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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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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之不顾一切的喊完这句话后, 这才在周围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声中回过神,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和愤恨,看着黎岸, 声音变低,

“是你, 是你把他带来的对不对,你讨厌我, 所以今天才带了个假冒的苏潼过来膈应我?”

黎岸简直都要被逗笑了, 双手环胸, 学着苏潼睥睨的模样,俯视着许岁之,一字一句的吐出三个字:“你、配、吗?”

许岁之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这种眼神,他努力想要挣脱着祁渊的巨大的力道, 但是这一次,祁渊眼神冷冽陌生, 钳着他的手腕, 神色阴冷,

“闭嘴!”

许岁之从没有从祁渊口中听到过这样重的话,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祁渊,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全身血液冷凝。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这个时候看向他,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变大,一路从耳中直钻入心底, 许岁之孤零零的站着, 只觉得如身坠冰窖, 瞳孔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天本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是他脱胎换骨的日子。

他本应该在今天成为黎家的养子,被所有人阿谀奉承讨好,风光无限,他将走向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路,那条路,明明已经触碰到了,他甚至看见了路上的繁花似锦和华丽似锦。

可现在,他不仅被人狠狠的抛下,就连祁渊,他一直喜欢的祁渊,也因为苏潼这个死人的再次出现抛弃了他。

许岁之脆弱的神情一阵风就能吹碎,但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来保护他,黎岸笑嘻嘻的看着他,恨不得他再惨一点,祁渊眼中只有苏潼,他呆呆的看着苏潼。

而苏潼呢,甚至连看他都不屑,他依旧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明明只是一个孤儿,他有什么资格这样高傲,凭什么这么看他?

许岁之眼眶通红,死死咬着牙,就在这时,一张温热的大掌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神情,耳边传来熟悉温柔的声音,让许岁之眼泪差点滴落。

“怎么了?”黎行安扶着许岁之的肩膀,拧着眉神色担忧,他一早就注意到许岁之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过来,说着还略有不善防备的看着黎岸和苏潼他们。

黎行安看到苏潼,在看看祁渊和许岁之他们明显不对劲的神色,自然明白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大概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无声叹了口气,对许岁之更心疼了。

黎岸简直被黎行安的眼神气笑了,黎行安注意到祁渊紧紧钳着许岁之的手,不善的盯着祁渊,“松开。”

祁渊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看着苏潼,许岁之靠在黎行安的肩膀上,咬着下唇,眼眶通红的看着祁渊,委屈忍痛的看着自己手腕,

“渊哥,疼。”

黎行安立刻沉声看着祁渊,“你没听到呢,松手。”看祁渊一直不松,试图把祁渊的手拽开,却引得许岁之一声痛呼,黎行安只能放手。

祁渊只是看着苏潼,有点踯躅不安,似乎在等苏潼开口。

许岁之半天没等到祁渊心疼的眼神,唇都被咬破了看着苏潼,黎行安顺着祁渊的目光看到苏潼,就连黎岸都下意识的看向苏潼。

苏潼对几人的眼神神情冷漠,垂着眼随意的扫了眼祁渊钳着许岁之的手,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

“松开吧。”

祁渊听到苏潼的话,这才松开,许岁之捂着手腕,黎行安一眼就看到许岁之手腕上的淤青,看祁渊的眼神更厌恶了,看许岁之明明疼的不行但还是委屈的盯着祁渊,极力忍着痛,缩起手腕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心头涌上一丝怒意。

他小心拍了拍许岁之的手,安抚着许岁之,俊眉紧拧,盯着祁渊,“祁先生,你是不是该对之之道个歉?”

祁渊闻言看向许岁之,眼睛冷的像淬了冰,“他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自己知道。”

祁渊还是顾及许岁之之前救过他,还有也是因为之前帮他而被绑架的事,才对许岁之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

可即使这样,许岁之依旧像是受了巨大打击,捏着黎行安的手在发抖,显然心神剧颤,黎行安立刻护住许岁之,声音含着冰渣,气势迫人,

“祁先生,你不要忘了,当初如果不是之之在泥石流那次救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呆在这?你现在在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祁渊冷笑了一声。

苏潼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浪费时间听这些话,揉了揉眉心,眼角下压,明显有些不耐烦,祁渊原先还想说什么,注意到苏潼不耐得神情,立刻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眼巴巴的看着苏潼。

黎岸就顾着在一旁看许岁之表演了,此刻恨不得海豚鼓掌,将许心机的这作态分享给他那些狐朋狗友们看看,看看人家这表演。

“我说小叔,你这么护着他,怎么还让老爷子收他做继子呢,还想让他上户籍,这上了户籍你俩可就不可能了啊,小叔你干脆把许岁之娶回家当老婆捧着多好,免得在这里丢人。”

黎岸反正也不打算在黎家呆了,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才看不见小叔沉下来的脸。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苏潼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甚至有点嫌弃的冷漠状态,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对这些说的话也丝毫不感兴趣,正准备另寻一个安静的地方。

就听到许岁之突然把枪口对准了他,声音颤抖细弱,细细的手指扶着黎行安,小脸惨白的让黎行安心疼,

“苏潼哥,对不起,我刚刚是太紧张了,我,我是真的喜欢祁渊哥,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我从小就喜欢他,你知道吗,当我能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知道祁渊哥有了你之后,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在背后默默祝福你们,但是喜欢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藏不住的,我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的祁渊哥的健康,这五年来,你生死不知,是我一直在替你关注祁渊哥,我知道祁渊哥他喜欢你,但是我可以等,我愿意等,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只是努力追求自己的爱情,这有错吗?你既然没死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这么多年祁渊哥是怎么过来的吗?”

许岁之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眼中含泪。

可惜许岁之的话只感动了黎行安,虽然许岁之的话里有些不适合,但是,黎行安温柔的看着许岁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许岁之是个剔透的水晶少年,他对待爱情是那么真诚,向一团火,全身心的爱着他喜欢的人。

他不正是被这样纯粹热烈的许岁之吸引的吗?

祁渊却觉得无比慌缪可笑,许岁之的话处处是可笑的漏洞,还有滑天下之大稽的理论,祁渊无比陌生的看着许岁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祁渊这些年来一直顾及许岁之当初是因为他断了腿,也是因为当初数据的事想要帮他,才会被连累的绑架,所以一直以来的愧疚让他对许岁之一直处于放任状态。

他一直目标明确的仇恨着当初的那些绑架了苏潼的人。

因为他知道,绑架是那些人做的,选择救谁是自己选择的,这一切怪不到许岁之身上,即使他心里的恨再多,他也知道苏潼的死再怎么也怨不到许岁之身上。

他们两个都是当时事件的受害者,没有谁该死是谁不该死,祁渊唯一恨的是自己。

“苏先生,之之年纪还小,他只是太喜欢祁先生了,才会说出这些不理智的话,可能还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还希望您谅解。”

黎行安即使知道许岁之说的话有些不合适,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许岁之的一边。

他想保护这纯粹的像火一样的爱,这样的少年,不应该被冷漠指责。

“黎先生,谢谢你的理解,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看苏潼哥突然出现在这里,有点被吓到了,而且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我以为苏潼哥,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带进来的,就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会让祁渊哥这么生气。”

许岁之拽了拽黎行安的袖子,有些委屈的看着祁渊,又带着丝丝惧意看着苏潼。

祁渊根本就不想让苏潼掺和进这些糟心事,立即挡在苏潼面前,阴沉沉的看着许岁之,黎行安也不善的看着祁渊,两人之间气势紧绷,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黎岸夸张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了,维持着一个姿势,诡异的看着黎行安,“小叔,你没事吧?你脑子终于被许岁之感染坏掉了吗?”

不然能赞同这可怕到令人发指的话?

“不是,苏潼根本没说话吧?许岁之你这呱呱呱讲一大堆,想得到什么回答呢?”黎岸看着苏潼。

黎行安没看黎岸,在他心中,黎岸不值得他的眼神,只是带着微弱的歉意,看着苏潼,“苏先生,之之只是不懂事,希望你理解一下。”

祁渊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如果不理解呢?”

苏潼就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岁之和黎行安两个人在那自说自话,许岁之对祁渊的无动于衷无比伤心,对黎行安的理解格外感动,紧紧握着黎行安的手,眼中含泪,低着头不敢看黎行安的眼,

“黎先生,谢谢你。”

苏潼和黎岸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虽然苏潼没说话,但黎岸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嫌弃,祁渊注意到苏潼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先是追忆后变成了失落,但是脚步依旧没有退。

苏潼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子上,慢吞吞的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冷灰色的瞳孔带着无机质的冷和审视,冰冷的视线好像直接能看到人的心底,许岁之下意识的攥紧了黎行安的袖子。

就苏潼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奇诡异,刚准备开口,一道讥讽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就是你们黎家选定的继承人?”

裴轻舟被王叔推着已经到了近前,奇异的跟看猴子一样看着黎行安,身后知一群簇拥着他的黎家众人,黎老爷子也在其中。

显然他们刚刚说的一多半都被听到了。

许岁之没见过裴轻舟,面前这个危险俊美的男子面容陌生,但他不是傻子,黎老爷子这群人还有周围人看这个坐轮椅的人的视线,还有这人的极具压迫力气势,很明显是个身居高位的人。

黎老爷子笑容陡然敛了回去,黑沉的令人心惊得视线慢慢扫过黎行安,最后停留在许岁之身上,眼神深沉至极,黎行安注意到许岁之的不安,替许岁之挡住了黎老爷子的视线。

裴轻舟略略撑着脸,眼神扫过祁渊和黎行安,他根本不屑地去看许岁之,最后落在苏潼身上,有些担忧,“没事吧?”

苏潼摇头,眼神和气息都变暖了,虽然声音依旧冷冽,但能看出他的愉悦,苏潼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许岁之,“没事。”

“有事!”黎岸狠狠瞪着许岁之,不顾黎老爷子的眼神警告就朝裴轻舟告状,在他的话中,苏潼弱小可怜又无助,许岁之仗着黎行安的势欺人,黎行安则是完全心偏的都没边了。

在黎岸讲的时候,宴会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着,一边听一边眼神诡异的看着黎行安和许岁之两人,探究的目光都要把两人戳穿了。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举着酒杯看着他们,半掩着脸有意思的看着这边。

看这架势,是得罪裴少爷了?

黎老爷子见状,眉头微沉,吴叔立刻准备安排人遣散这里的人,但是裴轻舟声音很淡,“大喜的日子,没人多不热闹啊,你说是吧,王叔。”

身后推着轮椅的王叔环视了大厅内众人一圈,又特意看了看黎老爷子,声音平板,

“少爷说的是。”

裴轻舟又慢悠悠的转头看着黎老爷子,“黎世叔觉得呢?”

黎老爷子能说什么,只能暗示吴叔暂时别动,慈祥的应和着裴轻舟,“裴贤侄说的没错。”

裴轻舟又把视线放在眼前几人身上。

黎行安倒是无所谓这些眼神,但许岁之本身就有些情绪敏感,他挡在许岁之面前,看着裴轻舟,声音很轻,

“裴先生,之之他还小。”

裴轻舟掸了掸衣袖,抬起头轻蔑的扫过他们两人,气势危险压迫,双手交叉懒洋洋的放在腹部,似笑非笑,

“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裴家的家训呢,就是护短,不讲道理的护短,别管他多小,惹了我们裴家的人呢,就得付出代价。”

黎行安脸色一变,一旁的祁渊也陡然看向裴轻舟,他之前没看到苏潼和裴轻舟是一起来的。

黎行安脸色一变,不顾黎老爷子的眼神,沉沉的盯着裴轻舟。“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裴轻舟歪着头,玩味的看着黎行安,“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那个玩意,”裴轻舟侮辱性极强的斜睨着许岁之,“和苏潼道歉。”

许岁之口中几乎冒出血腥味,掌心戳的生疼。

“如果不呢?”黎行安声音低沉,步步紧逼。

“行安!”黎老爷子大喝一声,苍老的面容此刻阴沉的可怕,黎行安狠狠攥着拳头,薄唇紧抿,固执地扭过头,“不可能,之之没错。”

裴轻舟嗤笑了一声,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两,指间敲着轮椅的扶手,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大厅内,

“黎世叔,你觉得,他们有没有错?”

黎老爷子看了眼许岁之,笑容慈祥,“裴贤侄说的没错,许岁之是有错,应该和苏先生道歉。”

许岁之猛的捏紧了黎行安的手,惊慌的神情触动了黎行安心中的柔软,黎行安突然看向苏潼,“我替之之道歉。”

苏潼唇角挂着冷笑,环抱着胸垂眸打量黎行安,在黎行安的眼神中淡淡道,

“黎先生这话说的,好像你替他道歉了,你自己就不用道歉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黎行安拧着眉看着苏潼。

苏潼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刚刚裴先生说的话,黎先生似乎没听清,裴先生说的是——你们有没有错。”

“没错,果然还是苏潼你懂我。”裴轻舟抚掌,“你们两个都有错,黎先生你怎么只推给许先生一个人呢?”

“裴先生。”许岁之捏着黎行安的袖子。

黎行安转头看看裴轻舟,又看看苏潼,在整个大厅所有人讥讽揶揄的视线中,最终低下头,“苏潼先生,是我们错了。”

裴轻舟嗯了一声,懒洋洋,“这是第一次,还有一次。”

黎行安在众人的视线中,再次道歉,“苏潼先生,是我们错了。”

黎行安道过歉后,整个大厅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那些人的视线全被黎行安一个人顶着,不让他们波及到许岁之一点。

许岁之在这种情形下,看着不远处只知道看着苏潼,完全不顾及他的祁渊,又看看面前这个可靠的男人,鼻子酸涩,喉头哽咽。

此时此刻的黎行安,在许岁之眼中高大而安全,这抹身影也彻彻底底映入了他的心底,刻进了他的心底深处,许岁之在这一刻,终于被眼前的人感动。

上一世的那些对黎行安的恨也全部烟消云散,彻底被现在牢牢保护着他的黎行安覆盖。

苏潼一句话不说,裴轻舟轻敲着轮椅扶手,轻描淡写,“道歉很好,但是很可惜,我们不打算接受,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要付出代价,黎世叔,你说这两个犯了错的人,该怎么办呢?”

黎老爷子看着许岁之的眼神黑沉沉的,凝聚着风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紧,

“他们两个既然错了,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人和黎氏没有任何关系,即日起。驱逐出黎家。”

这话一出,大厅内所有人都震惊了,复杂嘲讽的看着被黎行安护在身后的许岁之,简直要笑出了声,想原先他们对黎行安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黎行安作为黎世总经理这么久,手腕不可谓不老练。

对黎老爷子做出的决定也是赞同,甚至颇为羡慕黎老爷子能有这样一个沉稳老练的继承人。

却没想到,这个刚刚还被黎老爷子宣布继承黎家的黎行安,居然会在感情方面蠢到如此地步,这些人甚至对许岁之都有些好奇了。

能让黎行安这样护着他,手段可以啊。

其他的黎家人听到黎老爷子的话,不可抑止的露出喜色,就连黎岸都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裴轻舟一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让老爷子罢免了黎行安?

这是什么绝顶好消息啊,天啊,黎岸看着已经面色难看的许岁之,他小叔还是那副古板的样子,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让黎岸幸灾乐祸的要疯了。

只要能让许心机不开心的,那就一定是他黎岸开心的。

不行,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和辛秘书一起分享。

太爽了,要不是黎老爷子就在旁边,脸色难看,黎岸简直都想大笑三声。

一旁的祁渊一直在看苏潼和裴轻舟两人,注意到苏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视线只有在看裴轻舟的时候才会柔和,看别人都是无比冷淡的神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哑口无言的干站着。

裴轻舟没说话,双手交叉摩挲着指腹,看小丑一样好好欣赏了黎行安两人的脸色,又看着苏潼,

“苏潼,你觉得呢?”

苏潼点了点头,扫了眼他们两人,没什么神情,“可以。”

看黎老爷子没有动静,裴轻舟挑着眉有些不悦,“黎世叔,你没看到吗?苏潼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的,正好,你台子也搭好了,人也请来了,正是宣布的好时候,还等什么呢?”

黎老爷子神色不动,推开了一旁担心他想过来搀扶他的吴叔,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步步坚定而沉重踏上了刚刚宣布黎行安成为继承人的台前,

之前还奉承恭喜的人,此刻全都变了脸色,眼中是挡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

说话前,他无比沉重失望的看了眼黎行安,撇开眼,看着下面这些幸灾乐祸讥讽的众人,似乎佝偻了身形,声音苍老有力,

“今天开始,黎行安和我们黎家没有任何关系,请诸位见证。”

这句话掷地有声,今天已经彻底成了驱逐黎行安的宴会声明,黎行安看到老爷子失望沉重的眼神,心里难受挣扎,可是,老爷子已经讲话说出去了,他也已经反悔不了了。

黎行安相信,靠自己,他已经能起来,他会老爷子刮目相看。

只有许岁之知道黎行安为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前世黎行安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黎氏的接班人,在老爷子死后执掌黎氏,成为了商界巨头。

无数人见到都要卑躬屈膝,

可是,今天黎行安却为了他被驱逐出了黎氏,许岁之惶恐而感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黎行安彻底爱上了他,当他爱上一个人时,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他的爱人,前世,那个人是辛秘书,让许岁之嫉妒的发狂,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这一世,受到黎行安这样对待的人,是他,是他许岁之。

许岁之紧紧握住黎行安的手,他坚信,以黎行安的本事,绝对不比上辈子差。

可是,许岁之死死按压着想朝苏潼看过去的视线,心底几乎嫉妒的发狂,眼神扭曲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苏潼运气这么好,前有祁渊,后有这个姓裴的,一个个都力挺他,还有那个黎岸,凭什么不喜欢他却喜欢苏潼。

他哪里不如苏潼,这些人明明有钱势,什么人没见过,为什么会偏偏被苏潼吸引,他还好不容易才搭上黎家,才让黎行安喜欢上他,他以为就可以把苏潼这个死人彻底踩在脚下。

但是,事实却告诉他,他依旧不如苏潼,他不听苏潼,他费劲心思和黎老爷子周旋,苏潼却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比黎家更有势力的人支持,甚至,就连他的黎行安,也要想苏潼低头。

心底的怨恨和嫉妒像烈火炙烤着他的心,许岁之心里的怨恨越来越大。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让苏潼后悔,他要把苏潼踩在脚下,彻彻底底的捻在脚底,成为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这里所有嘲笑他的人,他一定,会把这些人,踩在脚下!

等黎老爷子的话说完,裴轻舟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楚的响彻在大厅内,“黎老爷子的话,各位应该都听清楚了吧。”

众人急忙点头,“裴少爷,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裴轻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呢,还是比较欣赏自立自强的人的,如果能再有一点挫折,我觉得应该更能磨砺人,众位觉得呢?”

大厅内的人面面相觑,同情的看着黎老爷子和黎行安等人,纷纷应和,“裴少爷说的不错,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年轻人,就该多磨砺磨砺。”

所有人都表态了,只差黎老爷子了,裴轻舟看着黎老爷子,“黎世叔,你觉得呢?”

黎老爷子咬着牙,“裴贤侄说的对。”

裴轻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还是黎世叔教育有方,难怪会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这话一出,不是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人也带着莫名揶揄嘲讽的笑意看向黎老爷子,裴少爷这话可太损了。

黎老爷子忍住内心老脸被人硬生生踩在地上的难堪和愤怒,没有说话。

裴轻舟也没兴趣看剩下来的事了,“苏潼,我们回去吧,没意思。”

苏潼平淡的走向裴轻舟,推着他的轮椅朝外走去,王叔默默跟在后面,黎岸看了看老爷子难看的表情,再看看小叔和许岁之,二话不说就跟着一起出去,赶紧溜。

祁渊闷不吭声的跟在苏潼后面,除了黎岸看了他一眼,裴轻舟和苏潼还有王叔三人谁也没分个眼神给他。

快到门口的时候,裴轻舟突兀的再次开口,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苏潼停下脚步,转回轮椅,裴轻舟看着黎行安和许岁之,状死拧眉愁苦,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高兴,接下来,我想做的可能不是什么友好的事了,没办法,我这人吧,沒别的优点,就是喜欢不讲理的护短和双标。”

“所以,祝你们好运。”裴轻舟说完后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苏潼垂着眼推着他在众人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直到众人看不见他们,才神色诡异的面面相觑,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纷纷和黎老爷子告辞,一刻也不敢多留。

这黎家摆明了得罪了裴家,他们还留在这干什么?

赶紧走赶紧走。

没过一会,刚刚还热闹的大厅一瞬间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黎家众人和黎老爷子,还有不远处像雕塑一样的黎行安和许岁之。

许岁之看到老爷子阴沉到可怕的神情,吓得一抖,唤回了黎行安的神智。

黎行安紧紧抿着薄唇,皱着眉,干涩的开口,“爸。”

黎老爷子无比陌生而失望的看着黎行安,什么也没说,却压的黎行安喘不过气,周围的黎家人也不敢说话,缩着头像是鹌鹑一样,只是怨恨的看着黎行安。

“老吴,扶我上去。”

吴叔看看黎行安,又看看黎老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老爷子上去了。

上了楼梯的老爷子停顿了片刻,头也没回,“从今天起,黎家没有黎行安这个人,别留在这了,这没你的位置。”说完后再在吴叔的搀扶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先生……”许岁之微微发着抖,黎行安扶着许岁之,沉默片刻,“是,爷爷。”

……

而此刻的别墅门口,黎岸和他们告别,准备立刻飞去找辛秘书,把这些好消息跟辛秘书分享分享,然后在辛秘书的地盘好好玩玩,逗逗辛秘书。

尤其是想到辛秘书那天,又呆又脸红,吭哧吭哧的说自己屁股疼时的情景,黎岸就觉得辛秘书简直比他所有狐朋狗友加起来都有意思。

又逗又好玩。

就在苏潼在裴轻舟和王叔上车后,也准备上车时,一直默不吭声的祁渊犹豫着,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干涩的声音,

“潼……潼潼”

看着苏潼看过来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双眼,祁渊却发现心里无数的,想对潼潼说的话都哽了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艰难的笑了笑,难看的低下头挡住红了眼眶的双眼,几乎是带着哽咽的沙哑,

“你……你没事就好。”

苏潼随意瞥了祁渊一眼,冷淡客套道,“多谢。”

这样的陌生而客气的话和动作,却让祁渊觉得心脏好像被刺穿的冷和痛。

他的潼潼变得优秀了,有更多人欣赏保护了,

可是……却没了他的位置。

苏潼说完拉开了另一边车门,坐在裴轻舟身旁,一旁的裴轻舟扫了眼立在外面蔫吧的祁渊,“王叔,走吧。”

前面的王叔立刻启动车子,黑色低调的豪车渐渐汇入不远处的车流中,祁渊在看着苏潼彻底消失不见,终于狼狈不堪的无声哭了起来。

这个晚霞漫天的秋天傍晚,明明景色那么美,可祁渊的眼泪一直在止不住的流,他蹒跚着走进自己的车里,靠在车上,陷进里面,全身的精气被抽走了一样,慢慢蜷缩着身子,肩膀坍塌。

他最终还是弄丢了属于他的苏潼。

记忆中的苏潼,他不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

距离那场宴会已经大半个月了,经过苏潼的治疗,裴轻舟的腿终于到了最后的疗程,

这天晚上,裴轻舟的卧室内,

裴轻舟缓缓的从虚空落到床上,但是这一次苏潼没有替他盖上被子,裴轻舟下一秒立即反应过来,惊喜的看着苏潼,

“我,我能走了?”

苏潼眉眼略柔和,虽然声音依旧冷冽,“试试。”

裴轻舟小心的踩着地面,双腿发软差点跌倒,苏潼立刻即使扶住了他,撑着裴轻舟的手,“你的双腿刚恢复,需要慢慢来,不要着急。”

裴轻舟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苏潼先扶着裴轻舟,裴轻舟感受着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双腿发软到渐渐有了一点力气。

他轻柔却坚定的推开了苏潼,“我想自己试试。”

苏潼小心放开了裴轻舟,看着裴轻舟扶着墙,一点一点蹒跚着向前走,每一步虽然无力,却落的坚定,裴轻舟走到一半,突然低下头,似乎在微微颤抖。

苏潼神色如常的转过身打开门,“我出去接杯饮料,你自己先尝试一下。”

他下了楼坐在客厅里,接了杯饮料自己慢慢的喝着,默默数着时间,等待着楼上裴轻舟情绪恢复正常。

一直过了大半个小时,天色已经临近半夜,王叔奇怪的看着苏潼,

“苏潼少爷,您还不休息吗?”

苏潼将饮料放到桌上,刚想回答,眼神在某处微顿,裴轻舟正站在门前,靠着墙站在那里,面容在半暗的灯光下模糊柔和,柔和的灯光细碎的落进了他的眼中,眼神明亮且温柔,唇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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