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深秋的早晨总带着几分凉意，天亮得比较晚，但人起的比较早。

“听说了吗，朝廷的赋税又加重了。”

客栈门口三三两两的路人拉起了家常，一夜的时间，门口的尸体已经被人清理掉了，血迹也被洗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没有人知道，他们脚下这条路在不久前曾被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的鲜血染红。不过就算知道也未必有人会在意。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死了便是死了，谁会管你是恶贯满盈的杀手还是穷苦人家的儿女。

“听说了，说是马上又要打仗了，谁知道呢……总之当官的怎么说，咱们得就怎么做。”

提问的人附和着叹了口气，两人把手套在袖子里，快步向前走，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即使他们知道，他们忙碌的所有收入，至少会有一半落入官家的口袋里。

云逸就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他已经褪去了店小二的粗布麻衣，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听到过打更人的铜锣鸣了三次。

他默默地数过，从最后一次听到打更的声音到现在天已大亮，从客栈门口路过的大概有二十多人，他们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赋税。

云逸在江州待了快三年了，他不止一次的觉得，世上最容易满足的人就是这些可怜的穷苦百姓。他们想的不多，要的也不多，赋税降下哪怕一分，他们都能高兴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他们只求温饱，他们只求活命。但是这个国家，这个乱世，却往往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们。

多年以后，云逸站在启明最高的那座占星台让俯视天下，他才明白叶清宁为何把他丢在这个小客栈中磨了三年，才明白这三年的时光对他有多么重要。

“殿下一夜未睡？”叶清宁推门出来，看见云逸换了一套衣服，微微颔首。

“先生也一夜未睡？”

“是啊。”

两人沉默着，都有心事，谁都不愿意先说话。

“收拾一下吧，咱们要启程了。”最终还是叶清宁先开了口。

“去哪？”

“去这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

“你是说……启明？”

叶清宁点点头。

“不可以！”混沌突然出现在叶清宁身后，道，“少阁主，启明是【蛛网】的地盘，你现在去启明，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他叶清玄是不是老虎我不知道，但我哪里像肥羊了？”

“少阁主，我认真的！”混沌气愤地跺了跺脚。

“我也不赞成先生现在去启明。”云逸在一旁道，“我现在想想，启明的水实在太深了。”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叶清宁缓缓摇了摇头，“启明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深。那里是天下权利大漩涡的中心，江湖上很多有名有号的势力的总部都在那里落脚，【地府】第一殿的秦广王，【醉梦楼】的主楼，都在那里。”

“那你还要去？”

其实混沌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这位脾气倔强的少阁主的，只是她不愿意看着他去送死，哪怕拦不住，她也要拦。

“想要平息一场风暴，就必须去风暴的最中心看看。”叶清宁淡淡地说，“而且事实上，启明也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危险，【蛛网】三位头领的命在我手中，【地府】虽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秦广王本身与我无仇，至于【醉梦楼】，更是是友而非敌。”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不，有奇伯跟着我就好了，你只需帮我准备三副可以改变相貌的面具就行。”叶清宁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阴冷，“况且，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

“我希望我到达启明时，【地府】第十殿转轮王，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要灭了【地府】？”云逸有些惊讶，他虽然已近知道叶清宁有很大的本事，但却不认为他有灭掉【地府】的能力。毕竟【地府】存在的时间，比大俞国开国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地府】十殿阎君，看似是个整体，但是却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我要灭的，只是第十殿转轮王而已。”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样的道理先生不知么？”

“我自然是知道的，”叶清宁冷笑一声，说，“只是你不了解【地府】这个组织而已，【地府】杀人先上生死簿，后下阎王贴，追杀一次，若对方不死，那么他的名字就永远不会出现在生死簿上了。但是啊，五年前我天机阁既没有看到生死簿，也未曾接到阎王贴。他们坏了规矩，理当用命来陪！”

“好，我答应你，”混沌突然点点头，说，“只是少阁主，你要告诉我你去启明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啊，”叶清宁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个烫金的红帖子，“我真的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

PS:对不起诸君了，今天这章有点少，嗯，古二太困了，明天两更补偿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