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校阅终于开始了。
仁孝皇帝在上方开始巡视诸营，各军各自带队列阵经过下方。
仁孝皇帝看着下方的兵士，一个个人还未等校阅开始就已露出不耐之色，脸上稍显不喜。
待校阅开始。
“陛下，这是勇士营。”
兵部尚书马晋在一旁给他介绍。
“这是骁骑营。”
“……”
待一个个兵营列阵巡视过后，仁孝皇帝脸色已是铁青。
他上任之时国事繁重，还没来得及检阅诸军，再加上这校阅三年一大阅，正好他上位三年，平时只是有些演习，仁孝皇帝也顾不上，没去过几次。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巡视诸军。
之前他想着就算是卫所军制有所崩坏，可毕竟这是大周精锐之师，能坏到哪去？
不想今日来此，方才得见，实在是不堪入目！
那些兵士一个个对此不甚上心，精神萎靡，阵列杂乱无章，变阵动作缓慢，尽管上面的统领一再强调，可也难改这些兵士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的本质！
他们以为大周强盛，兵甲富足，就算打仗也轮不到他们，还有边关镇守军卫呢。
这立功自然也没他们什么事，因此便对训练根本毫无积极性。
在加上皇帝这么久没有巡视，早就一个个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陛下，臣万死！”
见仁孝皇帝脸色不对，马晋急忙站出来跪倒。
“爱卿，你来告诉朕，这就是大周的精锐之师？虎贲之士？”
仁孝皇帝怫然大怒道。
这些假把式哄哄别人还行，哄他？
看上去倒是威武得很，实则身子早就被酒肉掏空，简直是不堪一击！
“是不是朕对这些人太好了？”
仁孝皇帝冷眼道。
自从他上任以来，就敬遵先帝的谕令，给予兵士相当优厚的条件，现在看来此举恰恰是害了他们！
军队乃是国家的根本保障，他不能指望这些兵士来保家卫国。
那些边关的将士条件艰苦，却是一个个浴血奋战，这些京中的将士一个个倒是养的白白胖胖，实在令他心寒。
唉！
“陛下，这京中的军士经过这几年的更迭，大多数都是一些良家子弟，他们凭借关系就能进入军中，既不用上阵杀敌，也不用拼死苦练，就能获得陛下给予的优厚报酬，这就是军中腐败朽烂的由来！”
陆正渊在一旁略微思索道。
平日里李明轩没少在他耳边分析，虽然他不爱听，但也记住不少。
李明轩这家伙对政事不甚上心，但是对于军事分析的头头是道。
“唉！想当年，老夫治军向来以严明著称，所辖之军无不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想不到今日大周之军竟然能沦落到如此崩坏境地。”
沈成业刚才看到一半就扭头不言了。
这实在有污他的双眼啊。
前面这还是安排的看上去较为不错的兵士，但是依然逃不过他老辣的双眼。
“再说那些边关将士，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子弟，他们只有一条性命，凭着一腔热血为国奋战，还不是想立下战功，衣锦还乡？以致现在，京城除了天子亲军之外，其他大多已不堪重用，甚至可以说边关那些杂军方才是大周精锐啊！”
陆正渊有些痛心疾首。
只有天子亲军仁孝皇帝平日是极为严格的，而且经常出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谁敢不好好操练？
“陛下，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陆正渊一脸正色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仁孝皇帝低声呢喃道。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陆正渊又开始卖弄他深厚的记忆力。
“唉！如今大周军队崩坏，外有北夷环伺，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仁孝皇帝长叹了一口气道。
“是啊，那汗国之主撒哈拉非是懦弱无能之辈，自陛下登基以来，屡次三番派人骚扰边境，实在是狼子野心啊！”
沈成业在一旁忧心忡忡道。
嗯？
撒哈拉？
这名字……
陆正渊心里有些失笑，但是此时他可不敢笑出声来。
“国公？”
此时仁孝皇帝略带期待的看着沈成业。
沈成业摇了摇头，他知道仁孝皇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老了，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唉！”
仁孝皇帝心头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马晋！此次校阅过后，要严整军中纲纪，朕不希望下次还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然的话，你就该回去颐养天年了！”
仁孝皇帝动了真怒，冷笑道。
马晋年岁也不小了，真是有些力不从心，是该退休了，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仁孝皇帝也不会放他走的。
只怕是到时候不能令仁孝皇帝满意，连个善终也不没有，更何况颐养天年了！
马晋心里也发了狠。
原本他不想在自己退下去之前得罪那么多人，毕竟军中这些人不少背后都有势力，可大可小，但是现在也由不得他了。
“是，陛下！老臣遵命！”
仁孝皇帝这才脸色缓和几分。
“正渊啊，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可有什么主意？”
仁孝皇帝又把目光放在陆正渊身上。
他一向主意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给军中来一次大换血！”
“哦？”
“小时候臣经常跟着臣父，臣父干什么，臣便有学有样！这些士兵也是同理，上面的统领就是一些溜奸耍滑之辈，下面的兵士自然跟着。军中腐败，纲纪混乱，若是沿用原来的统领校尉只怕治标不治本，只能壮士断腕，严惩清扫！”
陆正渊淡淡道。
“可是这空缺出来的位置怎么办呢？”
仁孝皇帝眉头一皱道。
这换了容易，之后可怎么办呢？
“这好办！严令下面的各个都尉治军，若是卓有成效，校尉之职便由他来顶上，空缺出来的位置也是以此类推，建立一套严格的赏罚制度！若是训练有效，则可升官任职，若是懒散懈怠，则严惩不赦！”
陆正渊说着嘴角露出冷笑。
“不错！严明奖惩，此乃治军之道！”
一旁的沈成业深以为意。
治军之道在于治心，只要下面的人和你一条心，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