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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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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哪会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不是昆仑奴,也只是巨鲸帮杭州分堂的一个普通的帮众而已。趁着余杭进攻的空当,随随便便地还了一掌。

拳掌相击,张姐只觉有一股大力从掌心传来,震得她手臂一颤,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道:“这小子好强的内力!这至少是香主级别的!”赶忙催动真气,与刘毅的内力相抗。

其实刘毅的武功和她相比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太过轻敌,为了防备余杭,这一掌只用了三份力,这才吃亏。她一旦发功,刘毅便不是对手。

然而余杭却趁此机会,向她猛攻。她两面受敌,左支右绌,连连后退。那边陈一冰在常威常发两兄弟的夹击之下落入下风,但凭着他精湛的剑法,情况比张姐要好得多。

张姐勉励支持了十几招,刘毅把一套罗汉拳使完,抽出刀来,施展降魔刀法。降魔刀法可比罗汉拳更高级,张姐压力更大,眼看不支,忽然叫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出手!”

刘毅心中一凛,就觉背后微风飒然,显然是有人出手偷袭自己。他来不及躲避,就转过身子,用臂甲接了这一招。

一缕尖锐的真气透甲而入,竟令他的经脉一瞬间麻木。自他穿上这幅臂甲以来,这是首次有人能对他的左臂造成如此伤害。

他转过头,就看见常新亭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失策,失策。这小子竟然穿了臂甲,真不要脸。”

刘毅只觉有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起,直冲天灵。他冷冷地道:“我早料到你不是什么好鸟。常新亭,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常新亭脸上诚惶诚恐的神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望而生厌的阴险与狡狯:“你知道个屁。要不是那副臂甲,老子早就把你给毙了。”

刘毅再不搭话,一招海上飞沙,单刀向常新亭当头劈去。

常新亭轻松躲开,铁链接踵而至,却没那么好躲。他拎起一个凳子,向上一抡。“啪”的一声,木凳粉碎,铁链的劲力也被抵消。

常新亭用的是指法,而且功力颇深。刘毅不愿贸然与他近身相搏,就舞动铁链,使出学自李常的蟒皮鞭法来。这套鞭法虽然不甚高明,但有了九级海沙心法和四十斤重铁链的加成,威力却是奇大。

常新亭手无寸铁,不敢直撄其锋,只以迅捷的身法闪躲,等铁链过去,就欺近抢攻。

四十斤的铁链实在太过笨重,刘毅挥得几下,见奈何不了他,徒然浪费内力,便弃链用刀,使出他最厉害的降魔刀法来。

常新亭武功其实比他高,但忌惮他手中利刃,不敢太过逼近。这样一来,两人竟然打了个平手。

两人翻翻滚滚地打了三十多招,时间一长,常新亭忽觉自己竟有些放不开手脚。这倒不是说在招式上被压制住了,而是刘毅的刀法太过光明正大,让他心里莫名地感到烦躁。而心浮气躁,正是比武大忌。

他心道:“都这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好藏的?要是不能在这里把他们杀了,神农教必会责我办事不力。”

他一指逼退刘毅,从后腰上一掏,竟然掏出一支判官笔来,说道:“小子,你能让我用真本事,不容易。我一定给你个痛快。”说完判官笔连挥带点,指向刘毅身上大穴。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在这里就得到充分的体现。他的笔法和指法其实一模一样,但就是因为判官笔比手指长了那么不到一尺,效果就大不相同。

刘毅一刀砍来,常新亭横过判官笔,“叮”的一声架住。却原来他的判官笔乃是精钢所铸。这要是被它点在身上,轻了也是一个血窟窿,实不亚于长剑之刺击。

刘毅施展自己于连环险境之中练就的刀法,奋力抵御。然而用上了判官笔的常新亭武功比余杭也只低上一线,他现在又哪里是余杭的对手?很快便显出颓势。但他在和陈一冰的无数次切磋中学到了虽败不乱的心境,当下只是紧守门户,尽量减少自己招式中的破绽。

他百忙之中抽空一看,发现余杭和张姐依旧是旗鼓相当,陈一冰却已被常威和常发逼入险境,随时都有可能败下阵来。他心想:“幸亏陈大哥想通了心事,同意一道前来。否则就凭我和余杭,根本就不是人家的菜。”但就算陈一冰来了,毕竟还是人家实力占优。他心中焦急,一边和常新亭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一边却在思考破局的办法。

他一心二用之下,刀法的招式不像往常严密,被常新亭抓住机会,在左臂上点了几指。他急忙后退,并用真气解除麻痹。

常新亭乘胜追击,不依不饶。

刘毅后退几步,一眼瞥见那戴面纱的年轻姑娘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正用一双宝石般的眸子看着他和常新亭。

他急中生智,一招横扫**逼开常新亭,趁势转身,奔向那姑娘。

只听得身后风声大作,似乎有人扔了什么东西过来。

他反手一刀,将东西劈开,却是一把椅子。

碎裂的木块余势不衰,打在他的背上,令他疼痛不已。

他头也不回,继续狂奔。

可他没有学过轻功,常新亭虽然一时被他逼退,此时发足追来,竟然后发先至,挥动判官笔向他的背心点去。

刘毅心知成败在此一举,自己只要制住那姑娘,则一切不成威胁。就算为此受伤,只要不死,就值得一搏。

他不理会身后的危险,冲到那姑娘面前,叫道:“对不住了!”就想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出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事实上,他有九级的海沙心法,臂甲对他的影响已经很小。他自信这一刀能够准确的架在那姑娘的脖子上,不划破她一点油皮,但会削断她的几缕青丝,来吓他一吓。

然而就在这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那姑娘冷哼一声,扬起手掌,“啪”地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刘毅如遭雷击,只觉一股血意涌将上来,忍无可忍,“噗”地吐了口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得吐血,然而内心之中的骇异,远比吐血本身带给他的恐惧更甚。

这个姑娘竟也是个高手!而且看她的内力,竟比常新亭还强!

他一瞬间万念俱灰,只觉自己这番真是被算计得惨到了家。

破绽一旦变成陷阱,猜到陷阱的人其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常新亭也从身后扑至,他吐血之后浑身空荡荡的,连一丝一毫的气力都凝聚不起来,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想道:“没想到我的江湖之路才刚刚开始,就要死在这里。”

他听到余杭在喊:“刘毅!”陈一冰则喊:“刘兄弟!”可他连转过头去看他们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唯一看得到的只有那位姑娘。

他看着那位姑娘,心想:“不知她的面纱之下,到底是副什么样的容貌?有人说戴面纱的都是美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正这般胡思乱想,忽然发现那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慌乱一闪即逝,要不是刘毅观察入微,临死之际又心思清明,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但他毕竟看见了,就想:“她胜券在握,为什么会慌乱?”

他这么一想,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虽然明知无济于事,也要挣扎一番。

此时常新亭的判官笔已经攻到背后,他几乎能感觉到皮肤被轻轻刺破。

但他毫不理会,宛如化身一匹饿疯了的野狗,猛地将那姑娘扑倒在地。

那姑娘不知为何,竟然没能反抗。

两人的脑袋同时撞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他迅速起身,单膝跪在姑娘身前,单刀则稳稳地悬在她的粉颈上,叫道:“都给我住手!”

他这亡命一击牵动了体内伤势,叫完这声,竟又吐了口血。就吐在那姑娘胸前,染得衣襟上深红一片。

但他手里的刀依然稳如磐石。

胜负已定。

刘毅叫声未落,张姐和常新亭父子都停下了手。

张姐叫道:“混账!你要是敢把小姐怎么样,我神农教必倾全教之力,将你扒皮抽筋,晒干腌渍!”

刘毅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掉她一条臂膀。我说到做到,你不信的话就试试。”

张姐再心高气傲,也不敢拿这位姑娘的臂膀作赌,闻言只是怒瞪着刘毅,却不再说话。

刘毅道:“首先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这话是对那姑娘说的。

那姑娘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理他。

他恶狠狠地道:“你再不说,我照样砍掉你的臂膀。”

那姑娘淡淡地道:“你有本事的话,就砍好了。”语气竟似吃定了刘毅不敢。

刘毅单刀在她肩上上下比划,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略带嘲讽地盯着刘毅。

这时单刀离开姑娘的脖子,常新亭颇有蠢蠢欲动之意,刘毅忙把单刀架到原位,问张姐道:“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张姐不屑地看着他道:“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这样的畜生配知道的?”

刘毅大怒,叫道:“你信不信……”

张姐打断他的话道:“我最多只能把你们的人放了。至于其他的,你想也别想。”

刘毅心想此时不宜节外生枝,自己还是把人换回来,功成身退的为妙。看向余杭和陈一冰时,发现他们也正在朝自己点头,意思是趁早完事,以免夜长梦多。他点了点头,对张姐道:“把我们的人带来,要快。”

张姐拍了两下掌,没过一会儿,谭小玉和几名帮众就被带了上来。

谭小玉看到余杭,叫了声:“堂主!”然后看到刘毅,显然吃了一惊,一双妙目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她看来,余杭想救自己都凶险万分,哪里轮得到刘毅?他连自己还不如呢。

可是看眼前的状况,却是刘毅制住了对方的首脑,迫使对方妥协。

她实不知在自己被俘的这几天内刘毅发生了何等的转变,一时之间竟然接受不了是刘毅救了自己的事实,而愣在那里。

刘毅见她和另外几名帮众身上并没有绳索,却连行走都十分吃力,状态大异寻常,就问:“他们怎么了?”

张姐本不愿答,但事到如今,她也只想先把小姐救回来,再商量报复的事,便道:“他们中了本教的毒,十二个时辰内浑身无力,过后自解。”

刘毅道:“我等不了十二个时辰。现在就解。”

张姐正要发怒,看到那姑娘的狼狈模样,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到出几枚丹药,递给余杭。

余杭让谭小玉等人吃了。

张姐道:“药力逐渐发挥作用,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就可恢复。”

刘毅问谭小玉道:“感觉怎么样?”

谭小玉一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出神,竟似没有听见。

刘毅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说道:“啊,哦,确实在恢复。”

刘毅看向余杭,余杭点了点头。

刘毅对那姑娘道:“站起来。慢一点。”

那姑娘慢慢起身,刘毅转到她的背后,单刀始终架着她的脖子。

等那姑娘站好,他就带着她缓缓地朝入口处走去。所有人都跟着他走。

他等余杭等人出去,便挡住入口,对身前的姑娘说道:“你打我一掌,我用你换回我们的人。这很公平。是不是?”

那姑娘轻哼一声,说道:“确实很公平。你马上就会知道。”

刘毅以为她的意思是要报复自己,哼道:“我这也是给别人做事,要我自己的话,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张姐看他迟迟不肯放人,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尖声道:“你……你快放了……”

她话未说完,刘毅就将那姑娘轻轻一推,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余杭等人正在楼下等他。他拿眼一扫,发现多了几人,应该是余杭安排接应的。余杭见他来了,便道:“你带上谭小玉,其他人各带一人,咱们赶紧走。”

他还未理解这个“带”的含义,就见陈一冰背起一人,往回便走。

原来谭小玉等人虽然吃了解药,气力逐渐恢复,毕竟走得太慢。

刘毅看向谭小玉时,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交会,谭小玉移开视线,说道:“不,我不用……”

刘毅已经走了过去,没好气地说道:“谭香主,这个时候,就别婆婆妈妈的了。女训里面难道没有‘要以大局为重’这样的话么?”

谭小玉气道:“没有!女训里面是说……”

刘毅嫌她罗嗦,径用远未痊愈的右手环住她的肩膀,左手则穿过她的膝弯,稍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

谭小玉的脸腾地红了。她是富家千金,是大家闺秀,和男人肢体接触都不可以,怎么能被一个青年男子这样抱在怀里?

她无力地扭动娇躯,声若蚊蚋地叫道:“登徒子!快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刘毅却道:“用手环住我的脖子。我的右手还没痊愈,好疼。”

她心里直想骂刘毅不要脸、臭流氓,竟然还敢对自己提要求,但是脑海里忽然闪过醉仙楼上的那一幕,鬼使神差之下,竟就听了他的话,真的用两只纤纤玉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分担了自己的一部分重量。

刘毅上身微向后仰,她就贴在了刘毅身上。

此时她已不止是脸上发烫了,整个身体都发起热来。

刘毅抱着她走了一会儿,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难道还中了别的毒?”

听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抱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妥似的。

谭小玉心里恨恨地想:“我是中毒了,不是神农教的毒,是你的毒……”

可是这种想法又太过暧昧,她愈发为自己感到羞耻。

其时长夜未央,杭州城中夜市盛行,各路游人往来如织,谭小玉几乎能感受得到一道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又羞又怯,隐隐然还有些愤怒,却被羞怯压得抬不起头。

她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敬而远之、保持距离的样子,偏偏刘毅最擅长的就是打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他趁我对他心怀感激,就想占我的便宜。”谭小玉心想。

可是刘毅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她,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她的心里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随之而来的罪恶感令她无地自容,鸵鸟似的把脸埋进了刘毅的怀里。

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任她再对自己说:“谭小玉,你要冷静。你要保持教养。你要……”在这种状况下,都像她身上的香汗一样随风而逝。

她的心跳得快极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的头一次。她强自镇定,从刘毅怀里抬起头,发现杭州分堂的大门就在眼前,忙道:“放我下来!别给他们看见!”

刘毅笑道:“大街上的人都看见了,那时你怎么不说?”

谭小玉努力地怒视着他,然而看在刘毅的眼里,却只能增添她的可爱罢了。

他心头一跳,想道:“怪不得陈大哥对她如此痴迷。她要是不像平常那样生人勿近,还真是美得冒泡。”却不知陈一冰和谭小玉相处的时间虽久,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任何人都没有。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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