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泉低下高傲的头颅，漫不经心的喝了两口茶，然后才说道。“事了不了不是我说了算的，得看我表弟的意思，能私了最好不过。只是……”李江泉顿了顿。“你们也知道，是吧！我表弟在东临县搞了个厂子，一年轻轻松松能落不少钱，不差钱。你们把人打成那样，他心里有气，要想事情有个了结，得先让他把气撒了才行。”

“按你这样说，那就是我们在让你表弟肆意揍了一顿？”

张哲辉冷笑不已，一个局长的表弟，就能狂妄如此。“我觉得可以适当的赔点钱，倘若你表弟想把事情闹大，那咱就陪着，要判刑，你表弟也休想逃脱。”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越加嚣张跋扈。

“呵！”

李江泉腹诽嗤笑。“赔钱，你赔得起吗？没脑子的穷光蛋，事情闹大了，你们全家都得进去过年。”

“我把他叫过来，你们谈吧！”

对付他们这种人，李江泉经验老道，先一步掌握事情的主动权，接下来什么都好说。

李江泉叫李学明过来，一是跟对方商谈价钱，二则是确认下，张哲辉有没有参与斗殴。

李学明就在局子，一个电话过去，不到两分钟就过来了。“表哥。”李学明喊了声，转身将房门反锁住，而后大步迈开，搬来张椅子，坐在办公桌侧边。看到张哲辉时，显得有些激动，瞳孔中潜藏着惊惧。“表哥，他昨天也打我了，就是他用拳……用铁棍把车窗敲碎，把我打晕的。”

“嗯！”

李江泉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这下更好说话了，张哲辉如果不够聪明，那今天干脆也别走了，留下吧！“他们想跟你私了，这事你怎么看？”

李学明是个商人，精明的很，岂能看不出李江泉眼中饱含的意思？当下表态，起身气恼道。“这事怎么可以私了？”他张开嘴，手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包扎严实的鼻梁。“门牙都打碎了三个，鼻梁骨也打断了，法医说最起码得判三五年，私了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就等着法律的严惩吧！”

敢动老子，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张哲辉拉着张细妹，“姑姑我们回去吧！”

“这……”

张细妹不知道张哲辉何意，怯怯愣在当场，猜不透张哲辉想干嘛，又朝胖子投去求助的目光。陈明明没弄出来，就这么回去？

“站住。”

李江泉呵斥道。“昨天你持凶器参与斗殴，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老实交代，伤人的凶器藏哪儿了？”

李江泉发怒时，眉头一皱，脸上横肉一抖，官架子十足。

“血口喷人。”

既然敢来，张哲辉就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你表弟酒驾动手打人在先。真要把我们逼急了，你们也别想好过。”说话时张哲辉拉着张细妹就往外走。“姑姑，不用担心，姑父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不愿意私了，那我们就先去找媒体，把这件案子曝光。”

“呃……”

李学明眼神恍惚，显得有些慌张。当时他确实是酒驾动手打人，而且陈明明伤的不轻，当时有好几百人围观，真要找媒体曝光的话，李江泉不一定能保得住他。没准儿，李江泉刚上任就得撸下来。

“慢着！”

李江泉示意后，李学明忙喊住张哲辉。“这大过年的，好好地谁想摊上这么一摊子烂事，是吧！再过几天，我场子就要开工了，这件事，能私了就私了吧！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过。”

因为说话频率太快，脸颊肌肉抽动，拉扯到鼻梁骨，痛的李学明直呲牙咧嘴。“手术费八千，营养费两万，再加上精神损失费，唔！你们赔我五十万，这事就这么算了。车子修理的费用，我就不跟你们提了。”

“五十万？”

一听这数字，张细妹吓得头昏目眩，差点没昏过去。对于他们家来说，五十万那可是天文数字，在田埂躬耕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你还不如去抢。”

能谈再好不过，人家没请，张哲辉也不客气，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李江泉对面。“诚心要谈的话，就好好说，别闭着眼睛瞎扯淡。大家各退一步，十万这事就这么算了，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好个屁。”

房门是关着的，房子隔音效果不错，外面人听不见。李江泉见李学明唯唯诺诺就要答应的样子，忙抢过话茬。“你看看我表弟被你们打成什么样？经法医鉴定为轻中级伤残，按照刑法，足够你们三人进号子呆个三五年了。”

“特别是你。”

李江泉指着张哲辉的鼻尖。“你持凶器行凶，罪加一等，最起码也得判个七八年。十万块钱买三个人十多年的自由？你想的倒挺美的。”

事已至此，李江泉顾不上自己身份，捞钱要紧。“你们在家种地一年下来能落个三五万吧！十年算下来就是三五十万。这样，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四十万，少一分都没的谈。”

说完，李江泉抱胸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像在小憩。那摸样，意思是说，乖乖拿钱来吧！四十万，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免谈。

四十万，胖子一下拿出来这么多钱也会肉疼，他手里的流动资金最多不到两百万。忙低眉顺眼，杵在一边，深怕张哲辉和张细妹这个时候会开口跟他借钱。

“四，四十万就四十万。”

张细妹手里有二十万积蓄，再朝张哲辉借点，凑四十万给男人和儿子买个平安，值。钱没了可以再赚，儿子和老公一旦进那种地方，这辈子脸上都不光彩。

“四十万也行，不过，你们现在必须把人放出来。”

张哲辉本来还想再讲讲价，不是没钱，只是多一分都不想给他们这种人。陈明明现在受了伤，不早点救治，时间一长，张哲辉担心他伤口愈合后，再服用回阳丹会没效果。

李学明这点伤，总共花了不到五百块钱医药费，修理车盖那点钱也是保险公司掏的。一下赚四十万，这事一点不亏，就是破了相，过几天得去种三颗牙。“先把钱拿来再说其他的。”

张哲辉去银行转了四十万到李学明卡上，这四十万，其中有二十万落到李江泉手里。

拿到钱，这事就好办多了。

李江泉两人亲自带着张哲辉他们到审讯室，并叫人把陈明明拖了出来。“人你们带回去吧！这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哈！”

为什么说拖出来？

早上被带到局子后，陈明明就被关押在审讯室，坐在老虎凳上被绑的纹丝不动。李学明连踹带踢，愣是将陈明明打到吐血。而后，休息了下，又找来皮鞭，可劲往陈明明身上招呼。

陈明明两眼翻白，半死不活被丢在地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明明，明明你醒醒。”

看见自己男人这副惨状，张细妹泣不成声，抱着陈明明，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陈明明浑身湿透了，显然被冰水浇过，额头烫人，高烧烧的他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半张着干裂的嘴唇，不知道想说什么。“呜呜……建军，送姑父去医院吧！他快不行了。”

事出紧急，张哲辉没带回阳丹在身上。

张哲辉蹲在陈明明身旁，将其裤管，衣服掀开，密密麻麻的淤青，像蜘蛛网似的，爬满他全身。“畜生。”

把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打成这样，只有畜生才做得出这种事。早上到现在，不过刚过去三个小时而已，这要是让姑父在这里多呆上一天，哪还有命可活？

牙关咬的嘎吱作响，额头青筋暴跌，张哲辉眉头紧皱，起身怒目圆瞪，指着李江泉两人鼻尖，谩骂道。“你们这些畜生，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动手打人的？”

“你说话注点意。”

短短半个小时，张哲辉能拿出四十万，确实让李江泉挺诧异的。但这是在局子，当着下属的面，他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辱骂自己。“赶紧滚，不想走就一块留下来。”

李学明冷笑不止，漫不经心摆手道。“事情既然了结了，就赶紧回去吧！以后别骑那破摩托车了，回家好好种你的地。不就是有点外伤嘛！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你脑子那点念头不用说我都知道，回去吧！别妄想了。”

钱到手了，还想要他吐出来？

有点外伤？这叫有点外伤嘛？

“这事没完。”

张哲辉怒火腾升，但在这地方，他不好发作。他极力压制着怒火，招呼胖子，两人将陈明明搀扶起来。“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带姑父去找媒体，胆敢肆意虐待他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有错，那也是李学明，张哲辉和陈家俊三人动手。从头到尾，陈明明都没反手过，就算是囚犯也不能这么虐待吧？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都别走了。”

陈明明伤口吓人，真闹到媒体那里，李江泉帽子不保。在张哲辉三人经过他身边时，李江泉突然抬脚踹向张哲辉，张哲辉本能的向右边闪躲，那一脚，踏踏实实落在陈明明身上。“把他们给我铐起来。”

事已至此，先把人关起来，折磨到张哲辉没勇气曝光再说。

李江泉早看张哲辉不爽，傻不拉几，穷光蛋一个。真不知道哪天徐怡怎么会看上他？因为张哲辉横插一脚，弄的李江泉没能睡到徐怡，这满腔的怒火，憋很久了。

李江泉生的肥头大耳，腿粗腰圆，这一脚动作虽慢，力度却不小。愣是将陈明明踹翻，仰头躺在地上，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可见陈明明伤的有多重。

“妈的。”

张哲辉再也忍不住了。

张细妹没嫁出去以前，张有田夫妇出去干农活时，总是张细妹在家帮着带张哲辉和张珊珊，洗衣做饭都是她一手操办。

嫁出去以后，也经常来张家山帮张哲辉爹妈干农活，对他们家好的没话可说。因为家穷，陈明明没上过学，但是个很有内涵的人，每次来家里做客，都喜欢跟后生们聊天，全然没有半点长辈的架子，令人容易亲近。

他一家极苦，即便在他们家做客，每次都是匆匆赶来吃一顿饭，然后立马就离桌回去干农活。

在张哲辉眼中，陈明明是他们家或不可缺的一份子，是最亲近的人之一。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打人，王法何在？

“老子在高中就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