无尽虚空之中的星兽，大多拥有神奇而强大的能力，才能够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延续至今。而他们所拥有的能力，绝大部分都超出了主物质位面的规则限制，就比如时光蜉蝣这种窥视过去与未来的天赋。
相对于他们本身所拥有的神秘天赋能力而言，“致幻毒素”这种玩意儿实在是有些……不够档次。
除了炼金术士们在实验室中合成出来的秘药之外，自然界主要的致幻毒素大多来自于真菌类生物，也就是俗称的毒蘑菇……
不过要说到蘑菇的话……
“不会是那种东西吧？”突然想到这里，卡洛心里面顿时咯噔了一下。
“是什么东西？”赛妮娅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卡洛摇摇头说道。
说起蘑菇，倒是让他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个孩子。
按照时间线计算应该是在十年之后了，圣子阵营经过舍生忘死的打拼，终于在主物质位面占据了优势地位。
赛妮娅在金水河畔建立了地上神国，而尼古拉斯远征地狱。至于卡洛自己，那时候应该刚刚征服外层位面的流沙缝隙，开始扩张自己的混沌教派与遗忘者军团。
那是一段来之不易的和平时期，在圣子与使徒双方阵营偃旗息鼓舔舐伤口的时候，新生代的小家伙儿们迅速成长起来。
为了补充己方的高端战力，雪莉开始筹建大圣堂，当时第一位入选的圣堂武士，就是卡洛亲传的弟子——雷恩，第七位是他的妹妹，后来被人称之为“白月茉莉”的变节者。
那个后来成为黑暗圣堂武士的小家伙，就是善于使用真菌类生物进行寄生与致幻攻击的专家，据说传承自某一个毁灭位面的古老力量，后来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不过因为是妹子，所以很快就被雷恩搞定了，毕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现在回想起来，雷恩也是奥克兰特人，而且老家就在伊斯塔伦，还是逃亡路上被卡洛看中才收为弟子的。
卡洛依稀记得他家里是开面包房的，那他妹妹是从哪儿走上歪路的？
等等……是亲妹妹么？
二十年的记忆量实在太过于庞大，要精确到某一个他之前并未注意到的地方，其实没那么容易，只能依靠时间来一点点回忆重现。
“快看！白雾好像要消散了！”
米丽雅的声音打断了卡洛的沉思，他抬起头向外面看去，发现白雾果然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这一次白雾持续的时间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可能是诅咒教派之前的献祭已经消耗掉了本地魔力节点的大量魔力，导致那条时光蜉蝣没有吃饱肚子，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单从行为模式上来判断，它似乎只是在单纯的觅食，并没有对人类产生更多的兴趣。
当然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也可能是北境地区贫瘠的魔力确实无法满足它的需要。
白雾散去之后，卡洛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皮埃尔子爵的府邸，果然不出意外的是，这里已经被诅咒教徒占据。
皮埃尔子爵与他的家人都被五花大绑吊在门口的旗杆上，而在旗杆下面堆满了新鲜而干净的白骨——从穿戴上来看似乎是子爵身边的侍卫，但是都已经被啃光了身上的血肉。
“愚蠢到无可救药的懦夫！你居然胆敢出卖死亡之主的信徒？”培提尔站在房顶上，张开双臂高声呼喊道：“蠢货！你居然寄希望于这些脑子里塞满了肌肉的铁皮罐头？那我就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可悲下场！”
他双手一挥，领主宅邸的大门洞开，数以千计如同猫一样大小的巨鼠从里面蜂拥而出，血红色的小眼睛里面闪烁着残忍而又疯狂的光芒，尖叫着汇聚成一道浪潮向骑士们直扑过来。
“还以为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卡洛感叹一声，抬起手对准了前方的鼠群。
阳炎爆的闪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