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原本应该是万物安息的时刻，但是伊斯塔伦却陷入了全面的战火包围之中。同时发生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战斗，虽然规模和敌我双方的身份都截然不同，但却都在无形中推动着命运的轨迹前行。
此时此刻最安静的地方反而是城市中央，这里只剩下夜风的呼啸。在距离南城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只剩下了彼此身份与立场都截然不同的三个人。
“虽然我并不欣赏卡洛现在的行事风格，但是他比我聪明……”雪莉轻声说道：“所以我选择暂且相信他的计划。”
“你指的是哪一部分？用我来做诱饵吗？”玛丽薇安没好气地质问道。
“你不是诱饵，他才是。”雪莉指着跪在地上默默无语的斯奈克伯爵说道：“我想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斯奈克伯爵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黑衣少女。
他没有从雪莉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也没有感受到任何诱惑，即便在交战前的那一刻，斯奈克伯爵也丝毫没有察觉出她真正的实力水平。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女人，但是当她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就仿佛从始至终都存在一样，让你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斯奈克伯爵捏碎了自己所有的护身符，撕开了所有暗藏的魔法卷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他这些年来积累的保命底牌全都变成了地摊上的假货。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秩序场，一个以雪莉为中心出现的秩序场。
在秩序场中，一切规则趋于秩序稳定。
没有变化，自然也不会产生任何魔法波动。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玛丽薇安冷着脸说道。她也同样感受到了秩序场的影响，在雪莉向她走过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便迅速地安静下来。就连她身体中蕴藏的神力，也失去了应有的活跃性。
生命女神一直注视着她，而现在，女神的目光也被遮蔽住了。
在感到羞辱与愤怒的同时，玛丽薇安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轻松，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精神世界中独立的自我。
“你是使徒，还未觉醒……或者也可以说是堕落的使徒。”雪莉走到玛丽薇安面前，凝视着修女紫色的眼眸，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有疑问，我也可以给你解释。”
“我在听。”玛丽薇安说。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是我们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做一个比喻。”雪莉说道：“俗话说人生如戏，命运就是剧本，而我们都是舞台上的演员……那么反过来说，这个世界就可以看做是一座宏伟的剧院。”
“银月代表着混乱与变化，是剧院舞台上的布景。而暗月代表着秩序与稳定，是剧院舞台的基座。这个剧院原本没有老板，但是一些野心家窃取了剧院里的权利，他们自成为董事，成立了董事会试图掌控整个剧院……”
“你竟敢说出如此亵渎之语！”玛丽薇安愤怒地叫道，她当然听得懂雪莉的比喻，那所谓的董事就是神灵，所谓的董事会就是至高神庭！
虽然这种说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身为虔信者的她根本无法接受任何对于神灵不敬的语言。
“不要着急，听我说完。”雪莉抬起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剧院的董事们并不关心舞台上的戏剧内容，也不在乎观众的感受。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也就是这个剧院的盈利。而他们发现剧院的盈利，实际上和舞台上戏剧的精彩程度其实并没有必然联系。”
“想要赚钱，赚大钱，就要不择手段。而单纯的戏剧表演，就算再怎么精彩也不会给利润表上增添更华丽的数字。于是董事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那就是炒作！”
“观众最爱看喜剧吗？观众最爱看悲剧吗？不……出于人性心里的阴暗面，他们更喜欢挖掘舞台上演员的个人隐私。于是董事们就故意制造出了这样的演员和新闻，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整个戏剧，让人唾骂，不惜自我抹黑，以达到吸引人气的目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玛丽薇安满脸震惊地大叫道。她隐约听懂了雪莉的意思，但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宁愿自己没有听懂。
“所谓的使徒呢，就是这样的……东西。”雪莉的语气依然平静如初，没有讽刺，也没有讥笑，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
“神派遣使徒来到人世间，使徒看到了人性的丑恶。”雪莉转过头看向跪在旁边的斯奈克伯爵，撇了撇嘴说道：“使徒以神的名义惩戒了丑恶的人类，但是人类丝毫没有心怀畏惧，反而冥顽不灵地反抗。当人类杀死神的使徒，就意味着拒绝承认自己的原罪。使徒将以自己的圣行成就神位，而人类则将承受渎神行为带来的后果。”
“这将是后世史书上留下来的官方记录，至于过程与内情如何，又有谁会在乎呢？”
“我不是！”玛丽薇安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摇头说道：“我根本就不可能变成那样的使徒！吾主也不会做出如此荒谬的行为！这简直是太可笑了！你这个疯女人是脑子进水还是看恐怖小说中毒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想想看，这个人都对你做了什么？”雪莉指着斯奈克伯爵说道：“他一直试图把你引到难民聚居区那里，逼疯你让你失去理智，失去控制自己力量的能力。想想看你的力量失去控制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会害死多少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想想！”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玛丽薇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抱着脑袋失态地尖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雪莉平静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利益，足以让董事先生们心动的利益……我说的对吗？潘多拉！”
一直保持着平静无波表情的雪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住了跪在地上安静了半天没有继续搞事的斯奈克伯爵。
“你说得没错，我的朋友。”
一动不动的斯奈克伯爵突然翻起身来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直视着雪莉锋利如刀的眼神，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甜美而又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