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出威廉之后，谢知非一行人几乎是火速坐上了赶回龙城的飞机上。木萧和夕刻送的行，前者让谢知非有空一定多来玩，后者仅仅冷哼了一声。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谢知非也只能笑笑。

等到彻底和他们告别，在飞机上谢知非才明白了为什么木萧最后会有那样饱含深意的笑容，而之前她告诉自己的那些密辛又是如何知道的。并不是木萧善于打探，而是面前的威廉事实上就是一个话唠。

“你有手机吗？”刚刚坐上飞机大概五分钟，威廉坐立不安了一会就对身边的谢知非说道。“我的意思是那种智能的。”

谢知非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后者一边大呼小叫的把玩了大概半小时然后就开始和他讨论有关于量子力学最新的发展和红移以及宇宙不连续的问题。事实上根本算不上是讨论，单纯是他在说而谢知非在听。天知道一只狼人为什么对这些领域研究得如此透彻。

然后谢知非才想起来，这货好像在成为狼人之前考上了清北，然后就被愚者关了12年，不准和外界有信息接触，只能看书。用最癫狂的方式研究了这些科技12年……算了，反正也就没有几个小时了，让他说去吧。

但是谢知非明显低估了威廉的话唠水平，他一直以为那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是一句夸张的话。但是威廉真的从尖端科学无缝的转到了神学，紧接神学发展史，又从神学的起源谈到了历史……一个人聊得无比开心。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谢知非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让他精神一震的词。

“你说，千年血战？”

“额，我有说过这个吗？”

谢知非没有回到只是死死的看着他。后者挠挠脑袋，“好吧好吧，我是说过这个，”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破军，看到后者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才继续说的，“接下来告诉你的可是真正的秘辛哦，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虽然谢知非很想吐槽这种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额老梗，但想了想之前威廉的话题转移的能力还是点点头。

“事实上，我对于千年血战的了解也是从书籍上看来的。整个寒霜之咬都是在千年血战之后才崛起的部族，所谓千年，实际上是个事实的名词。那是惨烈程度和延续时间远超过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的发生在暗地里的战争。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这场战争实实在在的持续了一千两百年。关于一个种族的崛起和另一个种族的消亡的战争。”

“千年血战的起始说法不一，但是普遍认为它作为一场战争被打响的时间是在公元四世纪。在那时候，几乎全世界同时兴起的女巫狩猎热潮，就是黑暗势力对于崛起的人类的镇压。在这之后的千年里面，人类和黑暗势力繁复碾压，扶植不同的势力，争夺世界的控制权，一个又一个王朝创立、毁灭然后复辟无限轮回……”

“……这样的争斗一直持续到十六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出现，人类才终于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死都伦敦城外。开启了总战。血族十二门阀中超过半数到场、狼人、巫妖和猎魔人、教廷黑袍祭司们血战不止。猎魔人一族一战除名。但是人类最终惨胜。永夜十三大公全部沉睡或是封印。新的体系建立了起来。”

“当然，对于华夏来说这场战争来的更加长也更加痛。失去整个欧美的黑暗势力集中奔赴亚洲，人类和怪异互相争夺、撕咬，数百万人死在那场战争里面。直到华夏众人痛定思痛，彻底放弃了传承多年的门阀和帮派形式，将密党扫进了历史的阴沟里，建立了愚者，汲取各自所长，集中应对。才终于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威廉的话很轻，仿佛不带一丝烟火味。但是话里面不时出现的一个个量词依旧让人触目惊心。一千两百年、数百万人、一族一战除名，一寸山河一寸血。在没有任何枪支、火药，任何现在用来针对那些怪异的武器之前。人类到底是怎么和那些拥有着力量的怪物战斗的？森然的血气书卷都难以掩饰。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呢？黑暗种族被打败你好像很开心一样……”谢知非表情微妙的对威廉说道。

“嘛，你要让我把自己带进黑暗种族也很困难啊。”威廉挠挠头，“然后其实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记得我说的吗？伦敦决战的时候，血族只去了半数门阀，狼人虽然在银月之盟的统领下全数参战，但是部落与部落之间本身离心离德。还有更多小的种族本身就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更多的怪异更是连战争的意识都没有，他们单纯是混沌的化身罢了。”

“千年血战的胜利从来都不是人类获胜，仅仅是因为黑暗种族之间各自为战互相拖累而已。狼人与吸血鬼之间的仇恨，一点不比和人类之间的低。”

“你想说什么？”谢知非看着威廉的眼睛。

“人类为什么会崛起反抗，是因为被黑暗种族压迫过甚，才能放弃仇恨一致对外，才有了千年血战。黑暗种族之间的间隙远比人类要来的大，但是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受到的压迫一点不比当年的人类小。”

“你的意思是，它们也有可能开启一次属于它们的千年血战，而那个时候，它们是属于反抗的那一方？”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历史和现况而已。”威廉笑笑，“该准备下机了。”

谢知非才注意到在和威廉交谈的同时，数个小时的形成已经结束，飞机的确进入了拉杆缓降的时候。点点头。

机门打开，两列黑衣人争锋对立，左边泳衣穿着黑色的西装，手持银色的箱子，胸前两座山岳纹饰的勋章闪亮。右边则是一身黑色黑色从呢子长风衣，统一黑色的墨镜，肃然和狂野的气息在停机坪上升腾。

“图门·雪峰恭迎圣子！”站在风衣人最前方的是一个不足一米六身形佝偻的老人，一头银亮的头发一丝不苟。虽然瘦弱、老朽，但是在他一开口自然而然就是全场的中心，沙哑的声音里面所携带着的是看过盛时起看过盛世灭的苍凉雄壮，如荒原上呼啸的北风，凛冽封喉。

“十二年逾期。寒霜之咬一族，罪该万死。”

图门·雪峰，寒霜之咬六位长老中最小的一位，也是在破军一战屠族之后仅存的一位长老。是他带领着三分之一的老弱妇孺像天狐寻求到的庇护，是他和愚者签订了数份不平等的合约，也是他带领着这残族熬过的十二年。十二年的重担将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压成了风阻残年的老人，活着并不比死亡要来的容易，忍受屈辱也绝不比奋起反抗来的简单。寒霜之咬，霜花之牙，从来都是在零下数十度的绝境里面绽放的最坚韧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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