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竹见到了，一个个岁月斑驳的老坟，里面埋葬的，全是她的族人。

她刚从沉睡中醒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醒来，却见到了这一幕。

“啊……”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那一座座老坟里面，埋葬的全是她无比熟悉的族人。

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身为神女，诸神之主，她清楚地知道，神是不死的。

哪怕受了再重的伤，都可以被岁月治愈。

但现在，她信念崩塌，她所有的族人，都埋葬在她眼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染竹发现了一具骷髅。

暴露在真空中，没有坟墓给他栖身，骷髅上面布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陈北玄——”

李染竹叫出了骷髅主人的名字，随即哽咽，陈北玄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在诸神之主都仅次于她。

“神女，若你醒来，请让整个宇宙为我们陪葬！”

李染竹在陈北玄的骷髅上，发现了一段遗言。

一直在虚无之中，旁观这一幕的云青岩，曾目睹了，陈北玄还活着的时候。

将刀子刺入自身血肉，深达骨头中，用鲜血与痛苦，刻下了这一行遗言。

云青岩的心在刺痛。

不仅为诸神鸣不平，更在为李染竹而心痛。

朝夕相处的族人，在她一觉醒来后，全部化为红粉骷髅。

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个人心里所能承受的极限。

李染竹彻底哽咽了。

身为诸神之主的她，第一次哭泣，哭得撕心裂肺。

许久，许久以后。

李染竹才重新振作起来。

她对着所有死去的族人，立下了一个重誓：“从今往后，我李染竹将不为自己而活。穷尽此生，都要找到你们陨落的真相。穷尽此生，都要将你们复活。”

重誓过后。

李染竹燃烧了身上所有的生机。

她用信念，吊住了一口气，只要这个信念还在，她李染竹就能不死。

从这一刻开始，李染竹的生命，将不再属于她。

而是属于，死去的诸神。

……

……

遁天梭上。

云青岩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他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低落，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李染竹肩上的负担。

也终于明白，李染竹为何会选择修炼太上忘情！

与此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从云青岩的心底涌出。

李染竹因为他，改变了活下去的信念。

但他云青岩，却负了李染竹，导致李染竹信念崩塌。

早前的云青岩，虽然知道李染竹信念崩塌以后会死。

但他心里却觉得，以李染竹的手段，一定会有其他手段为自身续命。

云青岩再次进入了幻境。

这一次，他又回到了葬神渊里面。

他见到了李染竹。

她依旧美得风华绝代，依旧一袭白衣胜雪……只不过这一次，李染竹头上，多出了一头白色发线。

“你终于来了！”李染竹看着他，神情冷酷。

“你，你……入魔了？”云青岩答非所问，一脸难以接受地看向李染竹。

“我因你改变信念，又因你信念崩塌，若不入魔，我将会彻底死去。”

李染竹说道。

以前的她，神态、语气都是绝情绝欲，不泛有一丝情绪波动。

但现在，她的神情，她的语气，都充满了冷酷。

“我……我看到了诸神陨落的真相！”云青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他之前看到的一幕告知李染。

但还不等云青岩把话说出来。

李染竹就抢过话头，“你看到的，我也都看到了。”

顿了顿，李染竹又补充道：“这不是幻境，或者说，这是一个真实的幻境，我们都是意识进入了这里。”

云青岩沉默，事实上，他见到李染竹的第一眼。

就已经感觉到，眼前的李染竹，是活生生的李染竹，而非幻境构建出来的虚假的李染竹。

“我应该感谢你，否则，我不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内，就探寻到族人陨落的真相。”

李染竹说道，眼中忍不住露出凄然跟自嘲。

他们神族，浴血奋战守护的万族，到头来，却是导致诸神陨落的罪魁祸首。

她也终于明白，陈北玄那句遗憾，让整个宇宙为神族陪葬的原因。

“现在的我，就算没了信念也不会死去，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我的族人。”

“我会复活我的族人，也会让那群丑陋、卑微，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生灵，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染竹充满冷酷地说道。

言辞中，多出了对其他生灵的厌恶，那种源自于灵魂的厌恶。

“神是超脱一切生灵的存在，神本就该主宰整个宇宙。愚蠢的善良，愚蠢的平等，愚蠢的平和，葬送了整个神族。”

“神也是魔，魔就是神，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所谓的修魔，实际上……就是修神！”

“我与我的族人，是神，但也是魔。我是神女，但也是女魔神。”

“不过这一刻开始，我将不会再承认神女这个身份，我李染竹从今以后，只会是女魔神。”

云青岩沉默。

李染竹这番话，泄露了许多信息。

魔修，一直是神秘的存在，他们稀少而强大。

但云青岩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修魔的终点会是成神。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神也是魔，魔就是神。

当然，除了泄露不少信息，李染竹这番话，也表达了她的立场。

从今以后，她李染竹只会是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的存在。

一切生灵，就包括了他云青岩。

“你知道，我刚入魔时，遇到的第一个劫难是什么吗？”

“跟你一样，也是情劫！”

“不过，我在幻境里面，亲手杀了你，用你的鲜血为我明志，彻底巩固了我成魔的道心。”

云青岩听完，又是沉默。

他经历过情劫幻境，李染竹会在情劫幻境里面杀了他，就代表着……现实中，李染竹也会杀了他。

许久后，云青岩看向李染竹，说道：“所以，你进入我的情劫幻境，是为了真正杀了我？”

李染竹点头，“我在自己的情劫幻境里杀了你，并不能让你真的死亡，但在你的情劫幻境里面杀你就不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