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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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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估计会有龙精虎猛的神仙书友出没,说声抱歉,请稍等五六分钟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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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魏,延昌二年。

夏日的河西马场美不胜收,远处山如眉黛,近处花海金黄。

暖阳泼散在弱水河上,波光粼粼,尺许长的鱼儿时不时的就会跃出水面。

近两百重骑护着八辆马车,沿着弱水南岸的官道向东而行。

一阵微风吹来,车上的绣旗飘起,依稀可见“敦煌镇将皮”的字样。

居中的一辆车厢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随即,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鬓角斑白,憔悴苍桑的脸。

皮演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远处的祁连山:“承平,离都牧府衙还有多远?”

车边一位俊秀的将领弯下了腰:“大人,至多二十里,日落前就能赶到。”

“嗯”,皮演应了一声,正准备放下车帘,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李承志靳紧缰绳,顺声望去。

一个斥候站在北岸的一处小丘上,正举着一杆黑旗,快速的挥着旗语。

李承志的脸色猛的一变:“敌骑、约五千,离此五里……”

“五千敌骑?贼球攮的……”只骂了半句,皮演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拉风箱一样,胸腹间传来“赫赫”的怪响。

马场地处凉州腹地,四面有三镇六郡二十八县拱卫,更有典牧府衙的一千重骑镇守,敌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从哪来的?

要是从敦煌镇的防地放进来的,他别说回京荣养,脖子上这颗脑袋能不能保得往还是两说……

一阵急怒,皮演咳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知皮演何时才能缓过来,李承志不敢耽误,越俎代庖,命令下的飞快:“医师,照看好大人……贺扬,率一伍轻骑,速往典牧府衙示警……周羽,皮虎,帮大人披甲……”

他嘴里喊着,念头转的更快:有弱水拦着,敌人渡河都得一阵,若是丢车弃甲纵马狂奔,未必不能先敌骑一步赶到典牧府衙。

但问题是,就皮演眼下这状态,等颠到典牧府衙,还能剩几口气在?

只能就地御守,但愿能撑到典牧府衙的救兵……

心里瞬间有了决断,李承志飞速的往四处一瞅。

往东北二三十丈,紧靠河边的地方,有一处高丘……

他马槊往那里一指,大声吼道:“往高丘处,卸车,架盾,御敌……”

刚刚架好车盾阵,耳中便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李承志抬眼一看,北岸的胡骑有如一道黑崖,直扑而来。

当听到几声号响,看敌骑一分为二,一半奔往马场,一半向这边扑来,别说李承志,就连皮演的脸色都变了。

“御敌!”李承志一声怒吼,将一支穿甲箭搭到了弓弦上……

……

近两千胡骑,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高丘下。

李承志站在车顶,血水正顺着铠甲,淋淋漓漓的往下流。

还好,全是敌人的。

他后手一撤,马槊从一个胡将的肚子里抽出,一股血箭喷来,李承志微一偏头,躲过从斜刺里扎来的一支枪尖,然后槊枪平扫,连枪杆带敌骑的胳膊,被切成了四截……

敌人的惨叫还未喊出,他第三枪已扎向了另一个敌人。

皮制的头盔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槊枪扎穿,又扎进了敌人面颊……

李承志已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三十,还是五十?

但他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援兵再不来,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死便死吧,杀一个是一个……

正咬牙振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嘀,随后又响起一阵号鸣,曲调顿挫,又快又急。

是援军!

李承志大喜,顺手一枪,刺进一个胡人的脖子,血水如箭一般激射出来。

“承平小心……”车阵中心的皮演一声厉吼。

话音未落,一只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的敲在了李承志的后脑上。

李承志眼前一黑,栽下车来,骨碌碌的往下一滚,跌进河里,溅起一团水花……

……

是夜,典牧府衙亮如白昼。

李承志躺在床上,木然的让医师检查着伤势。

地下剥着一堆衣甲,早已被血渗透,头盔上还陷着一个坑。

皮演又喜又忧的坐在床边。

喜的是,李承志披的是全铠,外伤不重,能站能走,也就头上那一个肿包看着吓人一些。

忧的是,脑子好像被砸坏了,谁问都不应,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师告诉皮演,八成是得了离魂症……

他紧紧的盯着李承志:“承平,记不记得本官是谁?”

李承志如同雕塑,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记不记得你家太夫人、你爹你娘?”

李承志还是不动。

皮演心里一紧:“难道连你自己是谁也忘了?”

沉默了好久,才见李承志张了张嘴唇:“不记得了!”

皮演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吃饭喝水可还知道?”

李承志轻轻点了点头。

“好……”皮演欣喜的叫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丢掉些记忆算什么,只要人不残不傻,都不算大问题。

等咳声缓下来,皮演想再宽慰几句,发现李承志正定定的盯着他。

之前他自称本官,对自己又这般关心,应该是原身的上官吧……

“那个……大人,我叫什么?”

“姓元,万物之元的元,李承志……”

皮演一声长叹,“不要多想,好好休养,其它的,等伤养好了再说……”

等李承志点了点头,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旁边一个披甲的将军连忙扶住了他,又一指屋内的几个医师和仆妇,厉声喝道:“照看仔细了!”

“诺!”

……

李承志瞅了瞅房顶上的雕梁,又扭过头,看了看床头边的牛油蜡烛,还有穿着絮里嗦啰讲不出名字的衣服的郎中和仆妇……

穿越了?

他很想爆一句粗口,不然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

这一出是怎么发生的?

在县安监局熬了足足六年,各科室轮了个遍,终于熬成了安防科的副科长。

依然是科员,说白了还是个干活的,干的还是最脏最累最危险的那种。

矿区监查有他,危化防治有他,防汛抗洪还有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山里的矿区,就在戈壁滩上的化工园区,要么就在黑河河堤上,三五天一周不着家是常事,苦逼到不能再苦逼。

就这,一群混蛋说他升官了都不请客,说是要吃大户,闹着要野炊,还要野营……

没办法,只好选了一个周末,带着他们来了山丹军马场。

结果羊肉都没烤熟,他就被灌醉了。

他被抬到了车里,不知睡了多久。被冻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车里,惊奇的是,车却在水底?

然后,就看到这个被染的跟血葫芦一样的衰货撞到了天窗上,再然后,自己就莫明其妙的成了他……

真的穿越了……

好在家里有哥哥在,爸妈不至于老无所依。

也可惜了老子的副科长,还有女朋友……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看了看侍奉在旁的医师:“当今是哪一朝?”

医师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大魏!”

战国,三国,还是异世界?

他眉毛一挑,沉吟道:“之前是哪一朝?”

“晋朝?”

“皇帝姓什么?”

“司马!”

“司马懿的司马,曹魏之后的晋朝?”

“对!”医师欣喜的点着头。

他还以为李承志想起来了一些。

李承志脸却黑的跟锅底一样。

竟然是南北朝的北魏?

冷门到都不见电视剧演的那一种。

当艳史趣闻看来的那些历史知识,不知道能顶几根鸡毛用?

印象中,这个由鲜卑族建立的朝代,虽然终结了五胡乱华,但依然乱的一批,年年都有造反,哪一年要没有,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一样。

纲常伦理也崩溃的一塌糊涂:

皇室内血亲乱伦!

皇后贵妃公然和大臣私通!

宗室、大臣的妻妾与外人私通如家常便饭!

太后公开养面首!

皇帝生不出儿子,派皇后出去借种,借种生出的儿子,照样当了皇上!

觉得当妓女才是最舒服的太后和皇后!

三观能碎到地球外,风气开放简直冠绝宇宙……

就这,网上都还有人说“最美不过南北朝!”

绿帽子戴多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皇帝、宗室、大臣都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态?

对了,皇族姓什么来着?

拓跋还是元?

元……

李承志眼皮一跳:“我是皇族?”

医师把腰都快弯地上了:“小人委实不知!”

“去找个最熟悉我的人进来!”

医师快步走了出去,还没十秒钟,就冲进来了四个浑身是血,还披着重甲的军将。

四人单膝跪地,齐声喊道:“郎君!”

李承志被震的一脸懵逼。

……

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宇文元庆。

竟然给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玩意挡了枪?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张掖郡守,竟然去抢一介八品县丞的小妾?

结果被县丞引为奇耻大辱,暗通柔然,谎称马场的一千重骑被调回了武威镇姑臧城,然后哄来了五千胡骑,直捅宇文元庆的老窝,想抢走河西马场那近十万匹战马。

却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驾。

胡骑看到四品官旗,只以为是宇文元庆,兜头就杀了过来……

贼球攮的,不认字也就罢了,连数都不识么?

那是“皮”,不是“宇文”。

闹这么一出,朝廷肯定会派钦使来查问,说不定还会起兵征讨。

自己至少也要等钦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所以,自己这个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想了许久,皮演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报吧!”

宇文元庆的上官是武威镇将,他即便心里有气,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镇将,不能置喙太多。

“世叔放心,已备了六百里加急文书,马上启程!”

宇文元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是被吓的。

臣服数年的柔然,因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个不好引发的就是国战,这么大的锅,他哪里能背的动?

不论这个,就是那十万匹战马,真要丢了,也断然不会有他的命在。

好在先撞上了皮演,他派人提前示警,马场有了防备,才没让大祸落到头上来。

但宇文元庆估计,他这个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当到头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发现天色已微微发亮,直到胸口隐隐做痛,皮演才惊醒过来。

“给我找个地儿,我歇片刻!”

“好好……世叔,这边请!”

……

李承志坐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有如珍珠,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蜿蜒而下。

这就是弱水,后世又称黑水、黑河,一百年后的唐三藏,就是横跨这条河,去印度取的经。

后世,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足有十多米高,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

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龟……

看他神思悠然,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无不面带喜色。

本以为彻底被砸傻了,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

真是万幸……

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进屋吧,外面露气太重……”

“不用!”他摇摇头,“派人去前院,看看大人是否起身,若是起来了,速来报我……”

“是!”头目应了一声,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

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个,又看了看头目贺扬,还有他身后那两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但因曾祖造反,早被废爵除名,后人都成了庶人。

家中有个曾祖母,已八十有一,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还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

只有父亲无官身……

家境还好,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城内有几家店铺。

在李承志看来,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更勇武过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与其它三位有才学、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风流宽雅四公子!”

李承志站在黄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函口冶,嘴张的能塞一个拳头。

河道的舒缓处,被挖了一条支流,支流每隔半里,就立着一架大车轱辘,和一座三丈高的砖炉。

黄浊的河水流过,车轱辘转的飞过,炉口冒出漫天的黑烟……

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又响起皮演瓮声瓮气的声音:“这破东西,有何可看的?”

说着话,人便到了李承志的身边,手里拿一块帕子捂着口鼻,两个医师一左一右虚扶着。

但看脸色,像是带着很大的不满。

也怪李承志,这一路上以来,不是在研究金石冶炼,就是在钻研药石医术,看的不是《抱朴子》这种玄虚修道之籍,就是《考工记》这种奇巧淫技之书。

到了驿站也不闲着,不是去找铁匠,就是去找医者,就连兽医都不放过……

在皮演眼中,好好的一个人才,放着儒家圣典不读,放着杀敌之艺不练,尽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真是不务正业。

研究到极致又能如何?

不论是太医令还是将作大匠,都是杂官,无一不被清流所厌弃。

李承志要是他的子侄,早就皮鞭子抽下去了……

可李承志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发现皮演的异样。

破东西?

我要告诉你,即便一千多年后的官府冶铁,依然用的是你口中这几样破东西,更或是用的还是比这都不如的东西,不知你会怎么想?

那三丈高、两头细、中间粗的青砖炉,不是小高炉是什么?

炉腰、炉底都有风口也就罢了,鼓风设备用的是大型水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皮带传动?

皮带传动?

这才是公李多少年?

李承志实在没办法不感叹一句:“不想现在就有了这种先进的冶铁之术?”

“先进?”

稍一咂摸,皮演便明白李承志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的讥笑道,“你是说那水排吧,还现在?跟你昨日见的那舀米机,都是汉朝就有的东西……”

李承志眼珠子一突:那特么可是公李前?

还有,那是普通的舀米机吗,那可是连机碓,要是拿来锻造兵器,你知道能扩大多少产量吗?

李承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月以来,他委实被打击的不轻。

半月前路过长安,他无意中发现,当地铁匠用来打锄头和犁尖时,用的竟然都是灌钢法?

全拿熟铁做胚,烧软后,刃口淋以炼好的生铁汁,起到渗碳作用……

这样打出来的,已经是“钢”了……

连打农具的铁匠都知道用这种方法,何况官府?

丞口冶打造出来的兵器,已经比得上后世家用菜刀的锋利程度。

他穿越以来一直保持的优越感,在见到那把锄头时,给砍掉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在崆峒山上,看到一个道士用针炙,救活一个心梗的病人时,被打击的不剩多少了。

针刺四神聪……就连一千五百年后,依然都在用这种方法急救……

看李承志再一次露出震惊而又失望的模样,皮演终于忍不住了:

“见识浅薄的混账东西,这一场病的,竟然好起这种破烂行当来?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该带你去那崆峒山,让那什么破道士给你招魂……”

越说越恼,皮演一声怒吼:“来人,给我把这混账那半车书,全扔河里去……”

“镇君,手下留情啊……”

李承志慌的脸色都变了,急声求道:“我只是见猎心喜而已……窝在车上不能骑马,闲的都快长毛了,我才想着研究一二,万万没有移志的打算……”

再三保证,回了京一定好好读书,好好练武,连誓都发了,皮演才算是信了一些,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被医师扶着回了马车里。

李承志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才是哪一年,工科就被嫌弃到这种程度了?

连皮演都是这种态度,如果回到洛阳,他要还是整天钻研这些东西,家人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前路难行啊……

李承志牙疼似的呲了呲牙。

正感叹着,见贺扬从马车后探出了个脑袋,生怕被皮演听见似的,小声的叫着他:“郎君,用朝食了!”

看到他手里端着的陶盆,李承志胃里止不住的泛酸。

又是盐水煮肉?

倒不是他矫情,连肉都不爱吃了,关键是这肉里的硝味,齁的让人嘴里发苦……

就这,还是上等的精盐,据说连皇帝吃的也是这个。

李承志觉的,在炼金冶铁造火药之前,应该想个办法,先把这饮食习惯好好给改一改。

真不是开玩笑,照这样吃下去,迟早得癌症。

怪不得古人大多都不长寿……

上了马车,只吃了几片,李承志就没了食欲,让贺扬端了下去。

等贺扬走后,他往嘴里扔了块奶酪,看四周无人,又顺手拿起了那本《抱朴子内篇》。

除了这一本,车厢里还有好多,大都是道家、医家典籍。

这还是去崆峒山,看到道士炼丹,才灵光一现想到的。

不论是冶炼金属,还是制造火药,知道方法是一回事,上手又是另一回事,他迟早都要挨个试验,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所以,动手之前,必须要想到合理的借口。

这不就有了么?

古代的火药、各种化学品、以及冶金术,哪个不是道士炼丹的过程中发明出来的么?

所以他花了十几斤铜锭,换回了这半车厢的书。

还真让他在《抱朴子金丹》中找到了火药的雏形配方:消石、白矾、丹砂、石硫黄……汞合火之,可得金丹……

医书则是无意中的惊喜,李承志就根本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中医,竟然先进到了这种程度,比让他看到水力连机碓、皮带传送的水排都要震惊。

看看《抱朴子》中都写了什么: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疟疾可愈……

这难道不是一千五百年后,中国史上,首次获得诺贝尔科学奖的青蒿素?

还有:谓葫为大蒜,谓蒜为小蒜,以其气类相似……以酒渍之,可杀腥膻虫鱼之毒……

这样制出来的,绝对是大蒜素,也是青霉素未发明之前,人类唯一能造出来的抗生素类药品。

他前世看过一篇报道,好像到一战的时候,一名德国军医偶然发现大蒜有抗菌消炎的作用,才开始应用。

自此后,德军伤兵一直用大蒜水泡过的绷带包扎,感染致死率减少了百分之四十。

这种方法,德国人一直用到了磺胺发明出来之后……

还有《抱朴子》中,专门记录急救术的《肘后救卒方》,更是让李承志惊为神书。

其中清楚的记有对脑中卒、心梗、心绞痛等等的急症的针炙之术,许多后世都在用。

更有防瘟疫、霍乱的方法,如艾草、茱萸燃烟,云石(生石灰)干散……

他还特意问了一下,连皮演身边的医师,竟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

想了许久,李承志才恍然大悟,他这纯猝是马后炮。

若他不是从一千五百年后穿越而来的,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医术和药物,都是救人命的好东西?

只是葛洪的一本《抱朴子》,就让他发现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其他的呢?

比如扁鹊、华佗、张仲景、陶弘景……特别是最后一位,竟然还活着……

这也使他脑洞大开:如果把这些东西造出来呢?

大蒜素最简单,蒸溜出酒精,大蒜捣碎一泡就行,如果酒精太显眼,拿高度酒代替也可以。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这东西绝对是至宝……

青蒿素不敢想,但榨点青蒿汁总没问题吧?

麻沸散呢?

要是费点心思,把乙醚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也说不定,还能把伤科手术发明出来,至少,也能缝缝皮……

东北老林里的人参,现在估计还不如萝卜让人喜爱。

更别说三七之类的伤科圣药……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李承志研究的如痴如醉……

……

吃过朝食,车队再次动了起来。

这里已是司州腹地,离洛阳已不到三百里,至多三天就能到。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归家的喜悦。

皮演更是坐卧不安,直接卸掉了车厢的前挡板,好方便他看风景……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嚷声,车队自动停了下来。

皮演下意识的踏出车厢,站在车辕上眺望。

家将皮虎带着两个穿麻衣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

不对,这不是麻衣,这是丧服……

皮演的心脏一抽:家里死了人?

但看面孔,又好像不是皮家的人?

正自惊疑,两个男子快步走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车下,哀声哭道:“镇君,我等是李府家臣,受大郎之命,来给二郎君报丧……我家太夫人,宾天了……”

不是自己家的人……

皮演猛松一口气,但心里又是一跳。

崔老夫人没了?

不会是和自己送的那封信有关吧?

不应该啊,如她这种傲视须眉,宠辱不惊的奇女子,不可能连李承志受点伤的打击都承受不住。

应该是寿数到了。

遍观大魏朝,还真没有活到她这么大岁数的……

他又想到了李家家臣说的那两个字:宾天?

这两个字可不是乱用的。

看来,南安王妃的荣爵恢复了……

“去传承志!”

皮演一阵唏嘘。

对这位老夫人,他不是一般的敬佩。

连他爷爷,因军功追赠淮阳王的皮豹子,在生前都赞不绝口。称若是永平皇帝未废,这位崔皇后绝对不输后来的冯太后。

父族被夷,夫君被废杀,一介寡妇,在无一点依靠的情况下,硬是妙施手段,保住了本该被灭族的永平皇帝一脉,更是撑起门楣不倒。

家中人丁虽不旺,但个个都被她教成了良材。

就连被称为李家最废物的李路,年轻时也是诗才闻洛京……

可惜了……

……

李承志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失声大哭的那两个男子。

老夫人,死了?

这一路上以来,他没少听皮演、贺扬等人,在他耳边念叨这位曾祖母。

提起的次数绝对比他大伯,比他爹娘加起来的还要多。

稳如泰山当立,行同清洌之风,慧似锦心绣肠,智能八面玲珑……

这不是皮演说的,而是先皇时的冯太后,对老太太的评价……

李承志原想着,等到洛阳之后,在这位如定海神针一般的老太太面前,好好的装几回乖,好在她的庇护下,安心苟两年……

但谁能想到,定海神针,突然就没了?

“郎君……”贺扬轻声的提醒着。

贺扬也算是百战沙场的铁汉,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备马!”李承志猛的一咬牙,钻进了车厢。

他飞快收起手机之类的东西,随身带好,又跳下马车。

看他轻飘飘的跳了下来,贺扬又提醒道:“郎君,带些财货吧,以备不时之需。”

“拿,能急用到的,全部带走……”

交待了一句,他又快步跑向皮演的车驾。

“镇君,我要先行一步!”

“去吧!”皮演惋惜的点点头,“老夫人已至耄瑞之年,怎么也是喜丧,你也不用太过悲伤……”

“我明白!”李承志重重的点着头……

半刻后,李承志带着六个家将,一骑三马,急往洛京而去……

……

已是月上柳梢,吊丧的客人才少了下来。

前庭院里一片狼籍,仆妇厨子们卖力的收拾着。

今日一天,光是流水席就坐了五十多桌,所费食材得以万斤论,这也是李府从未有过的辉煌景像,仆妇们身体虽累,但心中委实高兴。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在灵堂内上了一柱香,李同捶着发硬的老腰,进了后院的偏舍。

李路就在里面,正捧着一碗米饭,就着一碟酱菜,吃的香甜。

他自早上睁眼后喝了一碗稀粥,便在前厅迎客,一直忙到现在,真是饿坏了。

“大哥!”看到李同,李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李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多少年了,就没见过李路对自己这般尊敬过……

自己性子方正,但李路却狂放不羁,两人自小就不对路,李路对自己也殊无敬意,至多也就是面上能过的去。

年前在老太太的主持下分了家之后,李路更不掩对自己的厌恶之色,一直以为,是自己撺掇着老太太,把他赶出了家。

自那以后见了自己,都是拿鼻子冷哼的……

怎么老太太一去,就跟转了性似的?

李同嗯了一声,坐了下来,等仆妇给他上了同样吃食,房中只剩他兄弟二人时,才疑惑的问道:“那日,祖母同你讲了什么?”

“说你治家不易,让我日后对你尊敬些……”

呵呵!

李同心中冷笑不止。

老太太活着时,拿棍捧都治不住他,死前说这么两句,就能让他言听计从?

说明日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都比这个可信。

看他不说实话,李同便不再问,拿起筷子,快速的吃了起来。

稍倾,听对面放下碗筷,又听“咣当”几声,像是把什么重物放在了桌子上。

李同抬眼一看,却是三箱黄澄澄的铜锭。

这三箱足有两百斤,抵得上他这个从六品三年的俸禄了……

他眼睛一突:“这是何意?”

李路尽量挤出了一些真诚的表情:“都是老太太的孙子,也不该只是大房来尽孝……”

“收回去!”李同皱起了眉头,“你浪荡这么些年,从来不知节俭,这些怕是你所有的浮财吧。都拿出来,家里吃什么,喝什么?”

李路平时最不耐让李同说教,要是往日,早就拂袖而去,今天却忍了下来:

“不是还有两间铺子维持……你莫恼,这不是反话,是真心实意……我是看这阵势太大,怕你维持不住……

你算过没有,要停棂七七四十九日,光是这流水席,就要摆出去多少?也怪皇帝,光知赐葬,却不知我等这中产之家的难处,也不说是赐些钱财下来……”

李同惊的手都抖了起来:“真是混账东西,这是多大的恩典,到你嘴里,却像是陛下是在害我们一般……也是该死,这些话是能乱说的?”

李路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好,我不说了,但东西你得收着……总不能变卖田产吧,到那时,才是真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李同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等过上两三年,缓一缓,我再还你……”

其实仔细一想,抛开那些不敬的话,李路也不算说错。

若是皇帝不赐葬,老太太自然是以庶民的身份下葬,只需停棂七日,来一些至交亲友,撑死了十来桌。

但这规格猛的升到了顶,竟然恢复了老太太南安王妃的荣爵,朝中大臣、宗室世家,哪个不得派人来吊奠?

花费多了百倍都不止。

虽然家中有些田产,但这些年能稳住门楣不倒,能维持住世家该有的牌面,老太太已是不易,能余下多少浮财?

李路能早早想到这一点,更一骨脑的拿出全部积攒来贴补,委实让李同感动不已。

怎么感觉这弟弟,突然间就长大了?

也就李路不知道他心里的感慨,不然非同他开干不可。

他也没反驳李同说这钱算是大房借的,只是“嗯”了一起,便起身往外走:

“今夜该你守灵,明日一早又要迎客,饭后你就去歇着,到子夜我让承均叫你。府里这一摊子,我去盯着,你就别理会了……”

李路惊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这还是李路李天驰?

怎么感觉失魂的不是承志,是他老子才对?

李路突然之间的变化,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李同震惊……

琐事着实不少:明日会来哪些客人,品级各有多高,家眷随从又有多少,各种规格的宴席应该预备多少桌,酒肉米菜、纸钱香烛又该备多少……

虽然还有太常寺和宗正寺的官吏帮趁,但主事的还得是李家的主人,所以即便是当吉祥物,他们兄弟也必须有一个在场……

李路陪着两寺守夜的吏员说了一些客套话,又转到厨院,问了问管事所需物事是否准备妥当。

正在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他二房府上的管事,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二郎,郎君回来了……”

李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人呢?”

“已至偏院!”

“走!”

嘴里说着话,人已奔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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