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现代你是一颗甜牙齿章节

41、番外:占有(上)

推荐阅读: 夫人每天都在线打脸首领宰今天也想被咒术师祓除系统逼我做皇帝暗黑系暖婚我投篮实在太准了三国从救曹操老爹开始将进酒我的细胞监狱我在足坛疯狂刷钱宦妃还朝

黑夜像怪兽一样吞噬了整个城市。

这座现代大都市正处于梅雨季的阴沉中, 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密密麻麻地将城市笼罩, 湿漉漉的地板上倒映霓虹灯火。肤白貌美的女郎们有着烈火红唇,卷曲长发。她们的吴侬软语, 将这座城市带回一百年前的十里洋场, 那样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情景。

阮恬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这里工作。

它像妖魔一样地吞噬着各种各样的年轻人, 快节奏,高房价。但是它又是这样的公平严整,尊重每一个有能力的人。

她正站在路边等车,出神地看着街对面的情景。她的头发仍然及肩,这样的长度最好打理,所以仍如十七八岁那般清嫩秀丽。

身后有几个人走上来。

“阮师姐, ”其中一个男孩子看到了她, 笑着说,“下着雨,你怎么也不打伞。”

他手里倒是举着一把蓝色的伞, 移到了阮恬的头顶上来, 因为看到阮恬的头发上已经有白糖霜一样的小雨珠, 猜测她应该站了一会儿了。

这个男孩叫慕阳,是新到她们公司工作的。

阮恬在大学里学的是管理, 硕士毕业之后就职于这家跨国投行公司m城代表处,做投资项目研究工作。今年是她入职的第二年,因此她时常加班。慕阳跟她一样毕业于清华, 只是他本科结束就进入了这家公司,又正好分到了阮恬手下。

阮恬说:“小雨,不要紧,你遮自己就好了。”

她经常忘记带伞。

那个人为了纠正她的习惯,经常在她的办公室、公寓里,目所能及的地方放上伞,这样她就不会忘了。但这也是没用的,这段时间老是下雨,阮恬已经把办公室那把伞带回家里。她又不是那种麻烦同事的人,所以也就算了。

“师姐怎么等了这么久?”慕阳是那种阳光大男孩,对人都热情友善,跟她说,“我叫了一辆车,不如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这里还是很好拦出租的。”阮恬拒绝,不想占师弟的便宜。

“师姐别客气。”慕阳笑眯眯地说。“你觉得占了我的便宜,那我们车费aa行吗?我正好想问问你问题,安迅科技的b轮融资书,我有些地方觉得不妥。”

今天下雨,的确没有之前好打车。滴滴打车随便排位都三十多人了。

“好吧。”阮恬笑着答应了,“但你一会儿要告诉我车钱。”

“你放心。”慕阳也笑了。

两人说着话,又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样貌明艳的女子,穿了件黑色真丝衬衣,白色包裙,手上挎了只prada,正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话。她抬头看到阮恬等在路边,表情顿时有些僵硬。也没别的原因,阮恬新负责的并购项目,原本一切都已经做好,被总经理一句话给了她,阮恬忙了几个月,功劳也一并成了她的。

不过都是人精,自然也立刻扬起笑容:“阮组长还没有走呢?”

“嗯,张组长不也没走。”项目被抢,尤其是通宵好多晚上才完成的心血,阮恬也实在是对她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公司里流传着一些张萱和总经理之间的传闻,倒是愈演愈烈。金融业就是这样混乱,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东西很多。

两个人不再说话,直到一辆奥迪从不远处驶来,慕阳对了下车牌号说:“就是这个车,师姐过来吧。”

两人跟张萱一行人告别,上车走了。

见她们走后,跟着张萱的小姑娘们才讨论起来:“组长,阮组长怎么跟新来的小师弟这么亲密,两个人该不会是……”

“不是据说阮组长有男朋友么?”

“吃锅望盆,得陇望蜀呗。”一开始说话的姑娘道,“据说这新来的小师弟家境很不错,母亲本身就是咱们公司总部的高管,不然本科生怎么进得了咱们公司的投资组。阮师姐的男朋友,听说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恐怕也就是个普通人吧。”

张萱只是淡笑着听她们讨论,最后轻轻说:“行了,这些都是人家的私事,我们就不要去管了。”

小姑娘们才结束了讨论。

阮恬对慕阳的家境很清楚,因为当初是带她的师父,亲自把人带到她手上来,说了是谁的儿子,要她好生照管。她一开始还对他有些偏见,后来发现慕阳性格极好,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娇气,久而久之也就欣赏重用他了。

“这个方案你好好做,安迅科技很有发展前景,做到后面上市也是可能的。”阮恬用他的ipad看计划书,赞同了他的方案。

车内有些晃,阮恬看了会儿就头晕,揉了揉眉心。

慕阳也看到了,关切地问:“师姐,是不是有些累了?”

他把自己的ipad收回来,说:“你这几天太累了,一直在忙荣兴并购案的事吧?其实有时候也不用太拼了,咱们这些做投行的,猝死率可是很高的哦,你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阮恬笑笑,荣兴并购案被分给张萱的事,慕阳还不知道,阮恬也不想把这种事公诸于众。

“没事,车里看东西有些不适应。”阮恬看前面快到自己的小区了,说,“前面那个街口停就好,我要下了,师弟回家小心。”

慕阳好像还有些不舍:“那师姐明天见哦。”

阮恬跟慕阳挥别,在门口的好利来买了些甜品,才往小区里走。

投行工作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尤其是身为女性,这种辛苦还要加倍,才能到达跟男性一样的高度。但幸好还有高昂的薪水作为回报,年薪五十万,当然对于经管的毕业生来说,这还只能算是中位数。

但即便有这样的年薪,在m成这样的地方想要供养一套高档住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贷款可达七百万,月供三万,阮恬目前也不敢轻易买房。目前住的这套本来是租的,月租八千,后来陈昱衡觉得不便,直接买了下来想送给她。

阮恬自然不会要,不仅不会要,她还提过一次给房租。当然陈昱衡生了很大的气,后来她就不敢再提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六层,电梯门徐缓滑开,阮恬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便装保镖,看到她,他们恭敬地喊了声:“阮小姐好。”

他竟然从国外回来了。阮恬略有些惊讶,不是说还要几天的吗?

她只对他们点点头,然后进了公寓。

她关上公寓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阳台那边讲电话。

他背对着她,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修长清俊的背影,但是穿着很随意,皮夹克牛仔裤。与少年时代不同的是,手上戴着银色腕表,无名指上戴着银色戒指。讲的是英文,非常流畅。比起阮恬一个托福能考114分的人也不相差了。

由于隔着玻璃,她并不能完全听清他说什么。他的秘书正守在阳台边,抱着一摞文件,也对她笑了笑:“阮小姐好。”

陈昱衡近身的人,基本都知道她是未来的陈夫人,对她非常恭敬。

“这么晚了,安秘书还等着他啊。”阮恬把包挂在门口的木架上。她对陈昱衡这个秘书的印象也不错,他毕业于美国乔治城大学法学院,主修国际法与贸易,该学校专业全美第一,如果不是跟着陈昱衡,将来也会是个律政界精英。

“陈董还有些文件没有签字。”安秘书说,“他一下飞机就到您这儿来了。”

“他吃晚饭了吗?”阮恬问,心里却大概有答案。

安秘书摇头:“刚下飞机,美国那边就打电话过来。陈总一直处理到现在,我都没来得及请示陈总,今晚八点在凯宾斯订的位置要过时间了……”

阮恬听了有些头疼,他又没有吃饭。她虽然加班,却是在公司吃了晚饭回来的。这么晚她也不想出门。再者跟他出门一趟很麻烦,安保排查就让她觉得烦了。她想到冰箱里还有些虾仁蔬菜,清炒几盘菜总是可以的。

“不用定了,我给他做几个菜吧。”阮恬换好了居家服,系上围裙,准备给他做晚饭。

当年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汤圆都不会包。如今随着时光流逝,她也能洗手作羹汤了。毕竟她总不能让陈昱衡来做,不是他不愿意,他是非常乐意帮忙的,而是她怕他会把厨房点燃,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阮恬刚把虾仁、青豆找出来,正在热油锅的时候,就听到阳台门打开的声音,有人从背后抱住她,从上到下凝视她的锅,菜板上放着的各色配菜:“你要做饭啊。”

他的声音微带磁性,音质非常好听,随即一种男性香氛将她围绕。

阮恬嫌弃他重,挣扎了一下:“快放开,油要溅出来了,一会儿烫着你。”

“做什么饭,你今天累了。”他的手伸过来,想把火关了。

“你不是还没吃……”阮恬还是坚持要做,想推开他的手。

“那也不能累着你。”他按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把她的火关了,“安秘书越来越不懂事儿了,订了吃的叫人送来不就是了。”

“你可别怪安秘书!”阮恬连忙说。

陈昱衡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阮恬正对他。

岁月的流逝,赋予陈昱衡更加深邃的五官和眼神,让他更多了成熟男性的魅力。

陈昱衡见她看着自己,笑着挑眉:“想我了吧?”

当然想了,怎么会不想呢。夜晚有人抱着一起入睡,有人在家里等你。但是他实在是忙,加在他身上的事越来越多,时常头天相会,第二天他就又要赶赴国外。

阮恬却轻哼:“谁要想你?”

陈昱衡低声说着:“是吗,那我试试看。”然后俯身过来,身体力行地开始‘啃她’。

他一看到她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做饭,脑子里就忍不住转一些邪恶念头。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早已订婚,并且他也如愿以偿,在她毕业的时候让她成为了自己的。但是两人聚少离多,她根本满足不了他。

半个月的分别,让他对她的思念到了极限,实在是无法再忍下去了。

他的吻落在她的嘴唇,随后密集地落在脸颊上。厨房的灯光静静地照在两人身上,映出一圈光晕,笼罩出一个温柔的小小世界。一大一小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亲密无间的偎依着。

每到这个时候,阮恬还是身体发软想逃跑,她下意识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轻轻说:“安秘书还在外面……”

当然,阮恬并不知道安秘书早已悄然离开。

“你吃晚饭没有?”他突然问。

阮恬大概知道他的用意,立刻说:“……可是你还没吃!”

“你吃了就好。”他低低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卧室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不等她起身就整个人覆了上去。握着她的手腕,随后将她按着一堆柔软的鸭绒被中,视线内只余他和一片纯白天地。

卧室里的灯暗了,将一切都掩藏在黑暗中,一个小时后灯才亮起。她躺在床上倚靠着他,挪动一下都觉得身体酸涩。陈昱衡的精力实在太好,这么多年来陈昱衡都未曾松懈训练,办公室旁边就附带一个训练室,若是开了一个冗长的会议,他多半要花半天的时间训练自己。所以这么多年,他的体力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好,但阮恬工作忙碌,没有健身的习惯,反而还不如当年了。

他其实只要了她一次后就停了下来,也没有别的原因,她实在体力不支,他又舍不得折腾她,她平时上班已经很累了。

所以陈昱衡只是把她搂在坏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胳膊上休息。

阮恬睡觉微微蜷缩,因为浑身仍然是酥软的,所以像一只小动物靠着他,脸蛋微晕红,但是眼下微青,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陈昱衡伸手,替她将脸侧的发丝理开。问道:“最近工作很忙?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恬轻轻摇头,她觉得工作上的事是她的私事,她从不愿意拿这种事来麻烦他。“只是加班多一些而已,没有关系。”

他们之间,曾经因为阮恬工作的问题爆发过争吵,陈昱衡不希望她工作辛苦,甚至他就希望她不要工作,安心地在家养养花当个贵太太什么的。可这不是阮恬想要的,她是信奉经济独立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喜欢太过依靠别人。

一开始陈昱衡还很不舒服,他希望她由里到外都是他的。但是最后他妥协了,真正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放开手,让她自己飞呢。只要她高兴就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从没变过。

反正她还是爱他的,这就够了。

陈昱衡吻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那你先睡吧。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

陈大佬做饭会点燃厨房,但收拾厨房他还是会的。

阮恬轻轻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强撑着睡意,睁开眼说:“你要记得吃饭。”

他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她还这么爱管他。

看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他不答应她就不睡一样,他低下头又亲她:“好好,我会的,你乖乖睡你的。”

她才放心地舒展身体,蜷缩过去,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蚕宝宝,这样睡着了。她睡觉的姿势,一点也不像个叱咤风云的投行高管,只是小女孩而已。

陈昱衡从床上起来,调暗了壁灯,随意套了件衬衣,解下腕表和戒指,去厨房为她清洗了。倒也可以请阿姨,但两人都不喜欢屋子里有陌生人存在。

睡到一半的时候阮恬醒了一次,她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是陈昱衡在洗澡。

她放松地躺在床上,侧过身,看到陈昱衡摘下的腕表、戒指放在床头柜上。他现在戴的是一只伯爵piaget altiplano,纯黑表盘,非常好看,他常戴这只表。

而戒指则是一个朴素的铂金环,戒面略宽,嵌了一圈碎钻,环内用拉丁文刻了阮恬的名字。

戒指是阮恬送的。从她大学毕业开始,陈昱衡就不断地求婚,但是阮恬忙于学业和工作,实在是没有空闲。所以两人就先订婚。

其实阮恬没答应结婚,除了太忙之外,还有别的顾虑。比方说,阮恬现在都不是很清楚陈昱衡的究竟实力。她只知他父亲已经把家里的生意发展得很厉害。到了陈昱衡这一代,他实际掌管一个跨国集团,主要涉及跨国贸易和投资,规模非常大。但究竟是什么,有多大资金实力,阮恬不知道。只要她不打探,陈昱衡好像也不会告诉她。

他们这些人,始终是洗不干净底子的。

而且陈昱衡真的很忙,他可能在一个月内辗转三四个国家,留在国内的时间很少,尤其也是这一两年。阮恬也不愿意在结婚后,两个人还是这样的状态。

阮恬摩挲了一会儿戒指,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片刻后她意识到了,戒环内太过光滑了。

只有经常被摘下戴上,戒面内才会如此光滑。

她把戒指放了回去,心中突然有一丝凉意,她静静地想了会儿。

陈昱衡洗澡出来了。

他腰间围了浴巾,露出坚实的上半身,六块腹肌,窄瘦的腰部。头发洗过,明朗俊美的五官完全露出来,比之杂志男模也不差了。

看到阮恬没睡,他走过来,双手向她俯撑过来:“怎么醒了?”

他身上有种沐浴露的香气,跟她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阮恬微抬头看着他问:“这次去了半个月,你到哪里去了?”

陈昱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嫌我去得久了?”

“只是突然有点好奇。”阮恬说,“你最近好像频繁往来美国。”

“嗯。”他在她身侧坐下来,将她搂到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阮恬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颌。

“最近公司里出了些棘手的事而已,没什么。”陈昱衡懒洋洋地说,“倒是你,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有事要告诉我知道吗。老公帮你解决,你别硬抗。”

阮恬眉头轻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然语气怎么会这么……笃定。

陈昱衡低头,看到她疑惑的眼神,突然笑了:“就是随口一说,你们投行工作太辛苦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阮恬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以前或许还行,但最近几年,他真正的喜怒哀乐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的心思越来越深,跟学生时代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都看不透了。

陈昱衡的手放在她的肩背上,她肩背突出的蝴蝶骨特别漂亮,肤色又白,细软的发落在肩头,曲线朝阴影延伸而去,让他想起几个小时之前,这片肤色的主人,是如何在他手上泛起粉红色的。

可紧接着,他的手被她抓住了。她细细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快睡吧,不会做什么的,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陈昱衡说。

她嗯了一声,不再提出新的问题,只是靠在他怀里。很快再度进入梦乡。

阮恬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甜美。

她可能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知道有人在身边,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柔和的晨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落在浅色的木地板和雪白的墙面上,室内盈满了柔和的光线,但是并没有拥抱她的双臂。

阮恬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过头一看,身侧并没有人。

枕头只留下一点深陷的痕迹,表明曾经有人在这里睡过。

阮恬仰过身平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过了好久她才起身整理。

阮恬收拾好准备走,打开门却看到安秘书站在门外。安秘书看到她时笑了笑,递上来一个盒子:“阮小姐,陈总有急事需要马上走,他又不想打扰您睡觉,所以让我等您。”

盒子用红色绸带包扎,不用打开也知道是给她带的礼物。

阮恬接了过来,她的心情突然不是很好。“谢谢了。”她淡漠地点点头。

安秘书给她按下的电梯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她跨了进去,想了想又退出来,告诉安秘书:“告诉他,下次如果太忙,就不用给我带礼物了。”

安秘书笑容一僵,但阮恬已经进了电梯。

第二章

投行的工作有很多不好。

在物欲横流的今天,社会很多行业都有其黑暗面,金融业也是其中的重灾区。

可当年阮恬的高考分数,不读经管学院实在是太可惜,加之阮母后续的维持治疗费用仍然很高,阮恬几乎不假思索,就选择了经管。

经管研究所毕业,她进入投行,钱成了唯一一个不用发愁的问题。至于外界怎么黑暗,与她是无关的。她只需把她的工作做好,老板按时给她发工资,那就够了。

所以一周后,当慕阳怒气冲冲地敲开她办公室的门时,阮恬还有些诧异。

“张萱抢了你的项目,是不是?”慕阳直接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先坐下。”阮恬指了指沙发,按了座机一号键,叫了助手,“小米,你进来。”

她的助理小米也毕业于某985金融系,本科生,在这种精英聚集的地方,已经找不到比这个更低的学历了。她是个留着长发的圆脸小姑娘,见了办公室内的景象,小心地说:“组长,对不起,我没拦住他……”

其实,她也不怎么敢拦。

“不是怪你这个,”阮恬道,“你给他泡杯雪菊茶进来,去去火气。”

小米连忙领命而去,慕阳就在她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抢了你的项目,你做了三个月,废这么大劲才做好的项目。你怎么不告诉我!”慕阳还是为她打抱不平,当然更生气的是她不告诉他。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阮恬倒是很平静。

慕阳说:“我当然能帮你解决。”

阮恬问:“你要怎么解决?”

慕阳冷笑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拼背景谁怕谁。”

阮恬当然知道他的家世,慕阳的母亲并不只是亚资投行的高管,而且还是股东之一。母亲从来就很宠他,一切都顺着他的心意做事。

但是慕阳这种富裕家庭长大,这辈子顺风顺水的人,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如果慕阳为了她,把这件事捅到他母亲面前,他母亲最后忌惮的,搞不好是她。

“总之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有用。”阮恬也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一杯茶递给他。

慕阳却冷幽幽地说:“过去又怎么样,要她付出代价迟早都行!”

阮恬回头瞅他,从没看到自己小奶狗一样阳光开朗粘人的师弟脸上,还会出现这种神情。

她笑了一下:“行了,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要干什么?”

雪菊像一小朵一小朵的向日葵,旋转在透明的玻璃水杯里,将她的手指衬得极其细白。她低头喝茶,琥珀色的液体,映照着她柔软的嘴唇。

慕阳几乎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喝茶。

喝完了茶,阮恬就要赶师弟回去上班。慕阳却迟迟不肯走,扭捏地说:“师姐,今天是我生日。”

阮恬挑眉,突然提起这个干嘛,要她送生日礼物吗?

“我晚上请客吃饭,你过来好吗。我母亲在国外,都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他说得非常可怜的样子,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阮恬这个人,一向就是貌似冷淡,实际上心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很久之后想起来,她对这件事非常后悔。

不过这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既然师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反正她晚上也没事做,于是就答应了。

晚上慕阳带着她去了说好的地方,阮恬才发现他哭诉的什么‘一个人过生日,很凄惨’不过是瞎扯而已,这种大男孩,在哪里都有一大帮狐朋狗友的存在。跟他年纪差不多,都是男孩,现场已经被布置成了生日party,鲜花美酒礼物一个不少。看到慕阳带着她出现,顿时起哄起来。

“慕阳,交女朋友也不说一声啊!”

“女朋友很漂亮啊!”

慕阳笑着说:“你们点香槟没有,别在这儿围着我师姐……再看老子生气了啊!”

阮恬跟在他身后,他伸手微护着阮恬,低头跟她说:“师姐别生气啊,他们开玩笑的,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好吗。要点些什么,我叫服务员过来。”

他为过生日特地打扮过,头发剪了,露出俊朗的脸,一笑就露出白牙齿。

阮恬找了把角落里的椅子坐下:“没事。”

慕阳怕她不高兴,点了好些女孩子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又特地凑过来跟她说话:“师姐别生气嘛,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来的……”

阮恬放下手中的饮料:“我没有生气。今天是你生日,你快去好好玩吧。”

他的朋友们叫他过去切蛋糕了。

慕阳又高兴起来:“那师姐等着,我把最顶上那只熊猫切给你!”

他三层的大蛋糕最顶上,用奶油做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

阮恬正想说不用,可他已经去了。朋友们围着他,拍着手给他唱生日歌,为了应景,阮恬也拍了两下巴掌,但她唱歌五音不全,从不轻易唱歌。以前在ktv,陈昱衡逼她唱过一次,这么说吧,也就他因为爱撑到了最后。

慕阳切了蛋糕,他捧着蛋糕顶上那一只熊猫到她面前,把蛋糕递给她。他的朋友们又起哄起来:“慕阳,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有女朋友就不在乎兄弟了!”

“光这样不行的,你好歹要亲人家一下啊……”

阮恬有些尴尬,慕阳难道没跟他朋友解释么?

正好这个时候,一个阮恬的老熟人,李涵,从楼上走下来。

说老其实也只是从年限上来说,其实平时阮恬跟李涵根本不联系。

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李涵也是摇身一变,从当初的混混学生,变成了如今的公司老总。

今天他来参加一个商业宴请,正跟嘉树老总一帮人在滨江九号吃了饭下来,就看到楼下大厅被包场了,开生日party,有些吵闹。他本来也没有在意,是嘉树老总跟他说:“这饭店是越开越回去了,以前哪里能放这些人进来……”

李涵就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才有这种热情,宋总,说到底咱们不年轻了啊。”

“李总年轻有为,怎么就不年轻了。”嘉树老总说,又朝那方向看了一眼,“你还别说,坐着那个穿白裙的女的还挺好看的,好有气质。”

李涵仍然是漫不经心的,这嘉树老总品位有问题,而且还是个色中饿鬼,刚还对包厢里的女服务员言语调戏。要不是看他有几分真本事,李涵都不想搭理他。

他们这帮人就是玩儿,那也要情调高雅,手段上乘,最好是女的自己贴上来,才能彰显自己的人格魅力。就这么上下其手那是流氓。幸亏人家包厢女服务员见多识广,忍耐力极强,才没当场泼他一脸茶。

所以当嘉树老总说对方好看的时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过去。那些人起哄的厉害,好像正起哄那女的跟一男孩,从背影看她身材极好,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骨架纤细,腰盈盈一握,身姿特别柔软,但又绝不柔弱。

只是怎么……越看越眼熟。

李涵皱起眉。

嘉树老总见他看得出神,还在一旁起劲儿地说:“怎么样,真的不错吧!”

那女孩侧过身。李涵终于看到了她的脸,顿时面色一寒,听着那些人不断起哄的声音,他突然道:“宋总不好意思,失陪一下。”随后大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搞得嘉树老总措手不及,李总这是怎么了?

他赶忙也跟了上去。

正逢阮恬要开口解释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寒的声音:“阮恬,你在这里干什么?”

阮恬回过头,惊讶地看到来人竟然是李涵。

他站在一帮人前面,正皱眉看着她。

他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把目光放在慕阳身上,问道:“他是谁?”

慕阳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对方穿了件范哲思黑西装外套,斯文俊秀,眼神不善,身份势必也不凡,非常具有威胁力。出于雄性对自己领地的天然守护,慕阳立刻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难道这就是阮师姐那位从未露过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

阮恬说,“他是我们公司的师弟,今天在这里吃饭。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涵却没有回答,他仍然看着慕阳。慕阳站在阮恬身后,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这样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喜欢阮恬的男性太多了,只要接触她稍微深一些,很难会不喜欢上她。只是大部分时候,这些人都被陈昱衡处理掉了。再加上阮恬本人也对此无兴趣,她的兴趣最多就是赚钱,所以并没有出过什么事。

今天是怎么了?

全场就她一个女的,周围的人都这么起哄了,她也没有生气,跟这个所谓师弟……

这要是被陈昱衡知道了……

“你现在必须要回去,阮恬。”李涵突然说,“我送你回去。”

他的眼神有些严厉。

阮恬却觉得他这样有些突兀。

纵然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喜欢,但李涵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不过阮恬并不想跟他当面产生冲突,今天的事她也有些尴尬,所以早就有了离意,就说:“慕阳,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继续玩吧,抱歉了。”

“师姐!”慕阳叫了她一声,凭某种敏锐的直觉,他能猜到这个男的,也并不是师姐的男朋友。他说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阮恬说,“李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今天耽误你的生日宴了,抱歉。”

慕阳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只能勉强地点头。

第三章

阮恬拿起自己的外套,李涵也跟他那边的人告别,两人从滨江九号出来,李涵将他的车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奥迪r8,阮恬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灯火流过。

李涵一边开车,他仍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看着道路延升的灯火,一边道:“你刚跟你师弟聚会,怎么闹成那样?要是让陈昱衡看到了呢?”

阮恬只是沉默。

这么多年了,她当然知道陈昱衡是什么脾气性格。

车内的空调凉丝丝的运转着,靠着真皮座椅,阮恬淡淡地开口了:“我没有做什么。”

“我说这些也是为你们好。”李涵继续说,“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怎么能单独跟一个男性出去?就算你没别的想法,但你知道他想的什么吗?……”

阮恬蓦地睁开眼,听到这里没由来的一阵火气,说:“李涵,我这些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又凭什么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阮恬也很少发脾气,她不喜欢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完就将头转了过去。

李涵侧过头,但只看到阮恬别过头去了,空调风微微吹动她的头发,颈部雪白而精致,小巧温润的耳垂,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血管。

他竟然像个吸血鬼一样,突然觉得一阵干渴。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立刻回过头来。只是心绪始终不能平静了,说:“对不起,我不是想惹你生气,只是随口一说。”

阮恬也知道自己的生气是没由来的,不过是在生别的气,迁怒了他而已。

过了会儿也淡淡说:“不怪你。”是她自己心情不好。

她说完之后,就打了两个喷嚏。

李涵皱眉,伸手把空调关了,问道:“你冷么?”

她穿着件单薄的白色套裙,刚他的空调可能开低了,但她又一直不说,可能正忙着生气。

“嗯,已经没事了。”她抱着双臂,将双臂暖了会儿。

李涵仍然没有掉以轻心,把车开到了药店,给她买了感冒药,还问店员要了一杯水,端着水过来。

阮恬正看着车上放的一个小叶片装饰,是一对水晶叶,据说是太阳能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能够挥着两片小叶子扇动,很有趣。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它为什么还能动呢。

她正思索这种无聊的小问题,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水。

阮恬下意思地伸手接下,李涵另一只手递过来了药。“吃了吧,吃了我送你回去。”

李涵自己没进来,站在路边,靠着车门抽了根烟。

阮恬也怕自己真感冒了会影响工作,吞下了两粒药片。吃完后她看向李涵,他的表情在路灯下晦暗不明,穿着白衬衣和西装外套,没有打领带,扣子解开一颗,低垂着头。那一瞬间他的模样有些陌生。

“吃好了就走吧。� ��李涵拧灭了他的烟站直,他如他所说的那样,开车送她回去。

阮恬住的地方,就是陈昱衡回国住的地方,他来过两次,路还是熟悉的。

阮恬吃了感冒药,不知道李涵买的是什么,她竟然就有些犯困了,靠在车里有些打盹。李涵到了车库都没有叫她。

车引擎低声响着,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喊她起来。

阮恬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觉得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对,让李涵把药盒给她看。她才发现他买的是泰诺,含有少量的伪麻黄碱,她每次吃了这个药就想睡觉。难怪刚才在车上都睡着了。

阮恬向李涵道了谢,下车后脚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宛如踩在云端。李涵看了她的状态有些不放心,叫住她:“等等,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阮恬的确有点头晕,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起上了十六楼,锁是密码锁,阮恬按入密码,但还没等她按下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从门里探出来一张熟悉英俊的脸,正说:“你今天怎么……”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阮恬身后的李涵,先是有些惊讶,紧接着笑容就消失了。

李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了,立刻开口道:“昱哥,我刚是在路上遇到的阮恬,所以送她回来。”

他的心跳瞬间很快,已经是晚上了,他独自送阮恬回来,还让陈昱衡撞见了。孤男寡女的回阮恬独住的公寓,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嗯。”陈昱衡道,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然后他笑着问阮恬,“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还突然遇到李涵了?”

尽管他轻描淡写,阮恬还是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一些不舒服。

“路上碰到的。”阮恬淡淡说,挤开他就先进了门。

“那昱哥,既然阮恬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吧。”李涵说着正要准备走又,看到自己手上提着的药袋。就把药给了陈昱衡,“对了,阮恬好像有点感冒,就给她买了药……”

陈昱衡接过他递过来的药袋子,他斜靠着门框,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淡淡说:“不是在路上碰到的吗?”

“真是偶然碰到的,看到她有些感冒,就给她买了药。”李涵连忙说。

“嗯,我知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陈昱衡又笑起来,“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吧。”陈昱衡把门关上了。

手上的药袋子,被他随意放在了桌上。

卧室里亮着灯,阮恬已经去睡了,她实在是有点困。

陈昱衡见她睡着,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倒掉。走进卧室里。

她睡在她惯常睡的那边,只脱了外衣,沉沉地靠着枕头。听到床被压下去的动静,随即迎面而来一个深吻,她往后避了避:“我今天不舒服,不要……”

但随即,她感觉到握着她的手腕一紧,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极度冰冷。

“阮恬,你给我睁开眼!”

她被迫疲倦地睁开眼,看到他俯身在自己的上方,将她的手腕压在床上,逼近她问道:“我挺好奇的,你跟李涵的公司,一个东一个西,你们怎么偶遇的?”

阮恬轻轻皱眉,语气无奈:“陈昱衡,你能不能别这样?他只是碰到我在吃饭,我不舒服,所以送我回来。”

“他平时吃饭的地方,你怎么会去?”他眼睛微眯,语气仍然冰冷,“送你回来,还用送上楼吗?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阮恬觉得他简直油盐不进,有点生气。她挣扎了一下:“陈昱衡,李涵可是你的朋友,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觉得这段感情的猜忌、怀疑太多了。不光他对她,甚至也有她对他的。

“你不信就放开我,我也不想解释,你自己去查好了!”

他听到她的语气,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别生气嘛,你们今天这样,换了任何人,看到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回来,能不多想吗?”陈昱衡又笑起来,在她的颈间轻啄,“我千里迢迢,跑回来找你,想给你个惊喜的。你却一句欢迎的话都没有,我怎么能不生气!”

他一软化,阮恬也不好再生气了,抱着他毛茸茸的头:“但你也别这样啊!”她说话的时候,他还不停地亲她。貌似软化,其实也有转移她注意力的意思。

“李涵只是好心送我回来,我们今天同事聚餐,我才碰到他的……”阮恬继续无奈地说,“我怎么会跟他有什么,如果是别人就罢了,但他是你朋友,你还不了解吗,有什么好怀疑的!”

阮恬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陈昱衡自然是赔笑:“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东西……”

“你说什么呢!”她连忙捂了一下他的嘴,这个人混起来还是跟当年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说,“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的保镖呢?”

“忙完一阵了,现在休息一周。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人,所以给他们放假了。”陈昱衡含糊地说,头埋下去,“好了你别问了,我心里有数……”

她正想说你能有什么数,但却随着他突然的一个动作喘-息了一声,紧紧抓住了他的头发:“昱衡……”

想问他多的话,自然都问不出来了。

卧室里的灯又暗了下去。

陈昱衡今天要她比平时还多,到后面她说不要,可他还是没有停止,当没听到一样。一直到阮恬不停地掐他:“陈昱衡……你别!停下……”他才勉强停止,抬起头时眼睛微微泛红,但是阮恬并没有看到。

“好吧,放过你了。”他在她的眼皮上温柔地吻着。

跟他体温一样滚-烫的吻,落在她微颤抖的湿-润的眼皮上。有种非常的亲密。

她疲倦至极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睡去。

人疲累到了极致,就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阮恬反而睡得很舒服,两个人肌肤相亲,肢体纠缠,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她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沉沉入睡。她知道他的吻还落在她的头顶发心,额头,直到她彻底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阮恬看了表,发现竟然错过了上班时间。

她霍地从床上起来,手机明明有闹钟的啊,闹钟为什么没有响?

阮恬在床上四处摸索,才发现手机根本不在她身边。而这时候,厨房传来了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阮恬穿了拖鞋下床,连忙去厨房看。发现那人正举着锅铲,另一手收拾碎瓷片,看到她起来了,就露出一个笑容:“你醒了啊!”

阮恬看到他摔碎的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一套淡蓝纹的骨瓷餐盘,想当场掐死他。她无奈地扶额:“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做早饭啊。”陈昱衡已经把碎瓷片都扔进了垃圾桶,非常自然地说,“锅铲用得不顺手,不小心摔了盘子。我叫人买套一样的给你。”

锅铲用的不顺手,为什么会摔了她的盘子?

阮恬已经不想吐槽他了,从他手里把铲子抢过来:“行了,你给我站一边儿去,别在这儿搞破坏了。”

他笑嘻嘻地站一边儿去了,并且在她系围裙的时候,从后面替她系好系带,趁机环住她的腰:“喂,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跟我结婚。每次都说忙,事业比我重要啊?”

他有事没事都会说结婚这个事。

“现在真的忙,你的状态也不稳定,再等等吧。”阮恬说。其实她是觉得,如果两个人结婚后跟现在一样经常分隔两地,那婚跟不结有什么区别,反倒是让两人之间增加了更多的怨怼。消磨感情,如果最后真的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她宁愿暂时不结婚。

他以前还会逼问她,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现在他应该习惯了,就不会逼问了。

可是阮恬没有看到的是,在她拒绝的时候,陈昱衡的眼神突然地暗沉。

他不提这个事了,看着她熟练地开始煎蛋,做荷包蛋面,他像连体婴儿一样抱着她不放,继续笑着说:“老婆最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他后面那句没说出来,就被她手肘一撞消声了。变成一声痛吟。

“最毒妇人心。”他说,“把老公打坏了,你怎么办?”

阮恬气笑,挥着锅铲向他,“你再贫一个试试?”

这货在只会搞破坏,阮恬很想灭了他。

“行行。”他不惹她了,被她赶去了外面。

她把面端出来的时候,他又在阳台上打电话。

“……嗯,做狠一点吧,吃相这么难看,就别怪老子跟他玩儿阴的。”他背对着阮恬,手指轻轻敲着栏杆。听到阮恬出来的声音,就若无其事地说,“你自己看着处理吧。”随即他掐了电话转过身来。

阮恬看了他一眼问:“玩儿什么阴的?”

“没什么。”他只是笑,走过来。

他不想说,阮恬也不多问,反正他生意上的事她也不是很关心。

她把面放在桌上,陈昱衡已经凑了过来说:“哇,这么香!”

他端着属于他的那面吃起来,阮恬早上不怎么吃得下,只是陪他吃一点点,她咬了口荷包蛋说:“一会儿吃了饭你把碗洗了自己玩,我还要去上班,不能陪你。今晚公司有年会,我会回来得晚一点。”

“喂。”陈昱衡伸手过来捏她的脸,“我逃了这么多工作回来找你,你就把我一个人撂下,有你这样的么?”

阮恬拍开他的手,她才化了妆的。“实在是最近有点忙,年会老总要来,不能不出席。吃了饭我就回来,行吗?”

“不是很多公司的年会都能携带家属吗?”他放下筷子,挑眉,“你们这么大的投行,就不能带上我?”

“你别闹了,”阮恬叹息,“今天是内部年会,来的都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如果能带你,我会把你一个人扔家里吗?”

“行吧,”他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神情像个留守儿童那样悲惨,“你记得早点回来。”

阮恬再三保证,亲了他一下,才能顺利出门。

年会下午五点在喜来登酒店召开。

公司早已手笔颇大了租下整个酒店,会场长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点心蛋糕,寿司、烧烤,堆成塔的鸡尾酒。阮恬带着自己几个手下一一给领导敬酒后,就拿着杯鲜榨的橙汁,靠着一把椅子休息,寻摸着等领导出席了,再跟他说一声走人。所以也没有去交际,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口口啜着酒,看着面前如蝴蝶一样在花丛中穿梭的女同事们。

直到慕阳突然出现在会场。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身材修长有形的年轻人,穿起西装来总是好看的。他看到阮恬,几步蹦到她面前来:“师姐,我找你好久了!”

阮恬狐疑,满屋子的人,他干嘛找她:“找我干什么?”

“带你去见我母亲啊。”慕阳高兴地说,“今天她特地从美国飞过来,参加咱们年会呢,我给你引荐一下,快过来嘛,她正好在那边!”

阮恬有些无语,这孩子也真是,为什么要突然带她去见他母亲,她这种小职员,贸然到大领导面前并不好吧。“师弟,算了,我就不去了。”

但她怎么敌得过慕阳的力气,被他拉着走过大半个会场,会场这边辟了个vip包,是公司大领导们的集中地,杜绝普通职员接近,而阮恬已经被他拉到了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张萱被总经理带着在里面交际,端着一杯香槟,穿着一袭银色的鱼尾裙,巧笑倩兮。慕阳低声说:“你之前那个项目大获成功,刚我听到她在里面吹嘘,真是好不要脸……还敢到处宣扬说是她做的!”

慕阳说完,已经拉着她走了进去。守在门口的人看到是他,也没有阻拦。

慕阳带着她走到了一个中年贵妇面前,她妆容精致,虽然已经略显老态,但仍然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穿着一身channel的套装,很是高挑。正端着酒杯跟旁边的人说话。

慕阳的母亲回过头,对儿子说:“跑来跑去地做什么,妈妈正要跟别人介绍你呢,回头你就不见了。”

“母亲,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带我的阮师姐!”慕阳给他母亲介绍阮恬。

都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阮恬只能伸出手:“慕董您好,我是阮恬,久仰您大名。”

慕阳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跟着母亲姓。

慕阳母亲淡淡地道:“原来你就是阮恬,常听阿阳提起你。他这孩子做事不够稳重,麻烦你帮我照顾他了。”

“您客气了,慕阳很有天赋,也做得非常好。”

慕阳母亲总算是露出一丝笑容,听到别人夸儿子,那总是令人愉悦的。

正好这时,远处响起骚动的声音,好像是一群人簇拥着,正走过来。慕阳母亲一看,就低声对儿子说:“你过来的正是时候,董事长他们过来了,阿阳,一会儿好好表现,董事长这次是陪着壹清集团董事长过来的。”

慕阳很吃惊,低声问:“壹清的董事长来了?”

他们公司股份大部分由壹清集团持有,壹清集团主要涉及跨国贸易投资,海路运输,芯片研发生产,是个财力雄厚,但行事低调的跨国集团。在这几年在国际贸易投资这块简直是风生水起,无出其右。背景、财力都非常深厚。他们只看到过集团的法人代表出现在总公司会议上,却从未看到过董事长的真容。

壹清董事长是个非常低调的富三代,据说几年前继承了公司,更将公司发展得如日中天。

慕阳母亲笑了:“不然你以为,你们分公司一个区区年会,我跟董事长怎么会来?”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走过来,被围拥的中间那人生得极高,身着枪灰色西装,高大笔挺。长相很是英俊,眉长而浓,一般人穿西装都显得笔挺而正式,他穿着西装,却仍然有一丝不经意的散漫,大概是因为他的态度仍然很随意。他身后有随时跟着几个保镖,即便是在晚宴里,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隔绝了想要靠近的路人。

总部那些年过半百的董事们跟在他身边,倒是非常谨慎。

阮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公司实际控股的是壹清集团,但并不知道壹清集团就是陈家的。这并不奇怪,如果陈昱衡一直没说过,而她又不刻意去打探,那自然不会知道。

也许她会留在这个公司,跟他也不无关系。

阮恬突然回忆起当初应聘时候的种种。

在五年以前,清北交复的经济管理类学生还是香饽饽。但这些年金融行业不景气了,股市几连崩,即便阮恬毕业于全国最好的经管学院之一,也没有这么顺利能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毕竟大学里能人辈出,比她能说会道,比她长袖善舞得多得是。唯独这个公司开出的条件,让阮恬觉得无一处不满意。而且在面试后不久,他们就提出与她签订合约,比她还着急的样子。

阮恬回想起应聘时的种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而陈昱衡的目光扫过会场,很快落在了阮恬身上。

董事长本来是要带着陈昱衡往那边走的,却见陈总自己迈开步子,朝阮恬这边走过来了。一行人只能立刻跟上。阮恬这边人很多,慕阳母亲、总经理等人都在,见陈总朝这边走来,立刻站正了,面带微笑等着他过来。

慕阳母亲见陈总离自己越来越近,立刻举起了酒杯,笑容满面地走了上去,董事长却立刻摆摆手示意她别上来,慕阳母亲顿时僵在原地。

陈昱衡看向阮恬,却看到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子站住她身边,挨她很近,正低头小声跟她说话。

他笑容微滞,同时主动向慕阳走过去:“这位是?”

董事长一愣,陈总怎么回事,突然问一个小员工干嘛。他示意了一眼慕阳母亲,她连忙笑着说:“陈总,这是公司里的一个普通员工,也是犬子慕阳。”

陈昱衡一过来,一大帮人立刻乌泱泱围过来了,都好奇地看着慕阳,慕阳顿觉得压力山大,他也不知道,陈总白白地问他是谁干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陈总好。”

陈昱衡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又笑着看向阮恬:“那这位呢?”

灯光下,穿西装的陈昱衡比平时更英俊迷人。

但阮恬一时无语,觉得他行为幼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次分公司总经理连忙说:“陈总,这是咱们分公司的一个组长,阮恬。”

“哦,幸会啊。”陈昱衡笑着伸出手,一副要跟阮恬握手的样子。

他这一举动,让周围几个董事都有些震惊,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这一路过来,陈昱衡也就和董事长握了手,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女员工伸出手……

阮恬则:……

她并不伸出手,陈昱衡的手就一直放在半空中,旁边董事长、总经理等人都急出汗了,这小女员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眼看着总经理都快出言斥责了,陈昱衡轻轻一动嘴唇,阮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伸手,迅速无比地握住他的手,笑道:“陈总好,久仰。”

她的手又细又凉,但很软,陈昱衡就多握了那么几秒钟,笑说:“阮组长客气了。”

他放开她,董事长立刻说:“陈总远道而来,我该尽地主之谊,不知道陈总赏不赏脸?”

陈昱衡笑道:“自然的,董事长不要吝啬美酒珍藏就行。”

董事长立刻叫秘书安排顶层餐厅,一行人朝vip电梯走过去了,慕阳母亲也属高管行列,跟着上去了。

等大佬们都走了,酒会现场才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壹清集团董事长好年轻,还挺帅的……”

“听说很少在国内露面啊。”

“好像是三代吧……”

慕阳则古怪地看了阮恬一眼,问她:“师姐,你跟陈总认识?”

他刚才好站在阮恬旁边,好像看到陈总跟她说了句什么话。

阮恬喝她的橙汁,平静地说:“不认识。”

慕阳却从她的语气听出点什么,但他只是笑笑,不再问了。

顶楼包厢外,董事长吩咐取总经理一瓶柏翠山庄红酒来,想了想又说:“把刚才那个阮恬叫过来,一会儿陪在陈总身边。”

总经理有些犹豫:“董事长……这阮恬,她不是那种人。”

他们这个圈子,虽然有很多污脏的事情。但要是本人不同意,也没有人逼她做什么。

他建议道:“我那儿还有个张萱,长得也不错。”

董事长皱了皱眉,陈总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是很中意的,陈总这样的人,难道身边会缺美女吗。“你下去说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陪个酒而已,何况对象还是陈总,有什么不行的。”

总经理被一噎,也不能再说话了。他知道这老狐狸,还想靠壹清集团再当选董事长,肯定是要千方百计地讨好陈总。

总经理下了电梯,幸好阮恬也还没走。他叫住了她,表情有些僵硬地道:“你跟我上去一趟,陪领导们喝喝酒。”

旁边的慕阳耳朵尖,听到了,立刻着急了:“刘叔叔——”

总经理摆摆手:“你别说话。阮恬,你跟我上去。你进入公司这么久,我从没有叫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但是这次不一样。你上去,讨个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别人求之不得。”

刚张萱就想让他想办法,在陈总面前刷刷脸,也能给他拉个人情。可还真不是谁人家都喜欢的,有什么办法。

阮恬沉默很久,轻轻点头。表情貌似很凝重,实际上脑海里,她已经在爆陈昱衡的狗头了。

总经理长舒了口气,他真是生怕阮恬不同意,那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总不能逼良为娼吧。

阮恬向慕阳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跟着总经理上了顶层。

席间觥筹交错已经进行了一半,见阮恬被带上来,陈昱衡笑容更深。阮恬就被安排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

大佬们也不在意她在场,仍然笑着谈论商场上的事。阮恬这种级别,甚至总经理这种级别,都根本就插不上话,她也不想插话。只把自己当成壁花小姐,给他倒酒就行。

陈昱衡跟董事长谈商业合作,投资一个新规划的国家级新区。陈昱衡在这种问题上嗅觉非常灵敏,很久前他就在这区拿到了四百亩地,现在价格翻二十倍不止。这事阮恬是知道的,因为当时他买那块荒地废了很大的劲儿,阮恬当时还觉得奇怪,那地方荒僻得可以,陈昱衡买来干什么。直到今年二月,国家印发红头文件,她才知道他早就知道消息了。

“商圈开发现在价值还不大,想最快应用,最好的就是楼盘。不知道陈总有没有兴趣投资……”董事长说。陈昱衡含笑听,转盘转到他面前,他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只脆皮乳鸽的腿,放到了旁边阮恬的碗里。

阮恬默默啃了口乳鸽,这家酒店的乳鸽是招牌菜,外脆内嫩,香酥可口,汁水丰盈,果然好吃。

只是抬起头,就看到众人看到她,掩饰不住的惊诧眼神。才醒悟过来什么。

完蛋,翻车了!

陈总对一个小职员略表留意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自来熟地给她夹菜,这说不过去啊。

这顿饭吃得她很是想打人,幸好并没有持续很久,陈总就表示有事要先离场,阮恬自然不久也离开。

地下车场,他的车等着她一道回家,司机也是熟人,老钟。笑着跟阮恬打招呼:“阮小姐,好久不见。”

她嗯了声,进了后车门,先升起隔板,紧接着就对斜靠着座椅,微笑着面对她的陈昱撸起袖子。

“你要干什么!”陈总面色微变,“要动手吗?”

“好玩儿吗?”阮恬冷笑,“不跟提前我说,弄我来陪酒?”

“那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陈总说,“你不让老公来,你以为老公自己没有办法吗?”

“我办法你个头!”阮恬想打他头,当然就是纯泄气,打了两下就被他一把抓住手,笑着亲了口,“差不多得了啊,别生气嘛,我真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阮恬是真的有点生气,不是跟他开玩笑。他是壹清的董事长无所谓,他想来她的年会乱晃也行,但他非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让她以后怎么混!

她还是不停地打他:“做事情能不能考虑后果,你这么显眼,我以后在公司怎么做人,人家背后会怎么议论我,你知不知道啊!”

“怎么不能做人,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谁还敢抢你的项目。”陈昱衡挑眉。

他说这话……难度知道她项目被抢的事。

“你为这事来的?”阮恬问他。

“那自然,不然我没事来乱晃什么,我很闲吗。”他又轻哼。

……他起来真的挺闲的。

虽然阮恬不喜欢他介入自己的工作,打乱自己的职业发展。但他真是为她好呢,她也不会说他什么。

顿了下,阮恬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意这个。”

她事业上的野心并不大,只是想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以前师父说过她,说她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投行工作,野心不够大,浪费她的天分。

“我在意。”他翘起腿,解开了衬衣纽扣说。

他平时不喜欢穿西装,觉得很拘束。但参加这种场合不穿西装也不好。

其实他要是真的想解决这么个小问题,有一百种办法既简单又不容易让她发现,但他却非要用这种办法。那不是闲还是什么,就是不满她把他一个人落在家里。

阮恬也不说他什么了,叹口气问:“刚桌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现在去吃点什么。”他刚估计也是商业联络,只在席上聊天去了。

“想吃你做的。”陈总抱着她,下巴垫在她肩上报菜名:“我要吃香辣虾,烧排骨,红烧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跟她一样能吃辣了,而且还对辣上瘾。

刚桌上山珍海味,其实真正不对的是他的胃口。他现在口味变得挺低俗的。

这些菜做起来倒也不麻烦,阮恬答应了。家里没材料,她先打开手机在外卖上买菜。

陈昱衡自上而下,瞧着她莹莹的鼻尖,指头尖,在页面上滑来滑去,他突然问:“那个刚站在你旁边的男的,是谁?”

“嗯……”阮恬也没留意,随便回答他,“就一个下属啊。”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跟你说话,说什么呢?”他继续问。

阮恬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顿。

他问的很平静,很日常,但她心中突然就警醒了一下。这个人在这方面,有过非常过分的前科,她不敢轻易地回答他的这种问题。

她说:“他说你年轻有为,长得挺帅的。”

陈昱衡呵地笑了笑:“这样啊。”

“真是普通同事而已。”阮恬认真地强调了一遍说。

“嗯,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紧张什么。”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阮恬心想,她哪里紧张了……

陈昱衡的车驶向阮恬的公寓,黑夜已经弥漫开来。

与黑夜对应的是,城市亮起如星河一样繁复的灯火。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存在一个这样的酒吧,修建得十分隐蔽,只在门上挂了了“seven day”的牌子,如果不是老客人,一定找不到这里来。

慕阳推开酒吧门,酒吧就先看到了他,笑道:“你终于来了,几个月没来了吧?”

慕阳嗯哼了一声:“k哥来了吗?”

“早来了。”酒吧指了指一个绿植掩映的角落,“酒鬼在那儿,点了瓶白兰地。黑阳,你要什么,我听说你最近从良了,在追女生?”

慕阳的神情厌厌的:“威士忌谢谢。”

慕阳朝着那个绿植掩映的角落走过去。

好好的酒吧,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像座植物观赏园,就连墙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多肉,曾经有一天,慕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灌木丛里捉出一条竹叶青,扔了出去。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黑桃k正在逗弄酒吧老板养的一只金刚鹦鹉,听到声音,他头也不回说:“你来了。”

黑桃k,其实只是一个名号,他们这行都各有各的名号,比如慕阳的名号是blacksun。少年时一战成名,15岁夺得了defconctf的总冠军,外行俗称黑客世界杯。后来被美国巨头网络公司聘请。但他们这批人是暗的,做一些政府不好出面的事。连他妈都不知道他这份工作。

是的,其实慕阳还有另一重身份,现在最权威的网络安全专家,或者称之为,黑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另一面,而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和真实生活。平时在阮恬面前的那个纯真学弟,不过是演戏而已。

黑桃k则比他还要早出名,但是以另一种形式。他做过传播半个欧洲的蠕虫病毒,导致超十亿美金的信息损失,是最传统的黑客出身。这一行大家都彼此防备、攻击,谁也不知道谁是谁,除了黑桃k,他是慕阳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学长,也是他的引路人。

“瞧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黑桃k是个表面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神色冷峻,下巴瘦削,只是眼眸非常的黑。亚洲人一般拥着棕色或者咖啡色的瞳仁,很少有这样的黑色。“你还没有得到你女神的垂青吗?”他终于放弃了逗弄那只愚蠢的鹦鹉说话,转着方形玻璃杯里的冰块,喝了口酒。

“不仅没有得到,我今天还看到了她的男朋友。”慕阳说“这个男人我一看就有了强烈的敌意。直觉告诉我,这个人非常的不好对付。”

慕阳闷闷不乐,拿起酒保端上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你的方法太常规了,”黑桃k淡淡地说,“暗恋人家所以才到这种破公司当员工,人家又不知道,为了报复她的对手,黑了人家的电脑发布裸照,你女神也不会知道是你。你太慢了,女人都喜欢强势的男人,你要主动,要表现你的侵占。实在不行,先强了她。据说阴-道通往女人的心脏。”

慕阳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活到今天没被抓进监狱,简直是个奇迹。

“我要得到的是她的爱,如果只是勉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慕阳说,如果只是想得到人,就阮恬对他不设防的那个态度,他有那么一百种办法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一口把杯里黑桃k杯里剩下的酒也喝完。

阮恬若是心属他人,怎么才能属于他。

慕阳想了很久。

旁边黑桃k还在建议:“我看直接强就很好。”

“谢谢,你哪天进监狱了,我会来看你的。”慕阳说。

黑桃k就挑眉道:“你要是连为她坐牢都不愿意,说什么爱她?”

慕阳不想跟这个脑子里是非观念严重缺乏,思维清奇的人说话了,他想到了什么,问:“你带电脑了么?”

黑桃k无语,从旁边的挎包里拿出一台surface,他现在是待机工作状态,随时都可能有人找他,所以随身携带装备。

慕阳打开壹清集团的官网,找到官网的探针地址,使用phpmyadmin oday,通过一系列手段获取服务器路径,从路径入侵壹清集团的内网。

网络世界于他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那是个无遮无拦的赤-裸世界,他们能用漏洞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慕阳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不停地有窗口出现消失。命令符串跳动,黑桃k也凑过来看了眼,对于他们这类经过严格专业训练,实战攻击的都是正经安全公司的人而言,这种公司的网站应该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是慕阳,他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安全专家之一。

但慕阳用了这么长时间,显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哔——墙壁做得这么硬啊。”黑桃k也惊奇了,“这什么公司啊!”

只有两种公司,墙壁会做得非常硬,一类本身就是安全公司或网络公司,网络安全是门面,轻易被攻陷哪还了得。还有一类,是专门请了顶尖团队来做的公司,这代表他们的网站,肯定有异乎寻常的价值。

“这一条大鱼啊!”黑桃k舔了舔嘴唇,也兴味盎然起来。

顶尖专家仍然是顶尖的,虽然过程复杂,但慕阳仍然成功入侵了壹清内网,植入了最新的木马程序,任何杀毒软件都无法检杀。

远程木马盗取有效信息需要很久,如果能直接从内部u盘植入木马就快多了,但这怎么可能,他们进不了壹清集团,接触不到电脑。他们只是黑客,又不是特工。

“等着吧。”慕阳放下他的电脑,“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来。”

而在此时,阮恬的卧室里,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屋内没有� ��灯,但是从窗外照入的月光足够亮,白色的窗纱被风轻轻吹动,阮恬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身侧又没有人。

但是浴室里传来隐约打电话的声音。

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深夜两点了,陈昱衡在干什么,是突然起来了还是根本没睡?他在里面跟谁打电话?

她下了床,轻轻走到浴室门边,正想敲门叫他一声。却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老子离开美国这么久,该有动静的都有了吧?……趁这机会,把这帮人全部清理了。”他在里面说,按了下洗手液,打开龙头冲洗手。

阮恬敲门的动作一时僵住了。

“……国内不用顾及,今儿这次露面,他们应该不敢动手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说,“上次让你查的阮恬的资料呢,发给我吧。”

阮恬背脊一僵,察觉到他在里面快洗完手了。她很快退回床上,蜷作一团装作熟睡。

浴室门打开,他走出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阮恬醒过,在她身后躺下,抱着她继续睡。

阮恬却缓缓睁开眼。

原来,陈昱衡回国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抓内奸。包括今天去宴会。她并不是矫情的人,他若有目的直说就好,为什么要骗她?

还有,他在查她的什么资料?

因为这件事,她次日早上的态度就比平时冷淡。

陈昱衡有所察觉,他是心思多敏感的人。笑着吻她的耳垂:“怎么啦?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耳垂痒痒的,她很快就避开了,道:“今天起来得晚,没时间给你做早饭了,你记得点外卖。或者叫人给你送上来。”

她换了一双白色中跟的尖头鞋出门了,与她那条长及小腿的白色蕾丝边裙子很相配,看着媳妇露出的半截姣美小腿,陈昱衡只有一个感觉,不想让她出门工作,只在家里陪他就好。可这绝对是不现实的。

“早点回来。”他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到房里。他随意地走动,迎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房子里多是她生活的气息。

她辟了阳台养植物,葱葱郁郁的绿萝、各种颜色的多肉,刚长出淡青花苞的茉莉,紫色非洲雏菊,大马士革玫瑰,荔枝玫瑰。每一样的名字她都教给他,她很喜欢养这些植物。即便工作很忙,也会把这些植物照料得无比好。

其实陈昱衡不是很喜欢这些小东西,他觉得阮恬对它们,比对他好多了。

陈昱衡斜靠着玻璃门抽烟,阮恬在的时候,是不许他抽烟的。她走了,他才能偷偷抽一根,多半也是心情不大好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陈昱衡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眼号码,接通。

“陈总,”那边的人说,“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天晚上,阮小姐给公司一个叫慕阳的下属过生日,现场似乎被人误会是男女朋友,被起哄接吻。李涵路过,就把阮小姐送回来了。”

陈昱衡本来漫不经心的,听到这里,表情一变,眼神突然阴沉了下去。

她骗了他!

她那天明明说,是李涵看到她不舒服,才送她回家的。而且昨天晚上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的,就是那个慕阳,她竟然还说只是普通朋友。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是做贼心虚吗?她今天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淡,难道也是因为这个人。阮恬终于厌倦了他以及他的世界,跟别人鬼混了?

陈昱衡心里燃起一种烦躁和怒火交织的情绪。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恭敬地等他说话。

“继续跟着她。”陈昱衡缓了片刻,声音仿佛在舌尖含了一下,说,“他们有什么举动,都告诉我。”

窗外天色阴沉,闷雷滚动,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陈昱衡看向窗外的乌云,把玩着手机在两指间,转了个圈。

伴随着暴风雨而来的是夏天。

m城的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热,水泥森林像一座烘烤工厂,所有的高楼大厦和人群,每天都被摊开放在太阳底下烘烤,承受着无情的酷暑。

陈昱衡今天给阮恬打电话,说要晚到家,正巧同事有个聚餐,大家约好吃小龙虾,阮恬就答应去了。

阮恬好久没吃过小龙虾了,她之前吃了老容易拉肚子,陈昱衡就禁止她再吃。

六月份的小龙虾正是大量上市的时候,十三香的,油焖的,蒜蓉的,清蒸的,黄香肉实。大家吃得尽兴,喝了点酒,聊起工作上的事。

“对了,卓越组的张萱组长,好像要被调去蓉城了。”一个小姑娘说,“我今天听人事的同事说的,还有咱们总经理,好像也要去分管苏州了,新总经理据说直接从总部空降呢。”

“调走了啊,这叫恶有恶报。”另一个小姑娘说,“谁让他们之前抢组长的功劳。”

阮恬只是笑了笑,喝了口菠萝啤酒。

慕阳见状,就笑说:“吃饱喝足,不如我请大家ktv吧,附近有家会员制ktv。”

这年头,低俗活动才能引起群众的兴趣,一行人迅速响应,唯独阮恬苦笑。ktv?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要命的。所以到了阵营后,同事们都轮着唱了一圈,唯独她不唱。

小姑娘不依不饶,一定要组长献唱一曲,阮恬推说自己什么歌都不会,小姑娘说就是国歌也行,组长必须得来一首。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阮恬就没这么好拒绝了。她借着那点酒热,接过话筒,唱了首他们给她点的至少还有你。

ktv包厢死伤惨重,借口尿遁的,买东西遁的,总之最后还坐在、沙发上,微笑地看着她的,也就慕阳一个人了。

阮恬一时对他大为敬佩,当年有这能力的,也只有陈昱衡而已。

然后,她看到慕阳从耳朵里掏出卫生球团,问道:“师姐唱完了??”

阮恬:……

不管怎么说,今天大家还是玩得很高兴的,阮恬喝多了些果酒,靠着沙发假寐,连手机响了都没听见。但是慕阳听见了。

他拿起阮恬的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的陈一字,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接通了。

“在哪儿?”那边传来低沉的男声,“怎么这么晚都没回家?”

“阮恬喝醉了,你是她哪位?”慕阳说。

他的声音一出,顿感那边男性的呼吸声一沉。

“你们在哪儿?”他又问。

慕阳报出了这家ktv的地址,实际上他不认为陈昱衡进得来,这家ktv是连锁的,连锁一系列的酒吧、会所,它们的会员制十分严格,并且有钱就能进的,陈昱衡这种长期在国外的人,肯定进不来,慕阳也是靠着blacksun的名头才能在这里面混个会员。

慕阳有意想看陈昱衡出个丑,而阮恬仍然没有醒,反而抱着一个抱枕,睡得乖乖的。玉白的脸颊带着一丝红晕。大家都是同事,有男有女,高学历高素质,也不怕什么意图不轨的。

只是慕阳看着她的脸出神。

门很快被敲响了。

慕阳眉毛微挑,敲门声不大,大家陶醉于唱歌,根本没听到。但敲门的人却不想再等下去了,顿了瞬间,门被推开,音乐声也停了。

慕阳抬头看去,就看到个英俊极了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他穿着件短袖黑t恤,夹克外套,戴着墨镜,头发做了个碎剪的发型。身后不但跟着几个同样高大的保镖,还有这家ktv的经理,正面色惶恐:“陈先生……”

陈昱衡摆了摆手,径直走进来。

里面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上次酒会也只是领导层的人见过他,这些虾兵蟹将根本没见过,见过的唯独慕阳了。

陈昱衡走进来,看到阮恬睡在沙发上,脸色难明。他伸手将她抱起来,看也没看慕阳一眼,径直就要走出去。

“你……站住,你是谁,要把组长带去哪儿?”终于有小姑娘壮着胆子问。

陈昱衡薄唇一抿,实际上他现在火气非常大,只是强行压制罢了。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家属。”随后抱着阮恬,大步消失在走廊上,跟着他的一群人也自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好,番外迟迟不发,是因为真的太太太长了。这部分是上,已经两万多字了,明天发下,也是两万多字,合起来就是五万字,文章本身的三分之一长了。

嘿嘿嘿……明天醋王在线表演。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下雨天 3个;nicole、滚滚红尘 2个;nell、linicelock、20763458、嘟嘟、雪、猪猪女孩、淡淡茶、emychen、小西asn、20981777、24853693、星星星星闪啊闪、清欢渡、短短苌、36003826、烎、buptld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ive 70瓶;水光涵物见织微 30瓶;nell、emmminma、李 20瓶;symm 19瓶;kaiyuan 18瓶;36148164 12瓶;emychen 11瓶;nice、atheist、七、20474767、念旧、金钱猫、小凡哪、34645588 10瓶;落兮 8瓶;加油向上、篋咀、某洛、噼里啪啦、何其有幸 5瓶;好好想想 4瓶;冯小渝 3瓶;智慧女神、肆意飘扬的青春、蘅芷、34168534、豆包 2瓶;连理、京墨川柏、小子女、隔壁家老阿姨、背单词!!!、绿仙猴、小云朵 ?、洳枂、子衿、3227744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关小说:生在唐人街大唐神捕逍遥捕快天下第二捕快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核武大秦百代过客九州牧云录无敌铁骑士金牌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