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废墟上，突然拉开一道闪烁着魔法光芒的空间缝隙，卡洛低头钻了进去，空间缝隙在他身后飞快地合拢。

“你回来干什么？”高文面色不善地看着卡洛，冷哼一声问道。

其他人不知道这个从头到脚一身混搭装备的家伙是什么来路，只有高文对于他了解得更多一点。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高文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和今天晚上的骚乱绝对脱不开关系。

“找你帮个忙，我要回总部。”卡洛说。

“有那种怪物守着谁也进不去……事实上我甚至怀疑它们就是从地下城爬出来的。”高文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你能定位空间坐标进行传送。”卡洛说。

高文的脸色变了变，沉默半晌，摇头说道：“地下城有空间魔法屏障的保护，我只能让自己回到图书馆，带不了别人。”

“暗道呢？像这种规模的地下城一般都会留下秘密的暗道，别人也就算了，你们斯图尔特不可能不知道。”卡洛说。

“就算我知道，又凭什么告诉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高文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这个阿萨辛派系传承者的身份可是你亲自认证的，说来路不明岂不是在打你自己的脸？”卡洛撇了撇嘴说道：“而且你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吧？告诉我暗道在哪里，我去解决那些怪物的本体。”

“为什么你会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这见鬼的玩意儿的本体是什么东西？”高文满脸不爽地大叫道：“我不相信你！”

“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所以这不是理由。”卡洛摇摇头，盯着高文的眼睛说道：“你只是不想承认——那是真理会制造出来的怪物罢了！”

“喂，你在胡说什么！跟我们有个毛的关系啊！”站在旁边的一名吉伦特派系幸存者忍不住说道：“你没看到我们双方都遭到重创了吗？”

坐在他对面的一名重装骑士也想要站起身开口，但是高文抬起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黑暗中，高文的脸色青白不定。

“真理会……就算再怎么堕落，也制造不出这么恶心的东西。”高文咬着牙说。

“你说的没错。为了理想与信念，可以抛弃生命与荣耀，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无论哪一个派系，哪一种理念也不可能制造出如此灭绝人性的怪物。”

卡洛手指着远处蠕动着的巨型黑色污泥怪兽，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然而你是否还记得，这场灾难最初的源头——那个预言？”

“那个预言？！”高文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预言？大多数幸存者都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只有那两名魔法师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原罪使徒诞生于北境，带来无尽天罚，人世间从此永无宁日——”

这是三百年前开拓北境时期，也是奥克兰特王国中兴，国力再一次达到巅峰的黄金时期，占星术士托尼戈尔·梅林作出的最后一个预言。

最初创立真理会的十二圣贤之中，占星术士梅林和炼金术士梅林是一对血亲兄弟，同样天赋异禀，各自开创了自己的派系。而大占星术士托尼戈尔，则是当年那位占星术士的直系血脉，同时也是执掌占星术士派系的大长老。

历史记载当中的托尼戈尔只有两个最著名的预言。

“一路向北跨越天堑，那里有埋藏着无尽财富的土地等待着陛下。”

他的第一个预言，为当时的国王哈兰十二世寻找到了物产富饶的北境地区，从此一鸣惊人，声名显赫。

而他的第二个预言，不仅消耗掉了自己的生命，也让哈兰十二世开拓北境的步伐戛然而止。不久之后先君病逝，南方贵族与先君四骑士产生分裂，奥克兰特王国的国运也由盛转衰，一直持续到现在。

而这只是明面上造成的影响。

真理会不可能对一位大占星术士用生命作出的预言等闲视之，在接下来的数十年时间里，其他占星术士为了破解这个可怕预言的关键，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前仆后继地燃烧生命。但是得到的趋向却依然没有改变。

“使徒从北方而来，天灾紧紧跟随，世界末日的征兆初现……”

“从天而降的使徒带来无边的灾难，人类的末日即将到来。死亡、瘟疫、战争与饥饿席卷整个世界，大地上从此永无宁日……”

当所有占星术士作出的预言都指向同一个趋向的时候，就意味着那是必定发生的事实。而这些景象的内容太过于可怕，以至于整个占星术士派系都因恐惧而陷入到疯狂的状态而不可自拔。

当最后一位出自于托尼戈尔门下的占星术士在绝望中自杀之后，这个传奇性的派系从此消失在历史当中。

炼金术士从不相信预言，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所以对此始终持有保留的态度。而另外两大主要派系的首脑，则对此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吉伦特与雅各宾派系的分裂，正是由此开始。

最初的只是理念上的纷争，吉伦特派系认为以真理会的力量不足以应对预言中的灾难，决定放弃真理会创建之初的基本主张，开始与诸神教派进行妥协。

而雅各宾派系则坚持认为奥克兰特人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如果在灾难尚未降临之时，就失去面对的勇气，寄希望于神灵的恩赐，那真理会最初的理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与此同时，诸神教会对于吉伦特派系的行为乐见其成，特别恳求一位真神恩赐更加精确的预言。

神说，披着人皮的恶魔潜伏在你们身边，他有智慧，有力量，善于蛊惑人心。因此你们喜爱他，赞颂他，崇拜他，却不知道他的本性。当所有人都被假象所迷惑时，他就会露出本来面目，将你们都拉下地狱！

翻译过来意思也很简单——如果你们发现身边突然出了一个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万众倾心像是故事主角那样的英雄人物，那他肯定就是那个招来灾祸的恶魔。

从某种角度来说，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吉伦特竟然就信了！于是他们开始暗中行动消灭可疑的目标。

然后雅各宾不知为什么竟然也信了！他们决定自己动手！

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预防性的放血治疗手段逐渐开始变质，所谓的“具有天赋的可疑目标”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政敌，对手，甚至于对方派系的成员之中。

时至今日，当初的那个“预言”早已经变成了“大义”的旗帜，成为实行各种阴谋暗杀手段的最佳借口。

看你长得这么帅，一定不是好人，所以去死吧！

诸如此类的狗屁理由。

这就是像高文这样的中立派成员之所以对真理会感到绝望的真正理由，也是卡洛通过文献当中的记载于现实当中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

“其实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卡洛对高文说。

“你说预言是一个阴谋？”高文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诸神教派对于预言的解读是否正确？”卡洛环视四周，冷笑着问道。

这一次没有人开口反驳，所有的幸存者都陷入了沉思。

“真理会创建之初所追求的理念，就是要寻求世间的真理，让人类摆脱天上诸神的掌控。一群毫无信仰可言的家伙，为何对真神的话语如此深信不疑？”

卡洛看着神色游移不定的众人，继续说道。

“不，真神不会说谎，真神的话语本身就带有‘真实’的力量。”高文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坚定地说。

“可是你连自己的‘真理’都找不到，又凭什么相信别人解释的‘真实’？”卡洛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高文面带不愉地说。

“等价交换，你带我进地下城，我给你解开心中的疑惑。”卡洛抱起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究竟什么才是预言的真相？真理会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我都可以让你亲眼见证。”

“如果是那样的话……老子也想要知道答案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众人回头望去，看到断臂的酒馆老板在萨琳娜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身，朝着卡洛呲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要的暗道，就在老子屁股底下的酒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