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祸从口出
洛阳宫中含元殿后面，皇帝的寝宫贞观殿里，李治侧卧在床上，气色还算可以，接到报告李孝求见，点点头让内侍随身侍卫裴庆宁宣李孝进来。
室内没有武则天，李治见李孝给他施礼后左右看看，就说道：“你母后在武成殿与群臣议事，她不在。”
李孝没说什么，他有些搞不明白，李治和武则天到底他俩谁是皇帝，怎么感觉李治好像皇后一样，男皇后，这有点像英国，女的是女王，男的是亲王，也就说道：“臣是来向你辞行的，明天就要回长安了。”
李治看了一眼李孝说道：“孝儿，你是不是很恨我？”
李孝愣一下，他谈不上恨李治，他恨李治干什么？虽然这个身体是他儿子，但那个李孝已然死去，现在是来自二十世纪的李孝，按着人是会思维的动物来说，人区别与其他物种，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人类可以思维，是理性思维。其他物种没有思维，动物是本能，有那么一些像人类也是感性思维，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
只有人类才是具有逻辑思维的，所以人的思想内在才能决定一个人是谁，按唯心主义说，精神至上的灵魂才是人的本质本源。
其实从这一点上来说，唯物主义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相反唯心主义倒是能解释明白。在李孝看来，他是后世的李笑，不是这个时代的李孝，因此他没有什么恨李治的地方。
他神游天外没有回答李治的话，李治说道：“我冷落了你母亲这些年，也没有关心过你，是父亲的失职，你有理由恨我。”
李孝脸上淡淡的笑笑说道：“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恨你。”
李治摇摇头说：“不用骗我，从你见到我，就是称呼皇上，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父皇，那不是心里在恨我吗？”
李孝也无法回答，他不叫并不是恨李治，是他不想叫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男人父亲。这个词并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他还无法忘记那一世的父母，所以没法回答李治的话。
李治说道：“你不承认皇后这个母后，我能理解，但我却是你的父亲，难道你也记恨吗？”
李孝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的说道：“你猜错了，我真的失忆了，为什么有些事情能记得，有些事不记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医们也说不清楚。对以前的事我什么印象也没有，所以有些陌生，请给我一点时间。”
这几句话说的不虚伪客气，很像是唠家常。李治也只能承认李孝说的，也就说道：“你是我儿子，这是事实，希望你能记着你是李家的子孙。”
这一点李孝不能否认，不管灵魂怎么变，身体中流淌的是李家的血统，血浓于水让他不能反驳。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李治叹口气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些年多亏了皇后操劳，我想让你太子哥哥分担一部分，可弘儿的身体也不好，也不能劳累，只是辛苦了皇后。”
李孝很想说那是武则天愿意的，谁不让她操心她会杀谁，但张张嘴还是没说。李治看出来了：“有什么话就说，不必忌讳。”
李孝还是没能忍住，他终究是男人，再说武则天是要灭李家子孙的，可自己偏偏是李家的人。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只要李治活着还安全一些，想了想说道：“皇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很有意思。”
李治觉得李孝突然说故事恐怕不那么简单，也就说道：“什么故事，那么好听，说说看？”
李孝说道：“从前有一个大家族，家主很勤劳，家里也过得不错，有好几个儿子，都很孝顺。时间一天天过去，儿子们都长大了，他们觉得父母为他们操了一辈子心，很辛苦，想好好孝顺父母，把家里的事情接过来，让老人颐养天年享福休息。”
李治点头：“这是应该的，看来他的儿女们很有孝心。”
李孝摇摇头说：“儿女们也这么想的，就什么也不用老人做，把家里处理的井井有条，日子变得更加红火。可是他们的父母却开始不高兴起来，因为做生意，买田地，置家产，儿女们不再找父母商量，自己做主决定。这样父亲非常不高兴，认为儿子们抢了他的权力，让他十分愤怒，开始对儿子不满意起来。为了自己能说了算，他让夫人开始管事，可是儿子们自己能处理，觉得让母亲操心也不应该，家里的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干，去努力。终于把两个老人惹急了，竟然用毒药害死了大儿子。”
“啊？”李治吃惊的啊一声：“世上还有这样糊涂的父母。”
李孝说道：“事情没有完，因为夫人是有娘家人的，这些财产可是丈夫家的。当丈夫死以后她大权在握，开始不许儿子插手家里的事。这个夫人或许没多想，因为她嫁到了这家，但她娘家人不这么想。时间久了在娘家人的干涉下，终于发生了矛盾，不过家产在夫人手里，她还是姓原来的姓，就把自己的儿子、女儿一个个害死，当她后来醒悟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这些家产最后落到了她娘家人手里。”
李孝停住了话语，李治眼神闪过精光说道：“你听谁说的故事？”
李孝看到李治的样，心里后悔，看来自己多嘴了。可话以说出去，就只能说道：“你别管谁说的，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我为那些儿女不值。可是当局者迷，又有多少人能看到未来，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几十年之后。”
李治并非是傻瓜，盯着李孝看了半天说道：“这就是你回长安的原因？”
李孝不能不承认李治很聪明，既然话说出去，心一横说道：“也许是吧，我不想当那个二儿子，也不想当那个三儿子。”
李治一下坐起来：“混账，你就打算这样逃走是不是？”
李孝把身子站直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说的话有用吗？今天发生在九州池的事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皇子是李家的人，我是王爷，贺兰敏之是什么？国公是外戚，武三思、武承嗣是什么？他们有把皇家放在眼里了吗？今天针对是谁？令月是你女儿，我是你儿子……，好了我不想多说，今天这些话我也不想说，因为我还不想死，惹不起躲得起。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儿子，就把今天的话忘记，就当我没说过，否则你就是在杀我。”
李治被惊呆了，郑美人是荥阳郑氏家族的人，李治担心这些是郑家人挑拨的，所以才生气大怒，但李孝并没有再说，而是一副不想再说的样。
李治凶狠的盯了李孝半天，他觉得媚娘不是那样的人，但今天瑶光殿上发生的一幕，李治也不是看不出来。媚娘向着自己娘家的人无可非议，所以没说什么。看李孝并不示弱的瞪着自己：“什么意思，我立你当太子，是不是就对了。”
李孝吓一跳：“别？你别说给我太子，就这个王爷我都不想当，你最好把我贬成庶民或者流放岭南去，我还要谢谢你，因为我还有命活着，我可不想成为李忠，更不想成为李弘和李贤。”
李孝的话把李治惊呆了，如果李孝说李忠他能理解，这怎么出来李弘了，那可是媚娘的儿子，生气的说道：“一派胡言，今天的话我不怪你，也以后不想听到，去长安后最好老实一些，不要接触不该接触的人，否则后果 你要想清楚。”
果然如此，李孝早就有心劝一下李治，虽然江山和李孝没关系，但小命可是自己的。看来什么用也没有，失望的说道：“放心吧，我从来没见过郑家的人，以后也不会想见到他们，不自量力想出头，他们只能让郑家灰飞烟灭。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殉葬品，不想陪着他们死，让我接触我也不会接触。”
李孝把话说到这份上，李治以哑口无言，他觉得这个儿子成精了，这些是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应该知道的吗？既然李孝明白，他也无法再说什么，摆摆手说道：“你走吧，好自为之。”
李孝躬身施礼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慢慢观察，看看我说的对不对？不信你下一道圣旨看看好不好使？多考察一下吧！”说完再不回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茶杯摔掉的声音，向林风殿走的李孝也是后悔万分，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自己不参与这些事，可惜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如果这些话到了武则天耳朵里，自己恐怕顷刻之间就会没命。不行，看来长安也不是安全的地方，自己要想办法离开长安躲得远远的，此时长江以南还是边远地区，大唐的力量在中原和东西部，南方还很落后，自己应该向南逃。
本来想在长安好好享受两年，可是自己多嘴把事情搞砸了。但接下来怎么办呢？要稳，要稳不能慌。也许李治不能和武则天说什么，那自己也就还有时间，最好是给自己点时间安排好之后再离开。
李孝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治把进来的内侍赶出去，躺在床上回想李孝说的话，人就怕这样，一旦怀疑某一件事，用事实再去找根据总是对。
李孝的话看着没什么，但在李治的心里产生了怀疑的种子，直到武媚娘进来才一惊，回过神来。
武则天问道：“皇上怎么了？为什么发呆？”李治有些掩饰的说道：“没什么，你不在闲得无聊，就有些发呆。”
武则天笑笑：“无聊，许王不是从这离开的吗？你们父子谈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无聊。”
李治一下坐起来：“你让人监视我？你想干什么？”武媚娘也心里一惊，她刚一回来内侍就报告许王刚离开不长时间，谈些什么没人知道，因为皇上不让人近前，这让武则天心里很不舒服。不知为什么，以前并没觉得怎么样，但是越接触越觉得李孝危险，这完全是一种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
今天是明丛俨向自己报告，朝中大臣对一些武系亲属的任免表示不满，再说从长安传来的消息，李弘动作很大，做了几件事也没有请示报告，让武则天心里不高兴。又听到李孝的事心情更不好。
让李弘监国就是李治出的主意，明知道李弘不像自己，有时总和自己作对，还让他监国，这不是削弱自己的权力吗？如今又弄出一个李孝和自己作对是不是？这也一回来就出言讥讽。
她很有把握能拿住李治，二十多年两个人彼此太了解了，特别是武则天太了解李治。没想到他这么敏感，当时就这个反应，武则天心里有一丝警觉，是不是李孝说什么了？就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会监视你，你身体不好我让内侍随时注意你，听说许王惹你生气了，我能不担心吗？”
李治倒下，原来是因为这个，说道：“我以为你一忙政务就把我忘了呢，其实也没什么，李孝太不上进，我让他去长安后进国子监读书，他竟然认为自己会写诗不去。不知长进，看来你答应他回长安也是错误。”
这恐怕是李治第一次没和武则天说真话，心里有些发虚，但武则天却松了一口气，李孝越不上进越好，也就说道：“他还小，管他干什么，过几年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