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感觉到了苏橙橙的目光，眼镜男朝苏橙橙方向看去，微微皱眉：“你是来应聘的吗？你运气倒好，在封门前进来了……大家都已经在休息等候面试，你怎么还不进去？”
“啊？我这就去！”
苏橙橙一惊，对眼镜男讨好地笑笑，然后朝着眼镜男出来的方向走去。她站在一个房间前，平稳呼吸，猛地推开了门。
然后她惊呆了。
金茂大厦是隶属于北航旗下，本市数一数二的大楼，专供北航在外地的分公司来本市过夜时机组入住，由此也能见北航实力之雄厚。虽然早就知道前来报名的女孩子不会少，但当苏橙橙进了可以容纳几千人的、有着华丽舞台的房间时，还是被满室的脂粉香与清一色的女孩们吓了一跳。
她进门比较晚，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回头，齐刷刷地看她，而她站在门口真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在她手臂上贴了一张号码牌，轻声说：“怎么那么晚？”
“刚才……”
“算了，自己找个位子坐下吧。二十个一组开始面试，听到自己的号码就上台。”
“上台？”苏橙橙一怔。
“是啊。”工作人员一指舞台：“所有的人都在那里做自我介绍、形体展示，供评委打分，通过初试的人才能参加后来的考试。”
苏橙橙顺着工作人员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最靠近舞台的座位上坐着五个正互相交谈的、衣着光鲜的评委。她望着台上耀眼的灯光，望着几千名穿着整齐的西装，一脸肃穆的女孩，只觉得头有些眩晕了起来。她向工作人员道谢，急忙找了个座位坐下，而选拔已经开始了。
“请一至二十号选手入场！评选完毕的选手请尽快离场，谢谢合作！”
随着号码牌的宣读，有一队队的女孩子走到台上，对评委们绽放自己最美丽的笑颜，也有一队队的女孩悄然离开。苏橙橙远远看着这些身穿统一黑色西裙、头发在脑后光滑的梳成一个发髻，怎么看怎么觉得清爽、亮丽的女孩们，只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真是异类中的异类。
起晚了，跑得脚很疼，头发应该乱了，更要命的是到现在都没化妆！幸好随身带了化妆包啊……
苏橙橙心中暗暗庆幸，悄悄整理着衣衫，拿出化妆包就着昏暗的灯光凭着感觉为自己薄薄的打了一层粉底。她轻扫娥眉，涂上紫色的眼影与粉红色的口红，再在脸颊打了些腮红，果然在瞬间变的神采奕奕，顾盼生辉。她的号码牌已经是最后，所以她只得耐心的等待自己的上场。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她等着等着，只觉得软软的座椅分外舒服，也越来越困顿。倦意袭来，她的眼皮终于止不住合上，而当她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有人说：“五千一百三十四号！五千一百三十四号选手在吗？”
好熟悉的号码……
是我的号码！
苏橙橙在瞬间清醒过来。
“到！到！”
苏橙橙很傻地举手，急忙走到舞台，乖乖成为排队准备上台的二十名女子中的最后一位，学着她们的样子，绽放出甜美而僵硬的微笑。就在她的心逐渐开始紧张的时候，站在她前面的那个高挑美女突然回头，用一种熟悉而又轻蔑的声音说：“苏橙橙？你居然真的来了？”
姚莉……
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有缘分……
苏橙橙有些头痛地望着身穿黑色紧身西服，火暴身材呼之欲出的姚莉，不由得暗想着女人真是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分外妖娆、火暴的感觉。姚莉今天涂着灰色的眼影，嘴唇鲜红，而她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大腿是身高165的苏橙橙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苏橙橙望着姚莉，强压住寻找徐进身影的冲动，只是淡漠地说：“如果北航是你家开的话，我是可以不来。”
“你以为你会选上？”姚莉冷笑。
“不关你的事。”
“真是嘴硬。”
“请各位选手上场！”
随着主持人富有感染力的话语，苏橙橙与姚莉终于停止了短暂的纷争，一起走上台去。站在舞台上被那么多人注视，苏橙橙只觉得自己身体发麻，心也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她手脚僵硬地站着，很想保持微笑，但肌肉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轻咳一声，深呼吸，再努力尝试微笑，但身体到底因为紧张而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评委台的正中央坐着五名神情严肃的考官。这些考官三男两女，都是身穿北航的制服，男的帅气挺拔，女的高贵大方，都有着她们这些小丫头所无法匹敌的尊贵而自信的气质。苏橙橙随着众人在考官面前一字排开，尽量微笑，却只觉脸部抽筋，怎么也笑不出来，而她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好紧张……高考的时候都没这样紧张……
苏橙橙交叉放在腹前的手悄悄捂住了小腹，手掌传递而来的热流也让她终于微感舒适。她偷偷瞄了一眼在二十个女孩中个子最为高挑的姚莉，却见她笑容尴尬，真是笑比哭还难看。
原来她也会紧张啊。
望着姚莉这样紧张的样子，苏橙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精神慢慢放松，精神也愉悦了许多。她不再为考官们探究而专注的眼神感觉不适，只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而她笑的却是姚莉的紧张难看罢了。
两分钟过去了。
细心观察过每位应聘人员容貌，让每位应聘人员把袖子卷起，认真观察有无伤疤的考官们终于观察完毕。他们在纸上唰唰地记着什么，而一个容貌端庄的女子用温柔的声音说：“好，基本目测已经结束。现在，请大家挨个围着台子走一圈，然后做简单的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后，我们会依次问你们一些最基本的问题，最后的结果会在全部人员考试完毕后当场宣布。祝你们好运。”
什么？还要提问？不会问一些专业性的东西吧，她可是什么都不会啊！
听到考官这样说，苏橙橙放松的心情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机械性地随着众人绕场一周，只觉得走路时就快同手同脚了。她的脸色惨白，笑容勉强，而其他女孩也是一样。
“姚莉，请你回答一下如果你在飞机上把旅客的衣物弄湿，你将如何处理。”
终于轮到姚莉回答问题了。
姚莉之前的几个人被问的都是“为什么要做空姐”这样简单的问题，有人回答得很圆滑，也有人在紧张之余居然说出“是我妈让我来面试”这样愚蠢的话语。姚莉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居然有变，脸色一变，沉默很久，然后用蚊子哼一般的声音说：“我会……我会道歉……”
“是，第一步应该向旅客道歉。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是道歉……”
“道歉结束后呢？”考官好脾气地问道，“若旅客不接受单纯的道歉你要怎么办？”
“那个……问问他衣服多少钱，我赔他就是。”
“是这样啊。”考官面无表情地点头，问了下一个女孩之后，望着苏橙橙，“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把水洒在旅客身上，你将怎么处理？”
“我想，我会先帮旅客擦拭一下潮湿的衣物，做了简单处理后和旅客道歉，表达自己的歉意。如果旅客还是不满意，我只能出干洗费。是我的责任的话，我就要承担。”
“说得不错。”考官终于微笑了起来，“道歉是必须有的，但是做实事解决之前的失误更为重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橙橙，小名橙橙……”
“橙橙？”考官开始微笑：“怪不得来考乘务员。你能回答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这次的考核就到这儿，大家都出去等候通知吧。”
“谢谢考官。”
眼见考官夸赞苏橙橙，姚莉恶狠狠地瞪了苏橙橙一眼，而苏橙橙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她终于在与姚莉之间的战役中驳回了一些面子，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甜美。
侯考室。
“老公，我刚才表现有点差，我很担心。你说我会不会考上？”
“一定会考上的。”
“是吗？你又油嘴滑舌的骗我。”
“没有啊。”
虽然苏橙橙故意坐地离徐进、姚莉很远，但他们的甜言蜜语还是不绝于耳。她心烦气躁地玩着手机，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而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一般，周围的喧嚣声也慢慢变得淡薄而疏离。
徐进……徐进……四年的感情在瞬间成了空谈。
苏橙橙还记得在她生日的时候，徐进省吃俭用，买了九朵玫瑰送她，内疚地说等他有钱以后一定送她一片花海。徐进毕业就一心打拼，说现在不能结婚，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婚礼，但他的新娘早就易主……
徐进……
你难道不知道我要的不是花海，只是你宽厚的肩膀吗？难道曾经的海誓山盟就是用来背叛的吗？
苏橙橙默默地想着，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变暗，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滴滴落下。就在偌大的房间静谧的仿佛没有一点生气的时候，一个考官终于走出考场，开始宣读被选中的名单。
“四千七百六十二号，尹晓雪；五千一百三十四号，苏橙橙……”
考官手中的名单是按照号码顺序排列的，没有被念到的自然是落选了。姚莉不可置信地听着，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苏橙橙，然后冲到考官面前：“怎么没有我？我叫姚莉，是不是漏了我了？”
“是啊，有没有遗漏？”
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女孩都把考官团团包围，而考官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一直在重读“没有遗漏”，然后对她们不再理睬。考官说，名单之中的人要在明天去市医院参加体检，体检合格者在培训合格后便是北航的空姐了。
什么？真的吗？
苏橙橙对于自己一只脚已经跨入这行不可置信，只觉得一切都如梦如幻，太不真实了——报名者有五千多人，最后只选了二十人，还真算是千里挑一。而她，就是那二十人中的一名……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苏橙橙呆呆地望着考官，只觉得自己很可能听错了。她挤到写着录取名单的红榜面前，一遍遍确认着自己的名字，终于激动地就要跳起来了。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从徐进面前走过，只觉得自己分外潇洒。
她赢了。
在徐进眼中一无是处的“前女友”终于赢了一场。
这感觉真好啊。
在这件事没有落实之前，苏橙橙没有把消息告诉父母，只是在第二天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医院体检。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空欢喜一场。
北航的体检很是严格。
身高低于165的，哪怕只低一毫米的都被当场淘汰，而那些在最后一关惨遭淘汰的女孩的哭声真是让苏橙橙同情不已。她在医院中验了血，坐了检验今后是否会晕机的转椅，测试了神经反射，也被脱光了衣服检测身体的肌肤是否光洁，是否留有疤痕等等。
在经过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检查后，她在家静静地等候通知。当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那个通知她一星期后去培训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什么？是带好学员服和生活用品，礼拜一在北航培训中心报道是吗？好，谢谢，我不会迟到的！”
放下电话后，苏橙橙只觉得自己的心还在狂跳，而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她的父母早就好奇的迎了上来，而她抱住妈妈，终于兴奋地大叫：“妈，我当上空姐了！一礼拜后去培训！我们现在就去逛街买衣服好不好？”
“丫头，真的假的？好啊，你连这事都瞒着家里！”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苏橙橙快乐地叫道。
她真的很快乐。
就算是失业，就算是失恋，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她相信，她的明天一定会是一片美好，一片光明的。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象自己穿上淡紫色制服时的样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