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叔，小灾姐姐，请问你们都是使徒吗？“小男孩——伽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吃面包，问道。

“那可不！”小灾一下子兴奋起来，得意道，“我们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使徒哦~！”

“哇！”伽罗的眼睛一下子变成星星状，羡慕问道，“我以前尝试过加入猩红军团，但他们那的大人说，小孩子不能参军，除非我是使徒。请问你们是怎么成为使徒的呢？”

“这……”小灾一时语塞，求助似地看向方诩，后者面色怪异，仿佛是在说搞错没有，我怎么可能知道？随即把眼神投向了一旁悠闲舔着爪子的黑骨。

黑骨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充满了鄙夷的意味：“人还是该了解些高级复杂的东西，才会对万物有敬畏心，才不会觉得盖房子就是堆积木，修水库就是挖大坑，遭火车就是焊铁皮，锻造就是敲铁块。很多悲剧来源于无知。”

“啪。”小灾粗鲁地一巴掌拍在黑骨的头上，斥责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你说这么大一通，是不是想要羞辱本萌妹啊？”

幸亏黑骨只是一台机器人而已，方诩心里暗暗想道，要是我是它，早就跟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女孩拼了。

黑骨也不恼，或者说它根本没有这个功能，继续说道：“想成为使徒，首先需要的就是得到魔网的选召。每一个人都是拥有精神力的，对于覆盖整个世界的魔网来说，精神力越高越纯净，对它就更有吸引力，一旦达到某个峰值，就会调动能量，侵入宿主身体，形成凝魔之眼……”

“不对啊，”方诩打断了它，“我记得我当时是一呼吸空气，全身都仿佛被小虫子钻进去了一样，痛苦万分，还昏迷了许多天。我的精神力根本不算特别高啊。”

黑骨看了他一眼，说道：“请好好听我说的话，魔网选择使徒不是看精神力高低，这只是一个方面，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吸引力】。也许你在某个方面，对于魔网来说，很有吸引力也说不定。”

方诩恍然，随即又疑惑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对魔网有吸引力了，还有，就连皮特好像也是一降落便被魔网选上了，难道我和他有什么共同点？

他没有问出来，黑骨的数据库只储存着常规的数据，像是自己这种从外太空回来的特例，它可能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形成凝魔之眼后，使徒们就会获得一个新的概念——融洽度。这是由本身身体与魔网或凝魔之眼的契合程度决定的，是隐性的，无法直接从属性面板上看到。要知道，就算是使徒，也不是都能无限强化属性的，每一位使徒都有他自己的极限，无法突破。融洽度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位使徒的极限。”

黑骨继续说道：“使徒的凝魔之眼能够吸收就近死亡的亡者灵魂，但并不是所有死掉的生物都会凝聚出灵魂来，只有那些智慧特别高，灵魂特别纯净的生物，才会在死后凝聚灵魂。而凝魔之眼会将这些灵魂吸引过来，绞碎成为最基本的能量之后反哺魔网，给予使徒贡献度或开启职业的资格。”

绞碎？方诩猛然抬起凝魔之眼，碧绿的光芒显得那么诡异，他暗暗想道，也就是说，顾长歌的灵魂被这东西绞碎了？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类似于一种愧疚和自责融合在一起的感觉，令他觉得，顾长歌是自己杀死的。

第一次，方诩对凝魔之眼以及魔网产生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厌恶，这些东西竟然会将人类的灵魂当做燃料。

“那么，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魔网的选召呢？”黑骨说的一大篇资料，听得伽罗一愣一愣的，他那小脑瓜肯定很难理解这些名词术语。

黑骨看了看他，说道：“可控的方法，只有精神力。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加，灵魂会越来越浑浊，但相应的，精神力会越来越强，当足够吸引到魔网注意的时候，就会得到选召。”

“这么说，还是要我长大以后才有可能成为使徒吗？”伽罗的脸色有些黯然，接着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喃喃道，“可是，这种生活，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小灾没有听到伽罗后面的话，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别担心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使徒的。”

小男孩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出多少的姐姐，心里一阵阵暖流涌起，捏紧了拳头，稚气的脸庞与其上认真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声道：

“我一定会成为使徒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要给家人报仇，要让所有人都不再失去家园！”

随即，伽罗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小小的身影站得笔直，向着小灾和方诩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谢谢小灾姐姐和方大叔的照顾，你们都是好人。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小灾愣了一会儿，随即大笑出来，捂着肚子，大力锤着石桌，说道：“黑骨，你听到了吗，他竟然说我是个好人……哈哈哈……我竟然是个好人！”

说到最后，方诩诧异地听到了她仿佛带上了一丝哭腔。

对于小灾的来历，方诩知之甚少，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从来没有问过。

看到小灾失态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连忙起身追着伽罗出去：“天色这么晚了，我把伽罗送回家去。”

来到门外，小灾带着哭腔的笑声仍然从身后传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门外是一条直路，左右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伽罗的身影。

拐过一个路口，忽然发现这个小男孩蹲在转角的墙壁下，大声痛哭着，连方诩的到来都没有发觉。

方诩摸了摸后脑勺，这是闹哪样啊，这两个小孩子怎么都哭来哭去的？

走上前，用健壮的手臂揽起伽罗，抱在怀里，嘴里温和道：“别哭了，男子汉可不会随便哭鼻子的。我送你回去吧。”

伽罗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沉默许久。

皎洁的月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伽罗小心翼翼地，仿佛试探一般，将头慢慢靠在方诩的肩膀上，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充满了小男孩的内心。

无言地行走着，方诩的脚步缓慢而稳定。但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小男孩万分不舍地从方诩的怀抱里挣脱。

“就到这里吧，在靠近的话，被母亲发现我跟外人在一起，又会骂我了。”伽罗低头说道。

“她真的是你母亲吗？”方诩缓缓说道，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小伽罗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好半晌，才用细弱蚊鸣的声音说道：“谢谢你……今天没有说我是小偷。”

方诩大方地挥了挥手，表示让他不要介意。

伽罗猛地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通红，表情格外认真，大声说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大叔你和小灾姐姐都是好人，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完，逃走似的转头向院落跑去。

方诩摸了摸胡茬密布的下巴，沉默良久。

自嘲地笑了笑，回头离去。心想这小鬼还真不懂事，好人卡这种东西发一张就好了，发这么多次干什么。

路上，他打开了腰间的项坠，女儿方雅欣的笑脸映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都是小孩子啊。方诩这样想着，摇了摇头，笑了。

他没有察觉，远方的黑暗里，一群奇怪的人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