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警司人员架构很简单，本部三室七科十七附，警司长、警督、警监办公室，治安科、刑侦科、经济科、交通科、户籍科、综合科、机动科，加上陆守法医鉴定所等十七个附属机构，其它派出机构包括各街道的治安所、哨岗和巡岗。如果都不在以上的提到的机构里，那么恭喜你，你是一个高尚的警司协议工。连合同派遣人员都算不上，只是和位同警司次长的警督或警监签订协议来帮忙的热心市民而已。
比如我。
警督办公室墙上贴着陆守地图，地图上钉着各种图片、纸、照片，画着、绕着各种线，老旧笨重的电视放在角落里沙沙作响，理平头的谢东烽嘴里叼着钉子修理卷宗柜，吴镇石呼啦呼啦吸着方便面，一边看画质十分渣的电视。
胖子很热情地帮我泡了一份，但是我没有吃。
并不是歧视平民食物，我向来是不歧视自家资产生产的东西的，只是没有时间吃。林若楠扔给我一堆法器，让我在三个小时内找出‘标识’来。
标识不是指在法器上签个名，或者留下个人标记，而是考察制作者的工艺流派、灵力痕迹，甚至于更加飘渺的‘风格’，来确定是哪个人的作品。
因为这件无聊的工作，我占用了办公室里的大桌子，剩下的办公桌被胖子当椅子坐着吃面了，不得不说相当随性。
“厄，”胖子打了个饱嗝，“少爷，你不吃吗？”
“既然是力士，我允许你称呼我的宗名。”
“哎呀，做不了力士的，”满身肌肉的胖子端起我那份吭哧吭哧吃了起来，“见习是小鲜肉，候补是老腊肉，要是首座恒元的候补那还好，哥哥我不是啊，少爷。唉，少爷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青姓吗？”
“不是。”
“几代？”
“四代。”
我有些吃惊。
胖子的说法是对的，候补和见习是两个概念，一般没有差错见习完了就是国职在编，候补是出了差错或者晋位条件太苛刻才会出现，如果不是首座候补那就最好别拿出来说，因为候补除了不光彩，还是能用献金买到的——
但是一般没人会这么做，候补名声不好，而且候补也要灵修，更不能从事其它职业，天天在道场里修行，真正想入国职的人会自己考，不想的人不会花钱找罪受，这么做的人极大部分都是想逃罪的五代以下非青姓。
献金不菲，罪多重罪。
我看着吴镇石，力士的法器是随身短刀，道场统一配给，而赎买来的候补道场不会配，要么自备，要么没有。
“你的刀呢？”我问了一句。
胖子视线还是黏在电视上，捧着泡面打开墙角自己的储物柜，拉出一件油腻腻的力士道服，从外袍内兜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
没有道场徽记，也没有家族图章，更没有自己的纹饰。
半点灵气也没有。
就是一把普通的鱼片刀。
我仿佛闻到一股新鲜的鱼腥味，“哪家超市买的。”
“嗨，瞧不起哥哥是不是，”壮得发胖的吴镇石把道服塞了回去，“刀嘛，还是用顺手的好，关键时刻能捅就行，搞那么多花哨的没用！烽啊，你说是不是。”
谢东烽没应，一心一意修柜子。
冷场。
我忽然觉得自己犯傻，能签协议的怎么会是白纸一张。
不过，吴镇石也就是个普通人就是了。国职的框框条条，我直白的试探，他竟是既不知道也全然听不出来。
“诶。”我叹了口气，拿起三块被铜丝粗糙地绑一起的自然形水晶石符咒，操起一旁的铁锤用力砸开，雷声火花不绝。
胖子揉眼，“妈啊，少爷你力气还挺大。”
我不想搭话，平静地把三块水晶石砸成粉碎，用针挑出一片小铜片，半个指甲盖大小，放到放大镜下面，看到一头黑羊。
第七个了。
各种标识都在说每一个法器制造者都不同，这个黑羊标志在说，‘瞧，我们是一个犯罪团伙，科科’。
“少爷少爷刚刚的是特技？”胖子凑了过来。
我把他推开。
用不专业的工具拆每一个法器都有特技，只是之前我很温柔，但胖子又是普通人，灵感几乎没有，才没看到罢了。
见我不理他，吴镇石一把搂住我，很是热情，“别和哥哥生分啊少爷，告诉哥哥嘛，以后有什么哥罩你。”
我要你罩？
我一点也不想笑，但还是笑了，“化学方应。”
一些情况下，我是能撒谎的。
比如现在，每一个国职都有义务保守这个术士之国的秘密。
胖子大概成绩是不怎么样的，听到这个高级词汇蒙圈三秒，坐回原位吃面了。
林若楠大婶再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叶，他来接我回去，大婶却不让，“下午审韩甲德，你一起。”
“没兴趣。”我拿起一个手电筒版本照妖镜，卸下一枚混了青川石粉的电池，掂了掂，有点轻，奇怪。
“别闹，阿姨指着有你在少动手呢。”
“太懒小心肉质松弛。”
“小孩你嘴很毒啊。”
“女士，殿下的状态不太对。君上，奴失礼，”叶忽然出声，上前来把手搭我额上，顿了三秒，“君上，您在发烧。”
“对，我身体不舒服。”我对林若楠道，这个借口很不错。
“君上，您真的在发烧。”叶低声说了一句。
歹势。
道破什么似的，我觉得脸烧了起来，后心却是凉的，汗毛竖起。打了个冷战。叶从随身的锦袋后取出一支注射针剂，扎进我小臂上。
“女士，君上对市面上绝大多数麻醉药剂过敏。”叶恭敬的语气里隐隐透着责备。
这种过敏不是免疫系统，而是我的特殊体质在排斥它。
症状和我的晕血症一样，很隐蔽，不像其它的过敏一样剧烈而迅速，幼时家庭医生没往过敏想，总是发生术后低烧，伴随精神时而颓靡，时而亢奋，总能反反复复几个月。
胖子嘴边挂着泡面，看我的眼神不对，“少爷你真是瓷娃娃。”
林若楠是估计不到这种情况的，她头疼地扒拉一下油得很的头发，“喂，小孩，那个可是骗你的人，不想去看看。”
不想啊。
那种不知道是因为骗了我才落网的，还是因为需要我签协议才落网的倒霉蛋，我实在没有关注的兴趣。
杂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