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车队离地下堡垒越来越近了。待行至一处矮坡上时，其中一辆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

他双眼微眯着看着东方，喃喃自语道：“易散，你究竟在做什么？”

随后，一股气流在他的足下汇聚，托举着他的身体冲向了高空，化为一抹流光飞向了远方。

停在原地的车子重新发动，很快追上了前方的车队。

......

堕月城，有些狭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推着小车叫卖着，下班后的行人神色疲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没有陨兽和外敌的威胁情况下，所有人只在乎自己与家人明天的温饱。

就在这时，竖在街道旁侧的一个喇叭传来了一阵电流的杂音，紧接着一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天神降世，净化世间。”

在这个声音传遍整条街的同时，街道尽头处搭起了一个临时高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站在其上，手拿话筒，满脸悲悯的神色看着这条路上过往的行人。

正在叫卖的小贩停下了手头的事，神色疲惫的路人停止了脚步，有半数多的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那个高台附近。

高台之上，身披黑袍的男人一手高举，一手将话筒发在嘴前，声色并茂的说道：“救世的神明被无知的世人污名为魔鬼，在这已经扭曲的世界里，唯有心灵纯净的虔诚信徒才能得到最后的救赎......”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十分有蛊惑力。台下的人皆是虔诚的双手合十，头颅微垂，安静的聆听着他的“教诲”。

虽然有部分人聚集了过去，但大部分人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依旧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

“疯了，都疯了，一群疯子。”街道旁，一个身穿背心的男子有些厌恶的看着那边，口中小声嘀咕着。

“你特么才疯了！”他身旁的好友扯了一下他的手臂，神色间有些焦急：“敢在公共场合说这些，不要命了？”

背心男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声音压的更低了：“我早说过这新城主不靠谱，他的两个哥哥都出了事，才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

“好了好了，赶紧闭嘴。”他的好友重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拉着他向远处走去。如果这家伙刚刚那番话被有心人听见了，肯定会被那些疯狂的信徒找事的。

男人被用力拉了一下，稍微踉跄了几步，结果不小心撞了一下旁边一道身穿白色风衣的身影。

“松开我，都撞到别人了。”他拍开自己好友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最后还回头看了两眼：“啧，真疼，这家伙的骨头是铁做的吗？”

那个白风衣被无故撞了一下，但也不生气，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道：“真没礼貌，撞到人了还不道歉。”

白风衣的身边还站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看样子是个女性，上半身穿着宽松的兜帽衫，下面则穿着灰色长裤，双手则插在兜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在外。

“这才刚到下午，你就又想睡觉了？”兜帽女有些不满的说道。她的声音很是清脆好听，但说的却是完全陌生的语言。

白风衣用相同的语言回答道：“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哪个时间段不想睡觉？”

“这是什么好得意的事情吗？”兜帽女有些无语了。

如果言烨在场便能发现，这两个用陌生语言对话的人，正是之前中途“下车”的君落尘与阿尔弥忒斯。

君落尘抬眼看向不远处有些拥挤的人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魔人为主要群体的地方，人类被当成了猪狗。而这个城市的主体明明是人类，他们却要把魔鬼和魔人奉若神明。有些人，真的是不跪着不舒服啊。”

“我们还去找她吗？”阿尔忒弥斯微微仰起头，露出了银灰色的精致下巴。

君落尘叹了口气，淡淡道：“不找了，就这样吧。”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在经过这座残城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阿尔忒弥斯的提醒下，君落尘想了起来，这股熟悉的感觉是来源于维纳斯。

一开始他以为是维纳斯依靠自己玩弄人心的能力，占领了这座小城，但在街道上随意走了走后，便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维纳斯控制了这座城，而是这座城向维纳斯敞开了怀抱。

只是随意的逛了逛，就能察觉到这里的不正常。

街道的墙壁上张贴着无数画报，上面将魔鬼的形象塑造的宛若神明，并把魔人与其人类母亲宣传成了受人类压迫的无比可怜的受害者。

各个路口时不时会冒出临时搭起的高台，身穿黑袍的布道者站在其上，宣扬的也是那些内容。在他们口中，人类变成了无知的暴民，几十年来一直在迫害可怜的救世主的子嗣，而现在正是赎罪之时。

“这也太荒谬了。”就算是身为魔人的阿尔弥忒斯，也对这些宣传内容感到不适。偏偏不少城内的普通居民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聚在高台前诚心祈祷悔过。

君落尘在城中粗略逛了一圈后，憋了半晌只说出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对的。”

某种意义上，这个所谓“净化神教”宣传的教义是对的，因为这些年来废土上的人类确实迫害了不少无辜的人类女子与魔人婴儿。但其千不该万不该把魔鬼塑造成救世主，顺带把魔人的形象也塑造的太过温良和无辜。

在如此宣传攻势下，堕月城内虽然不少人是理智的，但终究会有部分人会被这歪曲的理念蛊惑，思想逐渐偏离正轨。

君落尘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最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朝城门走去：“我们走吧，这个城已经得了癌症，无药可医了。”

阿尔忒弥斯有些漠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紧跟了上去。毕竟身份立场不同，她对这座城内诡异的气氛终究是没有太多的感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城门，朝着西方走去，那边是地下堡垒的位置。

半小时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堕月城的上空。在无数路人好奇惊讶的注视下，那道身影缓缓降落在了一处街道上。

言烨迈步走到一个商店门口，伸手从玻璃窗上撕下了一张海报，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

海报上，银灰色的人型身影顶天立地，背后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辉。在海报的正下方，用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净化世间。

“易散，你究竟在干什么。”言烨手中的海报无缘无故的燃起了火焰，随后很快被烧成了一片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