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真正的案发时间……”

施佳佳若有所思道：“应该就是在船至公海，赌场开放的时间里。于公海之上开放的赌场，向来是广大乘客们心照不宣的重头戏，即便是没胆量进去一试运气的人，也会选择流连在赌场之内，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就相当于古龙先生笔下的决战紫禁之巅，过于万众瞩目，以至于……人们很难去注意到，在这艘邮轮上的别的区域，有着罪恶的事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对极了。”

程实深深点头道：“施小姐能够观一叶而知秋，实在令人钦佩，只不过……陈驰这一手棋的精妙之处，并不仅仅只是藏木于林这样简单。”

“噢？”

施佳佳微微蹙眉，看了程实好一会儿，见后者只是耐心等待而并没有急于解释，于是她便不慌不忙开始了深思。

“是了……”

不一会儿，施佳佳就迅速明悟了个中的机要之处：“受到海域磁场等因素的影响，风中少女号在那一段航程是没有无线网络的，监控系统无法自动将数据备份至云端，那么接下来硬盘数据必然会被新的监控覆盖……也就是说，犯罪的事实不仅在当时无人目击，在后来，也无从查证！”

“是的，正是这样。”

程实苦笑道：“事实上，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不清楚，陈驰对那三名真正的受害者，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们只知道最终的结果，也就是那三名被害人必然早已死亡，也肯定早就被抛尸海洋了。”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会让一个人处心积虑谋划三年之久？”

施佳佳没来由的汗毛竖起，她的心中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施小姐，你认为花上三年的时间来做这样一件事情，是缺乏意义的么？”

程实不禁笑了起来，他不紧不慢说道：“初步的资产评估结果显示，那三名被害人在Nordic-Europe五国的资产总值已接近十亿Euro了……我知道，在施小姐你的眼中，钱或许只是个数字，但对于国内绝大多数人来说，钱就相当于一切……在大多数民众的眼中，如果说有哪些东西是比钱更具诱惑力的，我想——发达国家高福利社会的永久居住权理所当然应该是其中之一吧？言至于此，被陈驰选中的那两名在国内生活相当失意且失败的同伙，心甘情愿服从陈驰的指挥，这个也就不难理解了吧？”

“然而陈驰并不是那种失意且失败的人啊，根据你们弄到手的资料显示，陈驰他在白头海鹰国时期虽然为人低调，却也绝对算得上是精英阶层当中的俊彦名流了……”

施佳佳困惑不已道：“他这么折腾，难道就只是为了玩弄别人？那我得说——他可真会玩啊……”

“嗯……陈驰确实很会玩，其实……我也不明白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程实面露迷惘之色，轻声道：“其实设身处地的想想，假如是我计划转移资产至海外置业，而我最信任的移民代理，却在最后关头摇身一变，变成了夺走我大半辈子积蓄的大盗贼……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受害者们在这艘邮轮之上，究竟面临过怎样的绝望与悔恨，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呐呐……我说，别感慨了。”

施佳佳敲了敲桌面，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从刚刚开始，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假如……陈驰没有把坑挖得那样刻意的话，是不是你们根本就不会对他起疑？而如果你们不对陈驰所有的一切进行挖地三尺式的疯狂调查，这件案子，是否根本就不可能被破获？”

“啊……施小姐，莫非你指望我把这件案子定性为世界未解之谜当中记载的那些离奇人间蒸发么？”

苏煦此时已吃了个八分饱，他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巴，不慌不忙道：“显然我不会那样做，因为……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坑挖得有些刻意，确实是个疑点，但并不是惟一的疑点，其实本案引起我强烈好奇心的地方，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么一个——三个大活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凭空消失。”

“额……是么？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世界历史上，的确存在着一些人类离奇消失的真实案例啊……”

施佳佳歪着脑袋望着苏煦，反驳道：“我看的那些资料，可不是什么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虚假新闻，而是历史上记载过的真人真事哦。”

“嗯，我也看过那些资料，而且我记得那些所谓的事实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事件的发生时间，都是在二十一世纪以前，哈哈……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时实验设备的精确性与客观程度呢？”

苏煦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其实呢，我本人是很富于冒险精神的，我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的。因此事实上，我自己也很希望，能够亲身经历一次所谓的超自然现象，或者灵异事件等等……在遇到这桩案子的时候，坦白说，我的内心深处是有点小激动的，我真的宁愿这案子查到最后，能够跟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牵扯上关系，你们之前开玩笑的时候不是提到了诸如什么外星人啊时空隧道啊什么的么？如果有机会，我还真的想亲眼见识一下外星人，或者亲身体验一番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可惜的是，并没有，实在是遗憾呢……这件案子，从头至尾，与所谓的超自然力量，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正如我那句老话——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我倒是想啊，指望着哪一天，突然有一只魑魅魍魉，一下子蹦出来站在我面前，狠狠打我的脸，然而……并没有……”

“这世上没有鬼神，你觉得很失望？”

施佳佳诧异问道。

她是越来越搞不懂苏煦这个人了。

“对啊，难道你不觉得无趣么？”

苏煦淡然道：“而这，正是我兴致勃勃来到这座小镇的原因了……这世界上，虽然不存在所谓的鬼神，但却存在着一些比鬼神更任意妄为的人类……陈驰，我真的很期待，与此人的会面啊……”

说完，苏煦端起剩下的半杯生命之水，端详了片刻，随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