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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苏全忠雨夜袭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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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凌晨,西周军队总算到达龙城。

不过大军是没法进城的。

姬发下令,暂于城外安营扎寨。

其实,此时早已经有大军于城外扎寨,这便是殷郊率领的商军王师和崇应彪率领的北崇军。

北崇军中,有一支显得有些特异,这就是苏全忠率领的冀州军。

冀州军并没有像其他镇侯军那般聚集在一处,而是于一个远处的偏僻山岗上扎起了营寨。

看来,苏全忠对当初的崇侯虎征伐冀州之事还是有些芥蒂。

在那一战中,苏护军中左粮道门赵丙被崇侯虎麾下金葵砍杀,这或许也是一个原因。

也不知这是苏护的意思还是只是苏全忠的意思。

虞扬、崇应鸾皆是年轻人的心性,虞扬更是被子受接见过,还讨了个便宜封号,此时俩人对苏全忠的行为颇有微词。

但不爽归不爽,俩人却没有当着冀州军的人说什么,不是他二人自知远不是苏全忠的对手而怕了他,而是崇应彪早就说过,这样的事情不得非议。

东鲁大部军虽然没有到来,但还是有一部分东鲁镇侯军已经来到了北海。

比如东鲁军中,就有一个矮短的少年常常跑到别人军中串门子,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他人感受。

因为众人知道,这人乃是东伯侯治下,邳州后钱永年之子钱无缺。

他好歹也是一镇侯军主帅。

这样串门子,

真的,

合适吗?!

钱无缺对此并不在意。

除非,

你敢摸他逆鳞,明里背里说他“三寸丁”之类的话。

这要是被他知道,那便要打上门去,不出口恶气誓不罢休。

因此大家都知道这钱无缺的脾性,也没人敢随便瞎说。

诸将都听说太师闻仲昨日从前线返回到了龙城。

只是还没有人见过太师。

次日晨。

有军卒于各路营中通报,太师将在龙城帅府中于巳时初刻接见各路将帅。

接到通报后,诸人皆是欣喜,终于不用苦等了。

帅府本身就不是很大,即使姜文焕的大部人马和鄂顺的南楚军还没有赶来,帅府也不可能容得下现今的所有将领。

因此,各路军主帅也只能有选择性的点一些认为还算勇武的将军一同前去。

东鲁虽然大路人马未至,但是并不是说此地无人。

邳州军就在。

钱无缺做为邳州军首领,自然也是要去龙城帅府的。

帅府之中,有一处地方是专门用来接见将领的,名唤:“明令楼”

明令楼只有三层,做为楼宇来说,面积不算小,只是其中布置简简单单,没有丝毫奢华。

众人一至明令楼,看到其中布置陈设,便知这是太师接见军中将领的专用之所。

二楼,闻仲端坐于上位,余庆、吉立二人随侍左右。

诸将见到上首位置的闻仲,遂齐齐行礼。

这其中,自是包括太子殷郊。

闻仲受过军礼后,遂起身对殷郊道:“殿下自朝歌远来北海,为殷商百姓讨伐叛贼,实是天下臣民之福,老臣有礼了”

闻仲说完便要行礼,却不料被殷郊一把拦下,殷郊双手扶起闻仲,言辞恳切、神情恭谨道:“太师劳苦功高,数代老臣,于我大商犹如擎天巨柱,父王尚且不敢随便受太师之礼,小子安敢?况大军之中,只有大帅,岂有太子?”

闻仲闻言,面露微笑,老怀甚慰。

坐于上位之后,闻仲道:“诸位来北海已经有些时日,虽然还有人马未至,但却也不影响各位的首战。”

众人一听,老太师的意思是……

要遣我们伐叛贼啊!

这可是自己来北海的首战!

首战之功可是不同寻常的。

于是,各人脸上皆是一阵激动神情。

闻仲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心下也是暗暗点头。

闻战则喜,这是军队最需要的素质。

闻仲接着道:“北海有二城,一曰‘呼勒’,一曰‘林溪’,呼勒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守城将军延泰勒不仅身怀异术,而且精通兵法,此人又生性谨慎,故呼勒城久久拿不下来”

“林溪城在呼勒城西北方一百二十里处,城虽不大,却也十分重要”

“林溪城为呼勒城之犄角,且有探马来报,北狄军多转入林溪,而后又自林溪城入呼勒城以为援军”

“故,我欲先拿下林溪城,斩断此犄角,切断北狄与呼勒的联系”

说完,闻仲扫视厅内众将,道:“不知谁愿领兵前往?!”

众人闻言,皆欲应下。

只是,

太子殷郊却已然起身开口:“太师,我愿率本部人马前往林溪,誓将此城拿下”

闻仲闻言,看了看殷郊,思索片刻后,并未允许。

厅内诸将见闻仲如此,如何不知太师心思。

这是担心太子殿下安危。

此时又有一人道:“小子愿往!”

声音很大。

人呢?

闻仲循声望去,想要在众人中看到那答话之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此时,一个矮短少年走到前列,有些拙劣的躬身道:“太师,小子愿往”。

闻仲这才知道,刚才答话的是这个矮短少年。

闻仲看着这矮短少年道:“你可报上名号来”

钱无缺道:“小子乃是东伯侯治下,邳州侯钱永年之子钱无缺”

闻仲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马答应。

因为此时还有不少人在那嚷嚷着要拿下这首战之功。

其中有一年轻声音叫的是最为响亮,而且是中气十足。

只听那人道:“老太师,小子我愿立军令状!如若拿不下林溪城,小子甘愿献上项上人头!”

其余人闻言,深吸一口凉气。

嘶,这小子,是个狠人!

初来北海,此处状况都还没摸清,你就敢立军令状,当真是不要命的主。

任你再狠,也得给不要命的人让道。

于是,厅内安静了不少。

闻仲心中对此人既有赞许也有些叹息。

这人,莫非是一行事莽撞之人?

闻仲循声望去,而后道:“你可上前一步说话”

那人上前来,也不等闻仲询问,而是一行军礼,道:“小子冀州侯苏护之子苏全忠!”

哦,原来是这小子!

众将闻言,心下所想各有不同。

但拜苏护当初谋反和演武考校所赐,大家都知道这个苏全忠的确是一勇武之人。

只是,这小子未免有些不懂礼数。

他报名号时,应当向那三寸……啊,不对,应该像那钱无缺一样,先报上北伯侯名号,再报他冀州之名号。

很显然,他略过了此环节。

崇应彪此时亦在,闻苏全忠所言,心中不爽,但他一向稳重,此时也没有当场发作。

苏全忠此等无礼之举,崇应彪也自是知道其他人心中自有公论。

不过他也不能不表示一二。

只见崇应彪出列道:“禀太师,我北崇境内之臣民,皆知冀州苏全忠勇武无敌,小子我身为北伯侯之子,也斗胆向太师推荐苏全忠”。

闻仲看着崇应彪,微笑颔首,而后看向苏全忠道:

“既然你敢立下军令状,而且又有北伯侯之子的推荐,那就令你前往林溪城”,闻仲神情之中,带有几分威严之色。

又道:“你姐姐妲己,我也是见过的,而且朝中之臣对她多有赞许颂扬,希望你今后也能像你姐姐一样受到众人称颂”

苏全忠闻言,老老实实行礼称是。

闻仲随即笑道:“当然,你虽勇猛,终究是凡人,若是那林溪城内有修行异士,以至于你拿不下此城,我自会恕你无罪”

苏全忠凌然道:“太师何故小看小子,太师只道他有修行异士,安知我冀州军中没有!”

闻仲笑笑,并未深究。

这个时代的军中,有几个修行异士那简直不要太正常!

闻仲又抚慰众将士一二,随后摆宴帅府。

这是众人第一次吃的这么欢快舒畅,可比在城外营帐中吃的好多了。

当然,这也只有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们才能有的待遇。

哪怕是这些将领主帅们的随身护卫或是偏将,也只能呆在偏厅等候,吃的自然也是远远不及他们。

偏厅之中,有一将军模样的人长得实在是惊艳众人,人群中时不时地有人向他看去。

对此,孔宣早就习以为常了。

男人,在有些时候,也喜欢看好看的男人。

黄明四人亦在。

反倒是身为殷郊贴身护卫的殷破败、晁田、晁雷、雷开四人没有随行,而是在城外军营之中。

时至申时,诸人才从闻仲帅府中散去。

此时,虞扬从身后拍了拍崇应鸾,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将目光看向一年轻俊美的将军模样的人。

崇应鸾顺着虞扬目光看去,心下惊讶,这人,和萧瑜可谓是不分伯仲,只不过俩人的美却是截然不同。

萧瑜属于那种美中带有一丝阴柔,而这人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崇应鸾点点头道:“的确俊美无比”

虞扬又重重拍了一下崇应鸾肩膀,崇应鸾疼的差点没喊出来。

只听虞扬道:“我是说,你不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崇应鸾脸一红。

又看了看,遂对着虞扬道:“的确是有些眼熟,难道在哪里见过??”

虞扬摇摇头,他也想不起来。

也确实不怪俩人想不起来,毕竟当初在南门见到孔宣真容时,也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

能有个眼熟的印象,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全忠匆匆离开,他没有带任何人来帅府中,他要赶去将这事与诸将商议。

一路之上他都在暗自庆幸,还好将郑伦带来,否则如果真的遇到敌方有修行异士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而至于那些凡间猛将,苏全忠却是全然不放在眼里。

时至八月底,已然入秋。

照理说这个时节应当不会有磅礴大雨。

然而,这北海的天气着实诡异,大雨下了两天两夜,而且还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离太师定下的最后出兵期限也只剩下五天。

苏全忠下令,冀州军,出发!

此是,偏将赵壬建言道:“小侯爷,这么大的雨,我们是不是再等等?小侯爷可以去太师那询问一下是否可以晚些时候再出兵”

苏全忠看着赵壬道:“军令如山,岂能随便更改”

赵壬见此,也不敢再多言,他本是赵丙之弟,赵丙战亡后,苏护念其忠诚,遂让赵壬接了赵丙的位置。

苏全忠毕竟是将门之后,人是莽了点,但武艺与统军能力还是不错的。

对于军机军纪军令的重要性,他也深知。

苏全忠下令,冀州军分为先锋、中军以及殿后三部分。

与正常统帅不同的是,苏全忠亲自为先锋,走在最前面,反倒是副将赵壬坐镇中军。

郑伦率军殿后,现在的郑伦也早已经不是那个运粮官了,而是冀州军中的一员偏将。

人送外号“神鸦飞将军”,这倒不是说他能飞,而是说他有那会飞的三千乌鸦兵。

赵壬也无奈,不合常理的天气,不合常理的主帅,这....到底怎么打啊!

大风雨,旌旗立。

雨越下越大,尤其是晚上,军卒们更是行路难。

这个时代,别说天气不好,就是天气极好的时候夜行军也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

因为时代的原因,人们往往营养跟不上从而患有夜盲症,所以晚上行军殊为不易。

赵壬见此,请求苏全忠撤军,苏全忠却仍是马不停蹄,直言道:“前进。”

雨又大了几分,一切就和赵壬所预料的一样,大军迷失了方向。

赵壬都快急哭了,再次请求苏全忠撤军,原路返回兴许还有生路,不然,就是大军为他们陪葬。

苏全忠还是愣声道:“前进。”

没有半分犹豫。

赵壬真哭了:“将军,我等具为大商将士,若是战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可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这大雨夜地里,哪怕下了九幽也不冥目啊!!”

苏全忠难得多说了几个字:“放心,下不得九幽。”

赵壬止住眼泪,脸上挂满水珠子,不知是泪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

又行了一阵,人马深陷泥泞者相望,更有甚者,人马相互踩踏。

赵壬望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将士,心如刀割。

行军打仗,有所伤亡是正常的,渡河、上山,无论怎样都会死伤几个,哪怕平地行军,也可能会有不小心摔倒跌破头的士兵。

现在的伤亡,其实和普通行军差不了多少。

但让赵壬绝望的是,明明可以等到大雨停下再北上,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而且这只是开始,如果这雨再不停,随着时间推移,找不到路的大军只会越死越多,直至全军覆没。

天色阴黑黑的。

这是一片极为陌生的平地,大雨,迷路,人人自以为必死,但苏全忠的军中威信是用那杆方天画戟生生打出来的,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苏大山一脚一个大坑,他无惧深夜大雨和泥泞,走在苏全忠身边。

他原本是奴隶,是战俘,死了都没人流眼泪的人,也无名姓,因为身形巨大,力大无穷而被苏全忠看上,遂赐了姓名。

现在能随军出征,对他来说,怎么能错过,要是能再立新功,那自己的前途岂不是能更加辉煌。

这等大雨泥泞有何惧怕,这等黑夜还能黑过曾为奴隶的岁月?

苏大山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真正的人了,两丈的身躯高高挺立,他就是大军中的旌旗。

伊斜身为林溪城主将,深耕林溪多年,早就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今天他召集了所有将领,在公审三人。

“莫里高,你三人说你们来自马方,是来助我林溪的修行之人,可是,你三人却是一点神通都不曾有!”

“而且,我军士卒还从你等身上搜到商军之密信,如何解释?”

伊斜看着帐中被脱光衣物五花大绑的莫里高三人。

莫里高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的确是自马方而来,但是半路中不知被谁弄昏过去,而后把自己身上的法宝全给收了去。

待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林溪城一不起眼的角落里。

而更为糟糕的是,这么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能被林溪城的军卒们给发现了,然后从自己身上搜出一些锦帛信物之类的东西,再之后就被捆绑着来到了这里。

至于施展不了神通,那还不是因为没有宝物吗?!

有宝物你看我等能不能施展神通!

三人除了一口咿咿呀呀的鸟语外,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来自马方,反倒是能证明自己来自大商的东西倒不少,而且身份还是殷商细作。

伊斜也不傻,想了想后,令人将这三人先行关押起来。待日后细细审查。

就在此时,屋外喧闹起来,不一会儿,有军卒来报,有一大波人马杀进城来了。

伊斜闻言,脸色大变,而后震怒。

眼神中充满杀意地看向莫里高三人!

这还用再审查吗?!

眼前的事和三人怀中的帛书所说都已经相互印证了!

伊斜牙缝中重重挤出一句:

“将此三个殷商细作斩首示众!”

而后愤怒道:“北狄马方,原来你们早就与殷商暗中往来!”

走出屋外,一阵风雨刮到了他的脸上。

伊斜抬头望着黑洞洞的天际,如此大风大雨,他们是怎样到达我林溪城的?而且竟然还破了城?怎么早些时候没有士卒来报?

他们行军竟然如此迅猛!

伊斜想到此处,心中一股寒意升起。

此时,一个巨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似乎抬手便能拆毁一方房屋,而巨人之下,还有无数带甲兵士,看其甲胄与武器,全是商军。

林溪城诸人正匆匆备战,可那巨人勇武过人,便是数百人也奈何不得他,而且那巨人战的甚有章法,一旦发现有多人围来,便抽身离去,寻找小股部队肆虐。

伊斜看的目瞪口呆,这种大汉难道不应该用无比的力量与强硬的攻势杀敌吗?

可那巨人偏偏只通过防守和反击来偷袭对方,果然上有无道昏君,下有无耻将领。

“无道昏君”,这自然是北海反贼扣到子受头上的帽子,否则拿什么理由反叛。

苏全忠挥动方天画戟无人能挡,先锋军齐声喊着——

“反大商者,必诛!”

他全然忘记了,以前他可是也反过大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已经不重要了。

赵壬带着中军掩杀,他麻木的挥动着兵刃,这种风雨阴晦,烽火不接的天气,他们竟然孤军深入,置全军于死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地方一城门,达成了一次完美的偷袭。

这等绝境,竟然硬生生一路克服过去了。

郑伦率军左冲右杀,他并没有放出飞鸦兵,对付凡人军卒,修道之人是不会用仙家法术的。

除非修的是邪道而又失了道者本心之人才会这么干。

郑伦自是不会去做这种事。

是夜,

风雨吹鬓角,

红血满弓刀。

林溪城破,伊斜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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